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衙内舔了舔嘴唇,沙哑着声音道:“阿南,你也留下来如何?”
阿南僵笑道:“我怕娘子恼了。”
“呸,你提那个贱人做什么?她早死在娘家,不用回来了!”
阿南头痛,是了,今日年初二,按道理来讲是陪新妇回娘家拜见老丈人的日子。闻大衙内却带着一帮兄弟在家混闹,想是夫妻吵架了。只得赔笑道:“奴……今天身上不大爽快。”
闻大衙内的脸沉了下来:“嗯?你再说一遍?”
阿南只得硬着头皮说:“真个不大爽快,要不后日过来陪……。”
闻大衙内这会儿听懂了,挥手把阿南一甩,阿南脸色煞白的扯着桌布才勉强站住。见闻大衙内凶神恶煞的表情,双腿一软,跪下道:“是奴……没福分,还请衙内恕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般人也只好算了。然闻大衙内正被悍妻惹的不爽,才招呼了一群未婚的兄弟来娶乐,偏又碰上这等倒霉事,哪里肯干?他没被阿南的恳求打动,却也嫌脏,一杯酒泼在阿南头上:“滚!”
阿南手忙脚乱的爬起,周幸忙扶上一把。
闻大衙内眼睛一眯,随即一把拉过周幸:“你不会有什么不大爽快的事吧?”
周幸一个踉跄,阿南直接摔到在地,想是不小心扭到了脚,痛的五官挤作一团,也不敢出声,只悄悄的扶着桌脚站起来。回头一看,周幸已被闻大衙内摁在怀里动弹不得。
周幸吓傻了,她十三周岁都没满!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这家人都是恋童癖吗?
闻大衙内挑起周幸的下巴,第一次正视这个平日灰扑扑的小女使,扯着嘴角怪笑道:“哟,长的还不赖!过二三年,怕比阿南还强些!”
没有女人愿意当众被人鄙视容貌,阿南听到这话,低着头不着痕迹的恼怒着,姓闻的你就是个疯子!武官没一个好东西!别让我逮着下绊子的机会!
周幸在教坊营养不算差,但绝对比不上后世各种产业大爆炸的状况,如今她还真就没发育,被摁在闻大衙内怀里,更显的个子娇小。她是直接摔到闻大衙内怀里的,鼻子被撞的生痛,又想起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便是活了两辈子,也被吓的哭出来,可笑她刚才还在同情别人。
不想闻大衙内见到她的眼泪,半点怜香惜玉皆无,直接一巴掌甩在周幸的脸上:“哭什么哭!?本衙内肯上你是看得起你!还不随我来!”
周幸一时理智还未回笼,条件反射的挣扎起来。却惹的闻大衙内怒火上扬,抬脚就踹。治不了那个泼妇,还治不了一个女使不成?
周幸吃痛,咬牙捂着肚子蹲下。脑子飞快的运转,怎么办!怎么办!
在场的几乎都是闻家的人,知道他今日跟浑家吵架,浑家独自去了娘家彻夜不归,谁愿去触他的霉头?只当做事情没发生,任由闻大衙内把周幸往内室拖。周幸力气不算小,然年龄摆在那里,又没经过系统的训练。能打的过那时草包的谢威,不代表能挣脱一个成年的上位者。只能被极狼狈的姿态拖走。
直到闻大衙内的身影消失不见,阿南才喘着气缓过来,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边右教坊的领队暗自叹气,这闻家人着实不好相与,日后怕要避着些。也不知自家孩子今晚还能否留下命来。又见这四衙内比那大衙内和气许多,略放下心来,拱手与剩下的主家告辞。
余下的人,唯有四衙内关系最近。他笑嘻嘻的抱着怀里的小男伎,挥挥手道:“你们先回吧,人,我明日使人送回去。”
主家这样说了,阿南也只好收拾东西往回走。心里甚至隐隐升起一种报复的快感——平日只见你讨好别人,我又何必替你出头?别以为仗着个过气个行首就可以嚣张了!到这种时候,便是你那好姑姑也救不得你!
而此刻的周幸几乎是被一股蛮力丢在榻上,闻大衙内本就生的高大魁梧,更衬出她的弱小。周幸已经完全慌了,她不知是该顺从点,好给自己留出一点活路,还是反抗到底以死捍卫清白?还未待她想清楚,闻大衙内已经欺上身来。周幸一吓,直接把人一推就想跑。却哪里跑的出去?闻大衙内甚至没有去追,只随手抄起一个花瓶对着周幸的后背就是一击,周幸应声落地。这时,闻大衙内才优哉游哉的踱步走来,蹲下抓起周幸的头发道:“想跑!?看不出你一个小小的女伎,胆子还不小。”说着拎起周幸就往墙上撞:“我叫你跑!我叫你跑!女人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我不信我还收拾不了你!”
