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老大真是通情达理,沈月漓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来当山匪。
于是赵悦又回去守着病人看病熬药,他们三个又回去下地干活,不同的是给他们的伙食好点了,至少早上能吃个八分饱了。
如此过了三四天,那个老头果然没保住,还是死了。
他们的家人当然伤心,但是赵悦也很低落,这毕竟是她第一个病人,意义重大。
于是在整个寨子给老头操办丧事的时候,沈月漓拉着赵悦来到了寨子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打算跟她谈谈心。
“你知道人为什么有生老病死吗?”
赵悦摇摇头。
“你知道人为什么有喜怒哀乐吗?”
还是摇摇头。
“你知道人为什么有人吃喝玩乐,有人食不果腹吗?”
瞪大了眼睛摇摇头。
“你知道他们老大为什么不放我们下山吗?”
摇摇头,顿住,伸手拉住沈月漓的衣服,问:“为什么?”
沈月漓失笑:“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啊!”
赵悦瞪她,气鼓鼓的脸颊就像个小青蛙。
“我真的不知道啊。”沈月漓不知道在跟自己说,还是在跟赵悦说。“这世界上的事情都太多太复杂了,我们这么弱小,只看到了其中的一点点就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不知道才是正常,很多时候我们对大部分的事情都无能为力。”
也不知道十岁的小孩听懂了没有,俩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件事过了没几天,山匪老大就找赵悦来了,跟她郑重的谈了一个多小时才走。
据赵悦的转述,是山匪老大经过这件事,突然意识到这个山寨里需要一个大夫,如果有大夫的话,大家的生存率能提高不少,也就可以减少时不时的从山下劫人回来。
没错,当时山匪就是看他们中间有三个都是女的,才给他们劫回来的。而且说什么一百两银子赎人,都是骗肉票们安顿下来的,实际目的就是这山上缺人,不能让他们再下山。
但是经过赵悦治疗老头这件事,山匪老大觉得,如果山寨里有个大夫,能治病救人接生,他们的寨子就会越来越像普通的村庄,能够长时间的发展下去。
山匪老大对于有本事的人都是尊重的,哪怕只是个十岁小孩。所以山匪老大开诚布公的与赵悦谈定居在山寨这件事,希望他们都留下来,寨子里会给他们最高的待遇。
赵悦说她要跟爹娘姑姑商量一下再说。
其实留下来的话对赵树根夫妻和赵悦来说是没所谓的,只要对他们友善,他们落脚在哪里都可以,只是沈月漓一心想着回京城。
“你们要留下的话,其实挺好的。这里易守难攻,朱大户肯定找不到这里来的。山寨里的人也没对赵悦的绿眼睛表示出来什么反感,她可以在这里行医救人。”
“只是我在京城还有放不下的家人,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沈月漓说到这里,看向赵悦,“你可以跟老大谈谈让我离开么?”
赵悦的反应是拉住她的衣襟,坚定的说:“我也离开。”
她俩都离开的话,赵树根夫妻肯定是要跟着的,这又回到了原点,山匪老大能放他们四个人都走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想了半天,沈月漓问赵悦:“你现在会的医术能教给山寨里的人吗?”
还没等赵悦说话,周紫花就拦着她了:“这医术可不能随便教给别人的,要么是家传,要么是正经拜师以后才能教哩。”
“你放心,医术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悦悦尽管教,他们要是自己学不会,可就不赖咱们了。”沈月漓这话说出来有点无赖,赵悦瞪着她不说话。
“小悦悦别生气,我不是说不好好教他们,只是咱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吧?”
“所以我想咱们去找山匪老大谈判,让你们三个人在这里教他们两个月的医术,我先回京城,找人来接你们,怎么样?”
三人觉得让沈月漓自己上路太危险了,坚决不同意。
最后改成折中方案,周紫花陪赵悦留在这里,赵树根陪沈月漓回京城搬救兵。
不过他们四人决定了还不行,得说服山匪老大才行。
沈月漓仔仔细细的教赵悦怎么说对自己这方有利。
首先,赵悦只有十岁,虽然学习了六年的医术,但是都是纯理论的,一点实际经验也没有,她需要继续学习。但是在山上既没有老师也没有医书,更别说各式各样的病人了,她没有进步的空间。
第二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赵悦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他们,那么他们以后自己就能治一些常见病,还能去山里采一些药材炮制出来卖给药铺,也是一项不错的生计。
最后就是,他们四人想下山去找亲人,山匪老大非不让的话,赵悦又懂一些他们不懂的药草知识,就不怕哪天被下药了吗?
大概意思就是这些,其他让赵悦自行发挥,她就不信山匪老大不同意。
谈完的第二天,山匪老大就认可了他们的方案,赵悦在山上教每人一种药材知识和炮制方法,全部都教会后才能离开,沈月漓和赵树根可以带着驴先行离开。
“哦耶!”沈月漓给自己点个赞,终于可以走人了。
为防止夜长梦多,两人立马就要牵驴离开。
周紫花眼泪汪汪的叮嘱着赵树根,赵悦也眼泪汪汪的看着沈月漓。
“小悦悦别哭,你现在是他们的先生了,你看他们都在看你哭呢。”
赵悦不管,眼泪断珠一样往下掉。
沈月漓叹口气,蹲下抱着她说:“姑姑能回京城去,还是悦悦的医术为姑姑争取来的。姑姑真的为你的本事骄傲!”
“你看,在这里,你是赵大夫、赵先生,大家不管你的眼睛是绿色的还是黑色的,只要你有能力帮助他们,让他们过得更好,每个人都很喜欢你尊敬你。”
“所以,你懂了吗?这是你人生战场反击战的第一步,让绿色眼睛不再困扰你,就是用事实来证明,你不是灾星,你会为他们带来健康,姑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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