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商品经济非常繁华,周幸没必要去买棉花再弹棉被,直接买一床新的抱回去就好。又给他们选了几身冬衣,得,这一个月白干了!燕绥到底替她买了身新衣,虽是棉布的,配色却很出彩。好意无法拒绝,只待日后寻机会再还吧。话说花魁同志的眼光真不错,新衣服真的很好看。
把钱和东西发了个快递之后回到教坊,恰下起了雪珠。拍掉身上的湿意才到月恒处,只见月恒和柳永正围炉闲话,说的正是李白。周幸拿了几个带馅的糯米团放在火炉的架子上道:“才在外头买的,柳郎和姐姐尝尝。”
柳永道:“今日家里人没来瞧你?”
“姑姑带我去买新衣了。”
“可是燕绥?”
“是。”
“有家人在此处,甚好!”
周幸被雷了,你才好,你全家在这里才好呢!才子那思维,真就不是一个次元的!好吧,每个猥琐男心中都有个3p姐妹梦姑侄梦!呃,教坊呆久了,思想实在太邪恶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再不是一个次元,柳永那副好脾气也让人没招。只听他又道:“幸幸过来点,你头上还有水珠,仔细着凉,靠着火盆熏一下。”
周幸心里难免流过一丝暖意,乖乖的靠着火盆驱散寒气。柳永实在太真诚了,以前看小说不明白为什么穿越的人对太监态度好一点,就会被太监各种感激。现在是真懂了,在这个阶级社会,她们和太监一样,不过是蝼蚁。对她们客气点,只是体现自己的修养而已。真的很少有人像柳永一样发自内心的关心爱护。对月恒是真心实意的欣赏,对她如同长辈一般絮叨。这样的人,真不知让她说什么好。鄙视他的花心,也贪恋他的关怀。或许教坊的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只听柳永又道:“幸幸你今日的字呢?虽是放假,也别丢在一旁,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说的月恒都绷不住笑了:“你还想教出大书法家来不成?”
“女子存世艰难,总要有一技之长傍生才松快些。”柳永笑道:“针线女红人人都会,能识文断字才是本事。便是日后去账房打下手也是一条出路。”
周幸福了福身:“我先收拾一下房间,回头就写字。”看吧,她不擅长表演,就鼓励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找份好工作。嫖客到了这个份上,恐怕真是千古独一份,怪不得逛妓院从来不要钱,换她也不要。
柳永笑眯眯的点头:“甚好!”
不多时,周幸就搬着个小案到火边磨墨写字。月恒原就对她识字很宽容——身边有个会算账的会轻松很多。此时见柳永喜欢,就更支持了。此时月恒二人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各色野史趣事,不时腾出空来指点一番:“幸幸你这个字写急了,一笔一笔的来。”
柳永接过:“是了,虽说复杂,心要静方写的好。”又指着另一个字道:“这个却是写散了。固然四平八稳的字好写,然这些笔画多或是笔画少的,才更见真章。”
周幸霎时就产生了一种一家三口的错觉……
“唔,这个字还是不对!”月恒道:“你另拿张纸,整整齐齐的练二百次再说。”
“她才多大,别磨的她没了兴趣,倒不好了。就这样抄着吧,练字哪是朝夕的功夫呢。”
周幸风中凌乱,果然是……严母慈父!谢威会杀了她的!最近她进步实在是太快了!
果然,当周幸把抄完的《论语》送到谢家的时候,谢威的脸黑成了锅底。抄出一张纸奋笔疾书:你个蠢物!你这进步的速度是人该有的吗?小郎我怎么交差?给我重写!
周幸回信:你才蠢物,不知道柳郎天天在我们家吗?他亲自执教,我能让他丢人丢到这地头?不出几日全东京都知道他收了个蠢学生!早叫你好好练字了!还有,重写可以,不许赖账!给钱!
谢威看完更怒:有什么了不起?别人顺手指点你两句,还学生呢?呸!别让人笑掉大牙,哪个名家收女学生?还是个小姐!说出去谁信啊?写的不好还要钱?滚!
周幸也毫不客气:小姐怎么了?你的字还不如一个当小姐的呢?哈,这年头真有人不要脸到嫌弃小姐的字比自己写的好哦!没出息的东西!还有,言而无信,你谢家要破产了嘛?败家子就是你这样的,先败自家名声,再败自家钱财!
谢威:比你没家可败好!
周幸:不管,给钱!不给钱我等你爹回来,让人去你家投匿名信!
