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对着谁说的，有点眼力见的人心里头都清楚。
皇上的命令元福岂敢不从，领着伺候的人躬身退了出去。
暴雨如柱冲刷着大地，屋脊一角上的雨幕遮蔽了众人的视线，元福朝着那雨水里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边上跟着他的小太监瞧见了，故作聪明的上前道：“元公公，您别生气，咱们走着瞧，能陪着皇上到最后的只有您，傲风哪能跟您比！”
“就是，就是！”其他人一致附和，元福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
电闪雷鸣间，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衬着沈沐擎的脸晦暗不明，让人无法揣摩他的情绪。
既然此事已被挑明，傲风觉得无需再瞒着，有些事情不是皇上忽视，就能置之不理的。
“皇上，属下与烈焰追随您多年，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要了属下这条命，属下也无怨无悔，只要能为您稳固江山。”傲风朝着龙椅上坐着的男人磕首。
他的一片赤忱让沈沐擎又找回了往日的自己。
“朕知道这些日子冷落了你。”沈沐擎赤着脚，完全不顾地上还有碎裂的茶盏，直接扶起傲风，拍着他的肩膀，“只要你替朕杀了北安王与沈木渊，你要什么朕都不会亏待你的，如何？”
五万大军都未能办成的事情，区区一个他又如何能杀得了这二人，更何况现在的情形已然变了，局势不明朗，对他们来说不利。
“皇上，洛阳城内不乏能工巧匠，属下且托江湖上的朋友打听了一人具有鬼斧神工，凡是只要有图纸，到了他的手里必定能做出来。”傲风后退一步，与他保持着君臣相待的礼节，不敢有任何造次。
闻言，沈沐擎有些激动不已，再次擒住了傲风的双肩：“那人是谁，有此等人物为何不早点告诉朕，去将那些废物都杀了，取回图纸，让那人给朕造出那器械。”
自从国光寺里历经那事儿后，沈沐擎回了宫就变得惴惴不安，万万没有想到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好在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天夜里如同着了魔似的将他所见之物全都给画了下来，且还吩咐傲风私下去找人做出此物来。
可不管傲风找了多少能工巧匠，他们只能雕刻出外形一致的死物出来，更别提如何将那尖锐的铁疙瘩放进去再打出来。
为此，沈沐擎可没少动怒。
现如今听闻有这么一个人，怎能不激动。
有了这杀伤力极强的武器，纵使宋云霆他们有千军万马，有那个妖女又如何？
傲风脸上微微犯难，这江湖人士都有自己的规矩，向来不会轻易出手相助，更何况他们要找的人可是住在洛阳城以北的雪山之巅上。
北边的雪岭，若无人带领，只怕会冻死在途中，更别提去寻人了。
沈沐擎见他的脸色不大对，收回了手，挑着眉：“怎么，难不成这样简单的事情你都给朕办不了？”
“回主子的话，此人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八大怪之一——胡煜，他向来不喜俗物，要请他出山，除非能破了他的雪山阵法，拿出他所没见过的东西。”这也是为何傲风要让顾延之入宫的原因。
让顾延之带着图纸与那小将送回来的铁疙瘩去请老怪物出山，不失为一个方法。
这话让沈沐擎颇为不悦，什么人居然敢连他的话都不听，可北方的雪岭向来寒冷至极，他不能再损兵折将去请一个老怪物了。
“安排顾延之进宫见朕。”沈沐擎一拍桌案命令道。
傲风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转身径直出了大殿，由宫人撑了油纸伞步履不停的去寻了顾延之来。
偏殿一隅，顾延之早就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袍，冷风吹了进来，卷起眼前人的衣袍，顾延之敬畏的不敢抬头去看。
傲风双手背负，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中，望着外头电闪雷鸣的夜空，冷不丁的开口：“顾将军此番回来定然是为了亲眷。”
“大人英明，此番战败，罪臣自知罪该万死，可祸不及妻儿，他们都是无辜的，还请大人替我向皇上求个情，放了我的亲眷们吧！”顾延之说完，不断的磕着头。
傲风岂是心软之人，更何况别说他的亲眷，战败之后，皇上早就下令抄了他的九族，今日看来得和下面交代一声，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以防顾延之心寒，办事不利。
“顾将军快快请起，要想救你的妻儿，还得你亲自去见皇上。”傲风微微弯腰虚虚扶着他起身。
顾延之有些愕然，他以为是傲风私下要见自己，可没想到竟然是皇上的旨意，忙不迭的站了起来。
明明是白日，现如今却被夜色笼罩着，廊下的灯笼飘忽不定，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工人拎着灯笼站在角落里。
这一路跟着傲风前行，顾延之的心跳得如擂鼓般，极度不安。
乾清宫大殿里，狂风拍打着殿内的窗户，元福正带领着宫人们奋力关上那些窗户。
沈沐擎依旧安坐在龙椅上，只不过原本敞开的龙袍，现如今拢了起来。
“罪臣顾延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虽未看清沈沐擎的尊容，但顾延之却先朝着上首坐着的人行了大礼。
沈沐擎冷着一张脸，手指敲打着玉案，有一下没一下，好半晌才开口：“起来吧，朕又不会吃了你，这般害怕做什么？”
他这话让顾延之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的伫立在旁。
“朕还留你一命，是要让你去办件事，办好了你自有活路，办不好——”沈沐擎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双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罪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好，你去北边雪岭里给朕找到一个老怪物，带着这些让他出山，帮着朕做出来，完成此事，朕可满足你一切条件！”沈沐擎将桌子上的图纸揉成一团，包裹住了那些完整的“子弹”，朝着顾延之的面前扔了过去。
顾延之立马弯腰捡起放在了怀中，不敢多问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