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冤家路窄

晋阳城,河东节度使府内议事厅。

“这朱温老儿,太过嚣张跋扈,他莫非是要吞并这全天下不成...”晋王李克用怒火中烧

“父亲,如今这老贼攻兖、郓二州,我们不能不救啊,若是兖、郓二州被朱温攻下,这老贼便尽占这河南、山东等中原腹地,加上之前已依附朱温的魏博镇,到了那时恐怕我们河东再也无法和和老贼抗衡了啊...”四太保李存信第一个跳出来说话。

“晋王,如今我河东军士连年征战,粮草尚且不足,不久前才从长安勤王回来,军士多有乏累,兖、郓之地与我河东甚远,而与汴州甚近,此时出军,未必是好事啊。朱温自从灭了秦宗权、赶走孙儒后,羽翼渐丰,就算我军全力出击,也难有必胜的把握啊...”开国候盖寓建言。

“盖寓说得有理,本王也深知此时出战不利,我军该从长计议才是,但兖、郓二州朱瑄、朱瑾兄弟也非等闲之辈,万一他们抵抗住了汴贼攻势,再次站稳脚跟,倒时他两兄弟也必会与我决裂,如果汴贼再攻我晋阳,这朱瑄、朱瑾兄弟也必不会出兵救我啊...”李克用表达了疑虑。

“父亲...这有何难,父亲尽管在晋阳歇着,不劳晋王出面,只需给孩儿一万精兵,孩儿往去救兖、郓足矣,说不定还能擒住朱温老贼,献于晋王!”李存信请战

李克用再看看众将,众将说法不一,李克用又看了看李嗣源。

“嗣源不才,愿协助四弟,往救兖、郓”一向沉默寡言,锋芒不外露的李嗣源终于请战。

李克用再看看盖寓。

“盖寓,你觉得呢?”

“回晋王,李存信将军所言,也不失为两全之策,可依之”盖寓赞成。

“好,众将士听令,四太保李存信,本王命你为番汉都校,率一万番汉马步兵驰援兖、郓,命李嗣源协助,三日后启程,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李存信、李嗣源领命出了节度使府,准备出征事宜。

“盖寓啊,你说李存信此次出征,胜算几何啊?”晋王李克用问。

“晋王是想听奉承还是想听实话?”

“废话,当然是听实话了”

“难...”

“既然知道了,刚刚你为何还要同意他的出战请求?”

“我刚才之所以同意他的请求,那还不是因为晋王您呀,盖寓哪有那等权利能让太保们出战啊,晋王若非没一点让他们出战的心思,晋王又怎会同意盖寓的意愿呢?”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这什么事都被你看穿了,本王在你眼里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啊...”

“晋王谬赞,晋王同意李存信将军出战,无非就是我军当中大多都是好战军士。我军自建立以来就是有求必应,此番若是拒绝,还不大大挫了我军锐气,此次出战,虽是胜算不大,但也至少能堵住众口,也趁此杀杀李存信的锐气...”

“嗯,四太保李存信也向来跋扈,但本王念他骁勇,战功累累,十三太保之中除了李存孝就属他战功最显赫了。如今李存孝已死,这太保之中就没人能镇得住他了,也不知道他将来会怎么样...这次万一全军覆没我再失此爱将就得不偿失了...”李克用感叹道。

“晋王不必担心,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

“哦...谁啊?”

“大太保李嗣源...”

“嗯...大太保嗣源作战也是骁勇,但他一向沉默寡言,不好争斗,虽为大太保,可至今也没什么显赫的战功,让他屈居李存信之下,也着实为难他了。但也没办法啊,军法论道,战功第一...盖寓,你很看好他?”

“李嗣源将军虽然暂时没什么了不起的军功,但我观他头脑最为冷静,做事最为沉稳。但这并不能说明他没有作战的能力,他只是性格使然,锋芒不外露,平时不争功,但该他上场时,他也绝不含糊。此次出征,一来刹住李存信将军的锐气,二来可趁此检验李嗣源将军的才能,依我之言,此次出征,虽不能保证得军功而返,但有李嗣源在,至少也能保证不会大败而归...”

“哈哈哈哈,那便依你之言,我们静观其变...”

晋王李克用一改愁容大笑起来,但随之又陷入了沉思...