谢威肯干?不停的讨价还价。他早在家里关的发疯,禁闭的命令是谢父亲自下的,执行者是谢如恒。谢母便是万般不愿,也无可奈何——女儿在家的权威比她更甚。她又怕闹出点什么来,女儿去谢父那里告状,眼看要过年了,白挨一顿打可不吉利。为了此事母女俩都快闹成仇人了,谢威见状便是能翻墙都不敢翻,生怕妹子真一怒之下参一本,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又不爱看书,坊间的小说都不爱看。听戏么,谢如恒正闹别扭,触霉头者死!一日除了跟谢母闲话女使们玩闹,竟无事可做。勉强抄了几日书,真是憋的出内伤来。恰好,周幸居然跟他吵架!也是个消遣。至此,谢威与周幸书信不绝,每日一封绞尽脑汁骂对方。骂的那是风生水起,谣言肆虐。谢威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说他在跟一女使吵架,全推说是小甲的情书。周幸更不好说了。外人看来的相亲相爱的一对笔友,都快仇恨似海深了!
谢威正骂架骂的爽,不防已入冬月,谢父外出归来。唬的谢威三魂去了两魂!尽顾着吵架,字却一张没写!霎时冷汗直下。偏谢父的仆从三叔来请:“郎君立等小郎带着课业本子去瞧瞧,好叫小郎知道,大娘可是交了齐齐整整的一套《女诫》一套《孝经》并绣了一副百福图奉上呢。”
谢威一听就想哭,我的亲妹子!亲祖宗!你这不是逼死我么?
好在小甲反应快,陪笑道:“三叔,郎君才回来,不休息一下么?”
三叔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也要看了小郎的课业才放心呢。”
小甲道:“这……小郎才知郎君回来,本子还不及收拾,还请三叔先回郎君,等小郎一刻钟可使得?”
三叔挑挑眉,看着谢威一脸苍白,想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一刻钟就一刻钟。遂点头就走了。
谢威待三叔走开才怒道:“呸!狗仗人势!”
小乙慌道:“这可如何是好?”
小甲道:“先用幸幸小姐的字罢!一本《礼记》,两册《论语》,算很多啦。”
谢威道:“她那字我写不出!”
小乙眼珠一转:“不如《论语》下册别交,有两本书了想来郎君不会太生气。小的瞧着《论语》上册的字也不咋地。”
此刻只能如此,谢威无奈的抱着书,又捡了几张散字捧着往内书房走去。
看着眼前的两本书,谢父抽抽嘴角,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儿子能工工整整的写出这么两份东西来。字不好,但心却沉。不是谁代笔吧?又想刚才得报,除了内侄带出去小半天,也确实没出过门。如恒的字素来写的好,断不是她代笔。小甲小乙那笔烂字就不提了,莫非……儿子竟然懂事了!?心理却还不信,故板着脸道:“在这写几笔看看。”
谢威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内心满满都是:爹爹知道了!爹爹肯定知道了!
小甲悄悄在后一桶,才让他回过神来。
如此紧张,谢父岂能不看出异样?心下大恚,语气更差,冷笑道:“怎么?不敢写?”
谢威只好硬着头皮抓起毛笔,脑子一片空白,坏了!写什么啊?茫然的看着父亲。
谢父强忍着气道:“不拘写什么!《千字文》还不会背么?”
谢威只得颤颤巍巍的下笔,不想写了二三十字,父亲还没有喊停的意思。不得已,只好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过去。不想写着写着倒也平静下来,不就是一顿打嘛!又不是没挨过!想来耽误这么久,亲娘一定会来救驾的!怕甚?千字文写出来有一本书,哪里是一时写的完的?写到四百多字时,谢威已经有些拿不住笔了。
谢父见状道:“罢了,就写到这吧。”
谢威大大松了口气,把笔递给随从,悄悄的活动酸麻的手腕。抬头一看,竟发现谢父脸色稍霁,暗叹:今日算是逃过一劫!
不想谢父拿着两本书道:“这谁给你写的?”
谢威一惊:“我、我自己写的!”
“你是想屈打成招呢,还是老老实实全盘托出呢?”
谢威闭嘴不言。
“来,先把小甲小乙拖出去,二十板子!”
小甲小乙立马跪下求饶:“郎君饶命!不关小的事啊!”
谢威知道先打仆从不过是钝刀子割肉,他必躲不过。只好一仰脖子道:“请人写的!”
“那你写的字呢?”
“没写!”
谢父囧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拎起方才谢威写的《千字文》,你没写怎么进步的!?骗鬼去吧!遂吩咐道:“老三,去把他屋里的纸全给我拿来!一张也别放过!”
谢威被雷劈了,他屋里的纸条,全是周幸跟他吵架的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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