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燕绥和周幸的新居落成。两个人兴冲冲的往来于城内和城外,一点点布置着自己的新家,倒是把要开超市的心思抛到了脑后,惹得廖云直说女人办事就是不靠谱!
咳,两个女人还在那里讨论:“夏天倒还好,可以用冰,冬天冷起来可真是废炭火啊!”
周幸叹气:“可惜我忘记土暖气是什么样了!”
燕绥歪头问:“土暖气是什么?”
“……。”只认得空调的富家女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没法沟通嘛!
“木炭真贵!”燕绥摇头道:“煤就要好一点,我们干脆卖那个烧煤的桌炉吧!生意一定好!”
廖云翻白眼:“贪多嚼不烂!这才多大的场院,你还真什么都想卖!”
周幸笑道:“我们在店里多放几个,冬天暖和了,大家也爱来。”
“那煤气还不呛死人?”燕绥忙摇头道:“导烟管通到外头也不成啊!煤又容易熏坏东西,用管道系统每年维修都愁死人。以后我们开大了再说吧。”
周幸也无法:“只得这样了。”
廖云问道:“我说你们俩店名想好了没?我一路走来,叫陈记的有六家,叫周记的有两家,你们俩的店叫什么记啊?”
周幸斩钉截铁的说:“好又多!”
廖云一拍掌:“好!”
燕绥倾身至周幸身旁咬耳朵:“你想的?”
周幸淡定的回道:“沃尔玛旗下的,你不知道?”
“怪不得觉得耳熟!”
“不错吧!东西又好又多,我以前最爱这个名了。”
燕绥点头:“嗯,你还有点用处。”
“……。”
廖云继续囧:“那你们要卖什么?”
这个倒是想好了!周幸抽出一个折子样的纸来。第一页画的平面图,标注柜台的形状和摆放位置,上面标了九个数字。第二页便是对应的九个数字写的“瓷器、竹器、铜铁器、布匹、成衣、化妆品、食物配料、点心干货和农副产品”。
廖云点点头道:“还算齐全。人家光进你的店,都不用去别处了,大年大节的最方便。”
“哪有啊!”燕绥皱眉头说:“生鲜都没有,撑死了卖鸡蛋。”
“知足吧,以后再说,还想一口吃成胖子呢。”
“哎呀呀,创业艰难呀。”
周幸笑道:“我眼界小,有这么块地头就知足了!我竟在东京买房了!真是……哎呀,形容不出来!”
廖云笑道:“你就乐吧。我说你给燕绥做女儿不亏吧。带这么一座屋子做嫁妆,便是阿威还做得谢家大郎,也不敢说你完全配不上了。”
说起这个,周幸一直觉得不对劲:“姑姑,你干嘛不写多一个名啊?”
“麻烦!”要告诉你闻衙内家赔了钱就傻了,又道:“再说户口本上就俩名,孝道大如天,再不济我还能去官府告个忤逆呢!还怕我拿捏不住你们!哼哼!”
廖云狂汗:“我说,以后他们的孩子是姓谢不是姓陈吧?”
燕绥一挥手:“姓氏如浮云!”血缘关系都木有,跟她姓做什么?
周幸叹气,便宜捡大发了,情分到底怎么还哦!这没法还啊!
廖云心眼多,想了一想也觉得好。周幸那家伙是最绷不住别人对她好的稀有品种,燕绥这一套房砸下去,周家亲娘都要靠后了。再有刚看了下她们俩的生意,基本掌握在燕绥手里,周幸倒像个打杂的。人家也有先期投资,也是有份子钱的,可这么一搅和收益会全在燕绥手里,生意小时还不显,盈利多了还是燕绥占便宜。只不过周幸凭她自己也的确不能买房,这样独立清晰的产权,嫁人时过官府备案更明白,也是保障了她的利益。竟是个双赢的法子。看来燕绥还是有生意头脑的,便把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随即又暗自自嘲:看来这时时刻刻算计人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唉!
三人又开始讨论卖场的细节,燕绥想起后世的一些常识,便问廖云:“我想每个柜台都请一个伙计,再外头请一个专引路的人。并一个账房和一个厨娘。都穿统一的衣裳,前后绣上店名,平日里他们上工或是返家都有人看见,你看如何?”
廖云点头:“这都行,只都是小巧。账房可要找信的过的才行。”
“这是自然。”燕绥眨眨眼:“还有个大巧呢。”
“嗯?”
“活计的工钱,算一份基本薪资,一份效益薪资。”燕绥笑着解释:“凡卖出货品,按比例抽成,卖的越多,薪资越高。卖的少么,那就只好拿基本薪资咯。”
“这个好!伙计们怕不把宗族都发动起来!”
“还有!”周幸忙到:“客人买满多少钱,就送货上门!”
廖云道:“这又加了本钱了。”
周幸笑道:“不怕!真要多了,我们使的闲汉就多,外人不敢捣乱!”
廖云这回惊叹了:“咦,你不错啊!”
燕绥直接问:“哪听来的?”