“要是我那孝儿还在,那该多好啊...”晋王李克用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李存孝纵横厮杀,降服众将的影子

那是二十年前,自己征战代北之时曾亲手将李存孝擒获,那时的他才十几岁,名安敬思,李克用见他长相出奇,异常健壮,便把他留在帐中侍奉,并赐名李存孝。成年后李存孝便随李克用救援陈州、许州,征讨黄巢,每战必胜,未曾挫败,成为李克用身边最得力的干将。

龙纪元年,李克用以李存孝为前锋,欲夺取邢、洺、磁三州,一统整个昭义镇。李存孝连取洺州、磁州,并在琉璃陂大败邢州军,活捉刑州主将马溉、袁奉韬,攻至邢州城下。刑州主帅孟方立被迫自杀。其弟孟迁接任刑州留后,并求救朱温方得以保全。

第二年,李克用又命李存孝急攻邢州。孟迁抵挡不住,只得绑缚朱温派来救援的王虔裕,向李克用请降。昭义镇由此全境都被河东军占据。

不久,潞州发生兵变,归附朱温把持的朝廷。朝廷以京兆尹孙揆为昭义节度使。朱温命大将葛从周、朱崇节入据潞州,又命李谠攻打潞州南面的泽州,同时派三千士卒护送孙揆赴任。李存孝率三百骑兵,在长子一带的山路上伏击孙揆一行,生擒孙揆,随即又统领五千骑兵驰援泽州。并在泽州城下生擒汴军骁将邓季筠,打得李谠大败溃走,一直追击到马牢关,而后回兵攻打潞州。葛从周、朱崇节弃城而走,李存孝兵不血刃再次取得晋阳南面重镇潞州。

取得潞州后,朱温怕李克用做大,贿赂宰相张浚说服昭宗皇帝联合各方诸侯征讨河东李克用。李克用命李存信、薛阿檀率军抵御张浚,又命李存孝屯兵赵城。不久,张浚在阴地关被李存信军击败,张浚退保晋州。李存孝率部攻晋州。张浚遣军迎战,结果又被李存孝击败,从此紧守城池不敢再战。李存孝因考虑到不宜俘虏朝廷宰相,遂解围退兵五十里,任由张浚逃回洛阳。

潞州收复战中,李存孝居功至伟,本应为节度留后,但是李克用却派了十二太保康君为潞州留后,让李存孝继续在外带兵征战

景福元年,镇州成德军节度使王镕、幽州节度使李匡威二节度合兵十余万攻尧山,李克用任命李存信为蕃汉马步都指挥使,协同李存孝一同攻打王镕。

李存孝、李存信二人在河东军中功劳最大,李存信妒忌李存孝,常对李克用进言诬告,由此二人互相猜疑忌恨,彼此逗留观望而不前。李存信再次回晋阳诬告:“存孝有二心,常避赵不击”

李存孝也暗自感受到了李克用的猜忌,心里不安,暗中结好朱温和成德军节度使王镕。之后向朝廷上呈表章以邢州、洺州、磁州三州归顺朝廷,并请赏给他节度使的旌旗与节钺,及会同各道军队讨伐李克用。昭宗皇帝颁发诏令,任命李存孝为邢州、洺州、磁州节度使,但不同意会合军队讨伐李克用的举动。

不久,李克用亲率大军讨伐王镕。而这时李存孝却去见王镕商讨军机。李克用知道后大怒,坚信了李存孝谋反事宜,亲率大军围困李存孝。

乾宁元年三月,李存孝自知抵挡不住李克用大军,登上城楼哭诉:“父亲,儿子承蒙您的大恩,位至将相,难道我愿弃父子关系而投仇敌?这都是由于存信诬陷的缘故。我只希望能活着见到您,能和您说句话就死就知足了。”

李克用本来就很爱惜李存孝之才能,由此非常感伤,正室刘夫人看出李克用的为难,自告奋勇进城慰谕。刘夫人苦口婆心劝降李存孝,把李存孝带到李克用账中,李存孝磕头请罪道:“儿于河东有功而无过,之所以至此,都是存信的缘故!”

“你写给朱温、王熔的信,大肆毁谤我,这也是李存信逼你干的吗?”李克用怒气未消。

李克用回到太原后,欲以车裂处死李存孝,行刑之人正是李存信。

行刑之前,李克用还是疼惜,迟迟不肯下令,只希望诸将能为他求情,由此顺势免了他的死罪,但李存孝实在是功高震主,各将士都嫉妒,竟没一个为李存孝求情的。

李克用不得不挥泪斩了李存孝,“王不过霸、将不过李”的晚唐第一猛将由此陨落。

李克用为此一连痛惜多日,不理政事。

由于失去了李存孝这员猛将,河东军兵势也逐渐转弱,而此时朱温的势力则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大,以致于今天这种处处被朱温压制的局面。

“晋王不必过度哀伤,如今河东在晋王治理下,万众一心,良将辈出,反制汴贼,复兴大唐指日可待...”盖寓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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