我叫元宝,今年十岁了!家里有祖父、三叔二婶,哥哥弟弟妹妹,当然还有爹爹娘亲和我。
我家不远就是外公家,有公公婆婆,还有大姨林舅舅。
小时候,我是全家人的掌心宝,不管祖父叔叔还是公婆姨姨都疼爱我极了,一见我就拉着我要抱我,开心得合不拢嘴。
不过更多时候我是和爹娘在一起的,娘亲香香的,笑吟吟把我抱在怀里,时不时亲我一下,我就和爹娘睡在一个屋子里,还经常就睡在爹娘的大床上,左边是爹爹,右边是娘亲,开心极了。
我亲亲阿爹,亲亲阿娘,然后爹爹亲我,娘也亲我,我高高兴兴挨着爹娘一起,到醒的时候天就亮啦。
不过自打过了四岁生日之后,就有些变了。
爹爹拎着我的衣领子,把我从大床上揪下来,送进隔壁的屋子里,告诉我我长大了,是男子汉了,要自己一个人一间屋了。
我气愤,我不干,我踢腿蹬脚,可爹爹力气大得很,拎着我的手就就没动过,然后我就被拎走了。
亲亲娘亲趴在床上笑吟吟看着我,摊手说:“娘也没办法呀,娘力气可没爹大呢。”
笑眯眯地挥挥手,看着爹把我提走了。
最后,爹就把我送进隔壁屋子,吩咐人照顾,然后回屋,房门就这么关上了……
再之后,我就没再爹娘屋里睡过了。
张嬷嬷搂着我笑着哄道:“大公子乖哈,爹爹娘亲这是给你要小弟弟呢!”
我噘嘴,十分不高兴,第二天还给娘亲告状,还有祖父他们告状。
娘亲光笑着哄他。
三叔在祖父那听见他小声告状也在偷笑,被爷爷瞪了一眼。
不过却没人敢多说,最多爷爷在父亲来时提一句元宝还小有什么好好给他说,父亲随口应一句就过去了。
别看他小,他心里明白着呢。
这个家里,爹爹最大的,说一不二。
只不过,这么说也不大对。
爹爹在屋里,可听娘的了。
娘亲一撒娇,爹爹就微笑说,“都听你的。”
娘说什么就什么,娘爱抱我,爹也爱抱我,不过他更爱抱娘亲,爹和娘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给我一种插不进去的感觉,长大些后我知道的一个词,叫“缠绵”,我忽想起小时候看爹娘之间那种不会形容的氛围,那大概就是缠绵吧。
不过还小的时候不懂,一见他就急忙冲过去往里头挤,要挤进去,不过十次里起码有五次是不成功的,因为已经有了白头发的张嬷嬷会俯身一把抱起我,“嘘——”
张嬷嬷说,爹和娘,那叫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还说是这是大好事,让我乖乖的,别捣乱。
我噘嘴。
我很气愤给娘亲告状,强调说我也要和娘亲在一起,也要和爹娘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但不知为什么,娘亲听完就喷笑了。
爹爹挑了挑眉,把我抱起来,摸摸我的脑门,笑着说:“元宝长大后,会另外成家的,会有妻有儿,只有爹爹和娘亲是一辈子在一起的。”
我愣一下,妻儿成家,我突然想到祖父二婶三叔和弟弟妹妹他们。
不过这个念头马上就过去了,当时的我十分气愤,高声说:“才不是,我不要!!”
惹得爹爹放声大笑。
娘和爹爹都在笑,只有我在生气,我更生气了,坏爹爹,乱说,我讨厌坏爹爹!