“呃……忘了。”周幸傻笑:“先前一个人说的好绕口,说什么如果很多人希望你成功,你一定会成功。一大堆,听的脑子都木了。后有一个人注解,说是把生意做成生态,把上下游串起来,人人都要彼此依赖才能更好的一起赚钱,就离成功不远了。因两种解释,我还略有点印象。前日跟金叔打听进粗布的地方,那贩粗布的对金叔和我感谢的不行,还非要请我们吃饭,我才想起来。可不是么?我们生意越好,就越招人嫉妒。但要是大家都指望我们好,便是想捣乱的也掂量着点。就是真关系硬的还没想着怎么对付。”
燕绥是听明白了,一准是这家伙以前看电视不知哪里看的一句半句,难为她也能串的起来。廖云前半截听的云山雾罩,后半截倒是懂了,笑道:“真有大本事的不用怕,绸缎丝织、古董字画、金银玉石、首饰摆件、烟酒糖茶,哪样不是暴利?哪样不需要大宗资本?粗布衣裳一套才赚几个钱?一文钱一个的饭碗卖多少你才能赚到一贯钞?他们才看不上你这个小打小闹呢。就是你针对老百姓的生意,怕也使不上几个闲汉吧?指望伙计还强些。还要跟里长衙役打招呼,才是真的。”
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周幸被打击了,原本还以为能活学活用呢。蹲在角落画圈圈,我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
原定中秋节开张的好又多,在两个菜鸟的经营下,愣是没赶上时间——离中秋只有几天了,货品没上齐。只好把开张日子放到年前。中秋到腊月,且还有一段时间呢。店铺又万事俱备只欠好日子,真是让人忧桑的没蛋也疼。周幸又有了大把空闲时间,燕绥便让她趁机赶制嫁妆。如今她是老板娘之一……呃,不对,老板娘的闺女,结婚这么大的事,不闹腾起来引的街坊来瞧就傻了,多好的宣传机会啊。当然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才行。创造话题,嫁衣精致就是首要条件。燕绥已经不指望她全部自己动手,早跟相熟的铺子下了订单。周幸只需做些小件便罢,大大节省了操作时间。
嫁衣什么的都是后话,眼前先顾了中秋节再说吧。既然中秋不能开张,金记中秋当日又放假,周幸便跟燕绥说:“我索性把阿威带去陈留一趟吧。”
周家的事,燕绥也听的七七八八,没理由拦着人家跟血亲走动的道理,嘱咐道:“别的不用带太多,应节的带些,书和纸笔多多带些才是。日后你们也要帮衬的人,既然你家小四是个懂事的,何必请了外人去?日后与你们做个账房也是好的。”
周幸点头应了,又问:“姑姑去玩不?”
燕绥摇头:“我不去,懒坐车。”
“那过节你怎么办呢?”
燕绥笑道:“教坊里的陈娘娘大节下是没空的,然当年一齐表演退下来的老姐妹还有几个在后头住着,我跟她们过去。如今都得闲,也该走动走动。”
周幸不好勉强,横竖她也不想日后成天往陈留跑,大部分时间肯定是呆在东京跟燕绥在一起的,所以来日方长吧。这么一议定,就开始准备回老家的东西。如今她活钱不多,也就意思意思的买了点肉,几个月饼,和一套《齐名要术》。纸笔倒是买的多,就是买了最差的,也不贵。就这么拎着礼物和谢威,跟人拼了一辆车,跑回了家。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周家人见到周幸时就淡定了许多。这次带来的礼物也没有上回的震撼,但女婿还是引起了围观。谢威小时候就营养好,发育的早。如今早窜的比常年吃不饱饭的村民高出一截,据周幸的目测估计接近一米八。可怜的周幸小那么几岁,又卡在青春期这个点上,如今还不到一米六,没少被谢威笑矮子,太苦逼了!
高大魁梧,长相不坏,周家人直接给谢威打了个高分。待知他也会读书识字后,分数已接近满分了。把周成激动的只围着他,一口一句:“姐夫,这个字怎么写?”“姐夫,那个字怎么念?”
谢威想死的心都有,他那笔字也就比周成这种放羊派好点罢了,真要拿出来显摆,至少得被周幸笑话半年!又不能不教,只把谦虚的美德发扬到了十二分,倒也其乐融融。引得周成对其印象更好了,难得遇上个不用眼白看人的城里人啊!不容易,大姐八字还不错!
总的来说,这次会面还是顺利的,周幸表示以后会很少回来,要家人别太惦记。周家人倒可有可无,女人许了人家,有几个能常往娘家走动的?除非是村头嫁到村尾。便是县城里,也不过年节时回去看看,谁也没那么多功夫见天耗在娘家。嫁的更远的,一辈子回不来的都有。如今知道周幸嫁到东京,周家人已经自觉脑补成——如果一年能回来一次就好了的心态了。
周幸为此大大松了口气,毕竟名份上已经是燕绥的养女,燕绥对她也算是尽心尽力,太倾斜这一边不免让燕绥寒心。她也有些为难,周娘子再重男轻女,那不是不一点不疼她的。这个年代女子“于归”是时代规则。但她们那个年代,特别是上海人心中,养儿子才是替别人家养孩子呢。如今见周家人一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态度,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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