周幸只觉得头上一阵阵的剧痛传来,无比后悔自己的傻缺行为激怒了这个疯子!想要开口求饶,闻大衙内已经放下她了。正悄悄松了口气,却感到凌空一声响,后背霎时火辣辣的痛!艰难的扭头一看,只见那人不知哪里弄来一根鞭子,一下一下的挥着。晕过去之前,周幸脑海里只剩下悲凉,看样子这辈子到今天就是头了。
可周幸没有死,她被下面一阵剧痛唤醒。闻大衙内似乎有发不完的火气,毫不留情的贯穿着她。有这么一刻,她宁愿死了都好!全身上下无处没有伤,她的精神力集中的有限,不多时再次昏迷过去。闻大衙内自对奸尸没有兴趣,发泄过后,见周幸没有反应,抓起她的胳膊就丢下榻,自己趁着酒意沉沉睡去。
周幸再次醒来时,天已麻麻亮。受伤的大脑限制了她的思维,却还记得不能这样**的呆着。借着微弱的光,勉强的寻着自己已经被扯裂的衣服,颤抖的往身上套!各种疼痛交织在一起的刺激下,她反而回归了一丝理智——不能就这么死了!闻家人给她请大夫的几率几乎为零,她得回教坊找医生!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果然没错。周幸还没找到鞋子,门突然碰的一声打开,外面的冷风直接灌了进来,周幸冷的直哆嗦。
只听一个尖锐的女声道:“好个小贱人!我不过回家一日,便敢爬到床上来!”原来那混蛋把自己气回娘家就是为了这个!看着周幸一脸怯弱的样子就直犯恶心!男人全tm喜欢这个调调。想着自家老子娘劝的那些话,心中大恚!老娘明媒正娶的正房娘子,也稀罕做出这个贱胚样来!
周幸看着对方一脸寒冰,更抖的厉害。
“娘子!”旁边一女使喊道:“这个贱人怎么处置?”
那女人扫了周幸一眼,冷哼一声:“既然不是我们家的,直接扔出去,别脏了我的地!”又怒道:“去,拿盆冷水来,把那浑人给我泼醒了!居然敢带着不三不四的东西登堂入室,当我死了是吧!”
后来的一连串谩骂,周幸半句没听清。她只觉得有人架着她往外走。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丢置门外,而那扇木门已经毫不留情的关起。寒风呼啸,她连鞋都没有一只。原来,那妒妇竟要致她于死地!
周幸愤怒的攥紧拳头,你们两人有纠葛是你们的事!为什么要把无辜的我卷进来?后门的巷子里空无一人,唯有雪花不停的肆虐。周幸恨道:“你们两个不得好死!”
一句愤怒的诅咒在寒风中显的支离破碎,周幸第一次这么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命如蝼蚁,呵呵,这就是贱籍!哪怕就这样冻死街头,又有谁来为她道一句冤情?她的生命,恐怕连被叹息一句薄命的资格都没有。周幸不由悲从中来,心想如果死在他家门口,是不是能给这个闲散捐官家带来点麻烦?随即又把这个想法摇散了。即便真的有麻烦,也不伤筋动骨,最多被人说几句闲话,荣华富贵照样搓手可得。这样,周幸含着泪,一点点扶着墙站起,迈动着双腿朝大马路走去。好歹……遇上个人也行!
赤足踩在雪地上的寒意无法用语言形容,周幸所凭借的无非是一种求生欲,她不想死,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有姑姑要养老,有家人要惦记,还有……谢威……
教坊两年多的生活,让周幸丧失了对极端严寒的抵抗能力。即便是当初在陈留乡下时,也不曾如此单薄的满身带伤的在雪地里行走。再强大的求生欲,敌不过自然的威力。一步一挪的走出巷口,心中提起的那口气一散,人便软到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年初三的清晨,大路上没有马车,没有行人,连……飞鸟都没有一只。唯有落雪的沙沙声不停在耳边响起。不多久,她就会被雪埋掉,然后冻僵,直至冻死。一直冻到春暖花开,或许哪个过路的行人才会发现报官。没有dna验证技术,她的死会永远是个谜。
我两世为人,虽不曾大慈大悲,也从不伤天害理。我认真的活着,从不贪图小利。原以为在贫瘠的农村重生,是上一世莫名死去的补偿,没想到会再次在孤独寂寞中死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遭受这样的结局?我没有奢求过大富大贵,只是想好好的活着,结婚、生子、然后看着儿孙慢慢老去。竟然……连这点要求都不给我,老天,你让我重活一世又是为何?
眼泪随着脸颊滑下,一滴一滴的没入雪中,消失不见。绝望,再次铺天盖地的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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