……
不过嘴里再说坏说讨厌,元宝内心其实却是十分崇拜的父亲的。
父亲英武高大的身躯在从小就是小男孩心里一座巍峨高山,让他发自内心去仰望崇敬。
元宝慢慢长大些,开始和家外接触,他人虽小,却渐渐知道,自己有着一个多么幸福的小家。
要是能有个弟弟妹妹就更好了。
他想,父亲母亲也想。
只可惜的是,却一直都没有。
元宝记得父亲请了老大夫来,老大夫仔细给爹娘就诊了,最后说身体康健,没有大概是没缘分。
父亲坐在窗畔,挨着母亲的榻侧,他轻轻吁了口气。
过后,对他却更加严厉了。
元宝那时候都六岁了,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却又不大明白。
这时候的元宝,已经不是个怄气宝宝了,他有疑惑,就问了父亲。
父亲一笑。
深秋风冷,父亲牵着他的小手,徐徐往前院外书房行去,和他一起推门进了屋。
“这一幅是疆域图,西部南北三域一百三十四州都在其上了,军民共计三百八十余万户。”
父亲徐徐说道。
踏进屋门后,元宝有些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知道这是父亲的外书房,在他记忆里,这是一个极严肃极严肃的地方,连母亲都不轻易带他过来玩耍的。
他记忆最深的一幕,是前年,人进进出出,是西北有灾,不断有人说“决堤了,必须马上转移……”“岚县伤亡共计一千二百六十余人,失踪七百余口,……”
元宝知道什么是死亡。
他小小的心灵,是震动的。
因此他对父亲的外书房,历来都是极敬畏的。
今天,父亲牵着他的小手,亲自带着他走进来,父亲缓缓说着,目光落在疆域图上,却看向西部之外。
父亲将他抱起来,与他一起直面这幅巨大的疆域图,“这些都会给你。”
父亲牵着他的手,又往最前面去了,登上了高高的檀台,和他一起俯瞰府内府外。
熙熙攘攘的郑南城,城外连绵沃野,而脚下最近的是府里的亲兵营,当值的当值,操演的操演,一身甲胄,铁骨铮铮,父亲说,这是足可以信任的部属,这些都是他们杨氏的兵,还有江陵、西南、西北,青梧关、大山关等等。
檀台高耸,寒风凛冽,父亲摸了下他的头,粗犷有力的大掌,轻抚他柔软的发顶。
父亲解下腰间佩剑,放在他的怀里,“父亲的,以后都是你的。”
“你要多学本事,撑起这一片天!”
元宝紧紧抱着怀里的佩剑,他不明白怎么撑,但这一刻迎着凛冽西风,小小的他却无端激动起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豪情满襟。
父亲的身躯,是那么的高大矫健,他激动得口水都喷出来了,握着小拳头说:“我会的!!”
但应过之后,除了激动,他却更多的是无措,“……可,可我不会。”
父亲把他抱起来,柔声说:“别担心,爹慢慢教你,还有许多许多年,元宝别着急。”
元宝一下子安心了,他伏在父亲的怀里,“嗯”了一声。
他偎依在父亲的怀里。
父亲温暖的怀抱为他挡去寒风。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
他偷偷亲了爹爹一下,余光中,他看见一向对他严厉的父亲唇角一翘,紧接着,低头贴了贴他的脸。
元宝心里甜得很。
他一下子开心极了,难以言喻的快乐,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
那天的谈话在元宝小朋友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种子在生根发芽,不过距离成长成参天大树还有很多很多年呢。
现在的他,还是一个快高长大的小孩子,享受着他的快乐童年。
元宝在一天天长大,终于在他八岁快九岁的时候,迎来了他的新弟弟。
这是他娘给他生的,他的亲弟弟。
元宝已经很懂事了,他知道亲弟弟的意思,他欢喜极了,每天功课结束,总会第一时间跑回来看弟弟,睡觉前也必要看看他,不然他睡不着觉。
