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不简单,这是所有亲自经历过生意的人心中的共识。所以谢威听到廖云的问话,也只笑笑:“还只是想法,幸幸的被子还没做出来。新生品的各种问题且没解决呢。”
周幸也忙点头:“我没试过,都不知道会不会跑毛,跑的有多严重。”
“做成功了,叫我来看看。”廖云道:“横竖一床也是做,两床也是做,我去多弄些鹅毛来,劳烦弟妹替舅母做一床吧!”
周幸无奈的道:“这个真不敢保证,舅母是有年纪的人了,万一被毛呛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待明年我研究透了,再做不迟。”又对众人道:“方才大表哥说的有一点,我很在意。”
“嗯?”
“就是在什么地方做呢?”周幸板着指头道:“老宅那边,只有一亩来地。我们总要自己住,也要留个小院子晒衣物。果子铺是必定在城里的,若要做这个生意,场院不够呢。”说着叹口气:“我是真没法子了,好又多只剩果子这边撑着。杂货那边又起来了无数家,越发挤的我们不好做生意。如今他们又兴起拼布衣裳,又有薄铁锅,来喝茶的不好意思不买我们的东西,竟有些索性不来了。果子也也各个要来啃一口,外城的生意略精致点都没法做。再说,要是放在城外,便是生意好做也不妥。我们既是生意人家,日后的孩子就得日日看着,耳濡目染做生意的方法,也知道父母的辛苦。不然只顾憨吃憨顽,怎么长得大呢?”
“内城的地我们买不起。”谢威摇头道:“这点就不用想了。”
燕绥道:“你想盖高楼!?”
周幸咧嘴一笑:“姑姑知道楼房隔热层么?”
“那个天花跟平台中间的一米的空隙?”
“嗯哪!”周幸点头道:“如果我们把地分成两份。一边是我们住,一边做生意。居住和生意场背靠背,然后平台共用。房子盖两层,居住区自然是我们家住,这不用多说。生意区么,一楼店面,二楼当作坊和伙计的住房。隔热层装修的高一点,装上可拆卸的木板等物,便是仓库以及雨天晾晒的地方,又隔了热。最后顶楼当然是平台拉!”
“不成,热的很东西容易坏!”谢威道:“鹅毛无所谓,粮食怎么办?”
“地窖!”周幸忙道:“宅子总是回字形,中间有块空地。不如直挖下去!修了阶梯,地窖还可以采光呢!”
燕绥拍手道:“很是!房子修高了吧,怕官家忌讳。我们就修两层半!往地下挖出一层来。方才你说的那个很不错,横竖屋子都有檐廊,只要把檐廊好好装上栏杆,都不怕掉下去。”
“又来,搭上结实的架子,错落的摆上花盆,还可以养花呢!地下有采光,放东西方便。又搭上架子,人家眼错不见,还只当我们在中庭劈了花园子。看着也不怕人。”
廖云只听懂个大概,撑着下巴对谢威道:“也不知她们两个,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谢威道:“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
“就是这样才好。”燕绥道:“我们现在这个屋子,修的心急火燎。万事都不周全,住的很不舒服。以后的房子,必定要来回的想仔细了。你且只管赚钱,收拾屋子跟你们男人没关系!待个二三年,你钱也赚了,我房子也想好了。再细细盖了来才好呢!”
周幸问道:“你不是还想做火墙吧!?”
“既然你都想到地下室了……。”燕绥奸笑:“不要浪费了好创意啊!我们好好利用一下余热,没准还可以冬天养花呢!一亩地,说来也不窄了。养它几盆好花,正月里卖与人,得来的钱或是用来维护房屋,或是舍与慈幼所,不都挺好的么?”
周幸无可无不可,有整体取暖设备,的确会舒服很多。最好是店里也有!她以前经常干去超市里蹭空调的事。蹭多了多少要买点东西。人气,是生意人很重要的因素。
就未来的规划,几人讨论的热火朝天。说道后面,都变成无厘头的畅想了,廖云索性不说话,含笑看着唾沫横飞的三人。燕绥后来也不说了,和廖云相视一笑。
廖云悄悄道:“年轻就是好。”
“是呀,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想。失败了也没关系,大把时间再爬起来。”
廖云点头:“人不怕摔倒,就怕摔倒后再没有爬起来的勇气。”
“呀!你也说的出这种话来?”
“这种话有什么说不出来的?又不是诗词歌赋。”廖云冲小两口方向抬了抬下巴:“幸幸怎么还没怀上呢?”
