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失窃一事儿立刻传到了边城所有人的耳中,将士们挨家挨户的搜查,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主将带着一队人马到了集市上,看着那油布下坐着的一女子,还未及近,先啐了一口,这才下令让人上前将她带走。
翁坛被来人砸毁,倾泄出一地的黑色土壤,里头似乎还有粉色的蛹虫在蠕动着,可坐在油布下的女人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身后被砸碎的并不是她的摊子。
西越人本就对寒部女子避之不及,见她摊位被砸坏,没有一个人上前去相助,反倒皆是虚虚探着脑袋想瞧清楚那翁里头都装的是什么。
寒筱抱着手里的瓦罐,敛着眼睑,这一日她早就预料到,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般快。
“让他们住手,我跟你走便是。”寒筱摘下下兜帽,露出那张瘦削如骨的脸,瞳孔里的双眸凹陷在眼眶中,颧骨高凸,仿佛只是一张美人皮附着在头骨上,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头发稀疏,十指如骷骨,捧着那黑色的瓦罐,根根黑白分明。
众人乃是第一次看见她展露容颜,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传闻寒部女子各个美若天仙,怎么今日所见的人倒像是被人吸去精血的活死人?
主将扬起手,示意将士们赶紧将她带走,刚伸手想要夺走她手中的黑色瓦罐,却听那女人道:“将军若是不想被蛊虫咬伤,还请不要将手伸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着那瓦罐里的原本爬行的蛊虫突然直立起了身子,触须在空中探索着什么——
“带走,带走!”主将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侧身避开,生怕她身上再蹿出些毒虫出来,中了她的蛊毒。
寒筱被带走,西越人便猜测城中粮草失窃或许就和他们寒部的人有关。
伴随着太阳高挂,气温逐渐升高,屋内闷热不已。
耶律崇被这大热的天弄得情绪异常暴躁,且皮肤下愈发瘙痒难耐,遂直接脱去了衣袍,袒露着上身,趴在竹榻上,让将士给他打着扇子,抓挠着后背。
主将带着寒筱进来时,便看见他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启禀二皇子,末将已经寒部女子带到,请二皇子示下。”主将单膝跪在一旁拱手,身后的将士则是押着寒筱一同跪下。
寒筱瞧着榻上的男子,原本张狂至极的人,现下却弄得如此狼狈,不等她耻笑,就看见榻上的男子已然翻身坐起。
一手搭在前膝上,身子前倾,卷发散落在后背,一缕垂挂在眼前,那双眼睛异常阴鸷,甚至说是歹毒至极。
寒筱微微收敛了心绪,握着瓦罐的手紧了紧。
男人赤足下了榻,朝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寒筱能轻易的看见他脚腕上的伤疤,心惊不已,这耶律崇居然被东吴的人挑去了脚筋。
不对,远远不至于如此,从他足上丝丝凸显出来暗黑色的的血脉可以看出,他还被喂下了笠草,这东吴的人想让他生不如死。
可真是,可真是可喜可贺,人贱自有天收!
西越人逼杀她们寒部子民,恐怕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让他们生不如死吧。
“收起你眼底里肮脏的喜色,否则本皇子让你也尝尝这等生不如死的滋味儿!”耶律崇一手擒住那纤细的脖颈,使出来的力气根本不能将其致死。
寒筱与他对视,毫无惧意,只不过却将手中的瓦罐递在了他的面前:“我、我可以帮你。”
她的声音沙哑,仿佛六七十岁的老妪。
耶律崇松开了她的脖颈,伸手在旁边主将的袍子上擦拭着,仿佛碰到了什么污秽一般。
帮他?她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若不是父皇念着对寒部女首领的情分,能让他们寒部的人苟活至今?
寒筱并不在意他如何看待自己,之所以要帮他,也是为了她们寒部以后着想,更重要的是——
“我能帮二皇子抑制住体内笠草发作时带来的痛苦。”
耶律崇不屑于顾。
“寒部的蛊虫能让您的功力恢复。”寒筱继续抛出诱饵,不信他不心动。
主将一听这话,当即拱手:“二皇子,不可听她胡言,明日末将就安排您回宫中,御医会诊治好您身上的伤。”
御医?断了筋脉,哪怕是神医都束手无策,宫里的那些庸医能治什么。
更何况现下他回去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太子宰割了。
“你可知欺骗本皇子的下场?”耶律崇双手背负,背上的鞭痕交错,嗜血阴鸷的双眸里倒映出那张脸。
寒筱笑的像一朵骷髅花,再次举起手中的瓦罐:“寒部可助二皇子一臂之力,达成心之所愿。”
“哈哈哈,哈哈哈!”屋内顿时响起一片张狂的笑声。
耶律崇微微俯身,凑在她的耳边:“你、很好,看来寒部的人并不都是蠢货,说罢,你想要什么?”
“二皇子,您不能——”
“滚出去,再敢多说一个字,拔了你的舌头!”耶律崇将桌上的酒盏砸在主将的身上。
那主将哪里还敢多说,只不过在退出去时,颇看了一眼那寒部的女子,等着,她出来后便直接将其就地正法。
居然敢拿蛊虫来怂恿他们二皇子。
屋内没了旁人,耶律崇返身坐在榻上,一脚踩在榻前,伸出手抚摸着脚腕上的伤疤,“蛊虫真能让本皇子丧失的武功回来?”
闻言,寒筱噙着一抹笑,撑地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将瓦罐里的蛊虫拿出来搁在手里心。
“这蛊虫乃是用在下的精血所养,五毒之中最厉害的一只,二皇子若是用了它,不仅能让你的功力全部恢复,还能更加精进。”
耶律崇抬眸看向她掌心里爬着的蛊虫,背部通体黝黑,惟有首部泛着幽幽的红光,且伴随着它吸食女人掌心的血脉,那红光更亮了。
“这么好的东西你舍得给本皇子用?”他不是傻子,这寒部女子诡计多端,又擅蛊毒,万一他服下这蛊虫,却被她操控岂不是中了她的奸计。
寒筱收了那蛊虫到瓦罐中,掀开胳膊上缠绕的布条,露出一抹讥讽。
“二皇子觉得这样的我还能操控您吗?我所求不过为了一人。”
耶律崇看向她的胳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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