兄弟俩感情好极了,等弟弟大一点的时候,元宝就天天领着弟弟一起玩耍。
一开始只敢带去演武场,等弟弟再大一点,连后巷带着一起去了。
杨延宗苏瓷对此也十分乐见,直接把小儿子交给大儿子带了,省得小家伙折腾得两人没一点二人世界时间。
这不,今天元宝又带着弟弟蹴鞠去了。
回来的时候,银宝倒腾着两条小短腿颠颠儿跟着哥哥。对了,小家伙乳名叫银宝,苏瓷起的,有点恶趣味,说哥哥是金元宝,那弟弟就叫银元宝好了。
银宝颠颠儿走了几百米,有点走不动了,元宝就把弟弟抱起来,银宝搂着哥哥的脖子,小哥俩一起回家。
从后门进了府,元宝直接拐了个弯抄近路往正院行去,路上小银宝听见马嘶声,伸出小手指头指着围墙,“马,马——”
“对,对,是马,不过咱们今儿不看了,明天再看哈。”
绕到马房有点路,这天挺热的,小哥俩走回来银宝已经一头汗了,不过天色开始发暗,起了夜风,元宝怕弟弟吹了风要生病,就没带他过去,哄道:“哥哥明儿带你出门跑马哈。”
银宝很乖,闻言就开心起来了,“嗯”了一声,高兴地拍着小巴掌。
元宝摸摸他的小脑袋,十一岁的大孩子身量未完全长开,抱个两岁小童还是有点吃力的,走了一段路银宝有点往下滑,他又把弟弟颠了颠,往上抱一点。
等进了院门,熟悉的花坛和门枋彩画,正屋门半掩着。
元宝抱着弟弟熟门熟路往正房走去,不过还未进门,他眼尖,就透过半开的窗扉,看见父亲和母亲都在东侧罗汉榻上。
母亲手臂正圈着父亲脖子,两人低声笑说着什么,又住嘴了不说,此刻正微笑看着彼此,父亲目光极柔和,看得母亲眼角微弯,两人目光凝视着彼此,明明没有其他动作了,却有一种针插不入的极悱恻缠绵感。
要是元宝小朋友来自现代,那他肯定能找到一个非常贴切的形容词,那就是:又被喂狗粮了!
还有完没完啊。
当然,元宝不是,但他这会的感觉也差不了多少了,他没好气憋了憋嘴,把伸臂冲向正房房门的弟弟先抱去自己屋了。
“???”
银宝被哥哥抱进东厢屋门,他掉头伸手指着正房方向,“啊——”
“银宝乖哈,咱们先换衣裳。”
元宝捻了块白糖糕,掰了一点给弟弟,剩下扔进自己嘴里。
他熟练接过侍女拧的湿帕子,先给弟弟擦掉脸上和身上的汗渍,等换完衣服也不急,先让侍女给上点儿点心,自己垫了点儿,然后捧着弟弟的饭碗,给弟弟喂肉粥和炖蛋。
“他们忙着呢,咱们等会再去,银宝乖,啊——”
银宝生得像苏瓷,圆圆大大的漂亮眼睛,脸型像,嘴巴鼻子像,耳朵也像,所以从生下来,杨延宗和元宝父子俩对他爱上加爱,疼爱到了极点。
银宝不胖,清清秀秀的,是个白白净净又可爱的小宝宝,哥哥说他就乖乖听话了,大口大口啊呜吃掉粥粥和蛋蛋,也不吵着去找爹娘。
小宝宝软软乖巧,偎依着自己,元宝真疼爱他急了,放下饭碗用力吧唧他一口,“咱们银宝真乖——”
兄弟玩耍了快一刻钟,正房却还没有人来喊他们去吃饭,反倒是张婆子估摸着,让厨房先把元宝的饭端过来东厢了,“大公子,您先吃吧,小孩子饥得快,早点吃了明儿还得用功呢。”
张婆子絮絮叨叨,给他张罗饭菜,含含糊糊没说为啥让他自己先吃。
但元宝可懂了,他老气横秋叹了口气,抱着大腿上的弟弟颠了颠,看来啊,爹娘是顾不上他们俩了。
“小银宝今天还是跟哥哥一起睡吧。”
啧啧。
父母感情太好,小孩子也有烦恼啊!
最后的最后,想起前日某个小伙伴私下抱怨父亲宠爱二房和庶出弟妹说的话时,元宝小朋友用手撑着下巴,这般想道。
“银宝说是不是啊?”
他刮刮弟弟的肉下巴。
银宝哈哈哈地笑起来了,开心得把口水都喷出来了。
元宝也被逗笑了,他抱起弟弟颠了颠,“好啦,我们吃饭!”
“吃饭——”
“对的,银宝真聪明,啊,再吃一口蛋蛋。”
“啊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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