燕绥皱眉:“大夫说还小,气血不足。现吃着药调节呢。”唉,小时候受寒过盛,后来又在鬼门关前面绕了一圈,底子不好,宫寒致使月经不调。好在中医在妇科上研究颇深,大夫也说过两年长大点就没事,不然可要愁死她了。女人没孩子的苦,到老了尤其明显。往日里看书,说寡妇都是槁木死灰。要是没孩子,跟她一样,可不就是有一日混一日?连个操心的人都没有,无趣透了!人啊,就是贱命!
廖云也皱了皱眉,拉着燕绥到房里,关上门道:“要不要换个大夫?他们两个还真不急?两年多了。”
“怎么不急?急也没办法。”燕绥叹道:“孩子还是得好好养才行!小时候不注意,长大就得给你出状况!”
“再看看大夫吧!”生孩子靠天,廖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问燕绥:“近年来你常病,大夫怎么说?”
燕绥一撇嘴:“上了年纪呗!”
廖云哭笑不得:“你这就上了年纪了?”
“又不是我说的,你当我想?也没怎么的,就是转季节乍寒乍暖时病的。如今都好了。我如今同幸幸一起,每日早起练五禽戏,是舒服很多。”
廖云不由望了望窗外:“太冷了吧!?”
“屋子里怎么会冷?就是太小了!”燕绥道:“我也想盖新房子啊,做个大大的空房,我愿练琴就练琴,愿打拳就打拳。”
“照你们先前的说法,阿威还得赚十年!”
“嗤,我不知把这里卖掉啊?杂货铺子生意不好,地还是值钱的。术业有专攻,若是幸幸真能做出鹅绒衣裳来,我们就专卖那个。果子也好,别人只认我们一家。”燕绥指着自己道:“教坊司一呆几十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点子小钱真赚的没意思。索性倒给想要的人,以后回城盖房子。”
“这样幸幸的嫁妆可以跟阿威的栓死在一起了。我倒是信我表弟,你信不信?”
燕绥挑眉:“你当我傻?重新盖房子,幸幸不是说了么?盖两边!店铺算幸幸的不就完了。”
廖云问:“你还有多少私房?”
“不多,过日子够用而已。如今吃穿都走家里的帐,也花不了什么钱。”
“你要留点钱傍生才好。”
“那当然。老人家么,万事都靠孩子们,那才是招人厌烦呢!再说,帮衬他们,也不是把私房钱都给他们才叫帮衬的。”
“燕绥!”
“嗯?”
廖云沉默了一下才道:“过几年,他们安顿好了,我们去隐居好不好?”
“……。”燕绥狂汗:“我会做饭还是你会劈柴?”
廖云苦笑:“那我们就一辈子这么耗着?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我都尽了。如今我只为我自己,你也不肯妥协那么一点点么?”
燕绥没说话。
“扬州、余杭、南京,沿着京杭大运河,哪里不是繁华地?只离了东京城,也没人认识我们,你又怕甚闲话?”
燕绥冷笑:“我什么时候怕过闲话了?”
“那你?”
“那我死了,你把我葬哪儿呢?”燕绥道:“这辈子,你要想跟我常见见,那容易。想如普通夫妻一般,我又算什么呢?外室还是小妾?这个话我们讨论过很多次,我真认为没必要再说了。日后搬回内城,留一间客房与你便是。”
“燕绥,人生苦短!”
“是啊,人生苦短。现在不好么?何必非要讲究那样一个形式?你是我的家人,我亦是你的家人。不需要外人来承认,你我心里明白便好。我不想活的自欺欺人。更不想……我死在前头,你去跟家里人吵着帮我安葬;而你死在前头,廖家人给我一记当头棒喝,施舍一间屋子几十两银子,度此残生。我想活的光明正大,住在自己家里,埋在自己的地盘。”燕绥认真的看着廖云道:“我陈悦然此生,不怕死、不怕痛、不怕口诛笔伐;唯有施舍,宁死不受!”
廖云沉默,半晌才把燕绥揽入怀里:“对不起,一直都不懂你。”
“人和人都不同,何必彼此了解到那个地步?吵架都吵不起来,何等悲哀?”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再老一点怎么办?”
燕绥果断的道:“住我家,死你自己家!”
“……。”
“干嘛?”
“你住的是谢家……。”
燕绥笑:“谢家孩子以后管我叫阿婆,你家文博的儿子管我叫陈娘子,你不懂其中的区别?少跟我装傻。”
“我住的不自在啊?”
燕绥认真道:“这是个问题!房子得好好规划一下,最起码方便抬你出门呀!”
廖云哭笑不得:“你这都什么想法啊!”
“谁无一死?没读过庄子啊?那么忌讳死做什么?”
廖云投降了:“总也说不过你,那什么,记得给我做间书房!”
燕绥伸手:“给钱!”
廖云笑着轻轻拍了一下燕绥的手掌:“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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