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牛乳’二字，李玉合便知舒玉家的事和万人宴脱不开干系。

“牛乳？什么牛乳？”胡贞听着舒玉没头没尾的话，一瞬间有些莫名其妙。

“忠行哥哥，你快，快和我去救我娘吧。再晚点，我娘就要被打死了……”舒玉顾不上自己，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拽着胡贞就往外跑。

“行行，你别急。我这就和你一起去。”胡贞回头抱歉地看向李玉合，“小合，我……”

“我和你们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胡贞点点头，边跟着舒玉往外跑，边问道：“你说牛乳是万人宴上发放的吗？”

舒玉哭哭啼啼答道：“就是刚刚万人宴发放的牛乳。官老爷们说凡是十岁以下的孩童，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怀孕的妇人，坐月子的妇人，还有生育两年之内的妇人，皆可领取牛乳羊乳各一份。官老爷们说牛乳和羊乳的储量不多，所以是按人头限量发放的，不能多取。”

“这个我听师父说过。那你继父为何打你？你家除了你母亲和小妹妹外，没有谁够资格领牛乳羊乳。我听师父说，万人宴的食物只能在现场吃完，不可以带回家。”

若要能将食物带回家，恐怕多多少少会发生食物重新分配不均的矛盾。万人宴所有食物都在现场吃完，各处又有官吏和士兵看守，大家总会收敛点。

记得昨日师父就对万人宴的这种形式拍手叫绝。

一旦食物领回家，哪家还没个偏心的，还没个强弱之分。一旦出现强势的人霸占弱者食物的行为，就又会滋生新的问题。

“忠行哥哥，要不是万人宴的食物不能带回家，我和我娘还有小妹妹只怕没有被后爹打死，也要被他和奶奶饿死。”

“哎！”胡贞重重叹了口气。

舒玉家原先和他家是邻居，因此舒玉家中的情况他颇为了解。

舒玉家特别重男轻女，虽然每个家里多多少少都有这个毛病，但是她家尤其严重，都快到不给女孩子活路的地步。

舒玉的娘刚生下舒玉的妹妹时，她继父舒旺发和她奶奶差点就把妹妹卖了换银子。要不是舒玉的娘以死相逼惊动了邻里街坊，舒家奶奶还顾及点名声，她妹妹可能早就保不住了。

“忠行哥哥你知道，我妹妹才五个月大，家里没吃的，所以我娘早就没奶水了。以前我和妹妹的口粮都是母亲拼了命省下的，再有就是你时不时接济。”

正因如此，舒玉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胡贞，她简直将胡贞视作主心骨了。虽然她总给胡贞添麻烦，心里过意不去，可她实在没法子了。这世道过于艰难，她只能死皮赖脸求着胡贞。

“轮到我们领牛乳羊乳的时候，我娘就让我问问官老爷牛乳和羊乳有什么不同？官老爷说牛乳奶娃娃不好克化，对大人更有好处。羊乳接近母乳，比较适合两岁以下的娃娃吃。于是我娘就想要两份羊乳，不要牛乳，官老爷也同意了。”

说到这舒玉哭得打起嗝来，“谁知，谁知我奶一听就说丫头都是赔钱货，没资格喝这么金贵的东西，非要向官爷要两份牛乳。我知道她要牛乳也不是给我娘喝，而是想偷偷给我哥喝了。”

“你哥明年就弱冠了，还要不要脸！”胡贞听了这话心里直窝火。

舒玉嘴里的哥哥舒强和舒玉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是舒旺发原配留下的儿子。

听说舒旺发的原配因为受不了他动不动拳打脚踢，于是跳江自尽了。舒强在奶奶的溺爱下彻底被养废，和他爹一个德性。干啥啥不行，游手好闲第一名。

舒家指望舒强读书上进是不可能的，于是舒旺发娶了舒玉守寡的娘，想再生个有出息的儿子养老，可谁知舒玉的娘偏偏生了个闺女。舒旺发一直视舒玉为拖油瓶，这下更看母女三人不顺眼。

“我娘不愿意，说至少要一份羊乳给妹妹。我奶指着我娘鼻子骂，还让我后爹和我哥打我娘。于是我娘让我找官老爷评评理，我后爹打了我几耳光，还说要打死我。他们害怕被官爷发现不让参加万人宴，就将我娘拽到犄角旮旯的巷子里。我，我就趁机跑这来了。”

舒玉很聪明，她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这次她向官老爷求助，官老爷惩罚了她后爹，可毕竟换牛乳、打老婆都不是什么大罪，甚至连犯罪都算不上，顶多是家里矛盾。

衙门的律法压根管不了她后爹这样的人，她后爹受一点小惩罚，回到家她和她娘就要遭大罪。

不过梦溪学堂不一样，梦溪学堂是江家二爷办的。她后爹是有名的窝里横，绝对不敢到梦溪学堂闹事，更不敢招惹江二爷。

江二爷嫉恶如仇，只要他管下的事就会一直管到底。胡贞天资聪慧，是江家二爷的得意门生，能在江二爷面前说上话。

舒家族里的叔叔伯伯都很巴结江家，如果江二爷出手，叔叔伯伯们即便看在江二爷的面上，也会压着她奶奶、后爹和哥哥一段时间。那么她和娘还有妹妹，至少可以安生一段日子，效果要比找官老爷理论好得多。

李玉合跟在两人后面，一直听着二人对话。她早就想到万人宴可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纠纷，没想到一下子就遇到了极品。

私库里的牛乳羊乳并非没有存货，但相对于其他物资而言量少得可怜，她只能限量供给给更需要补充营养的人群。

李玉合在会上保证过不再让一个渝州城百姓饿死冻死，凡是有资格领取乳制品的百姓，都是相对而言生命力较弱的。

为了能持续给这部分人群供乳一段时间，李玉合才不得已立了这么抠门的规矩。

第一个国主礼包内直接是200桶鲜牛乳，第二个国主礼包就变成500桶乳制品。而这500桶乳制品包含100桶鲜牛乳，300桶鲜羊乳和100桶鲜驼乳。

正如互人所说，国主礼包开出的奖品随机性太高了。尤其是量少的物资她必须精打细算，做统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