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敲打完梵思礼，李玉合又将矛头直指郭令先。
这位大人总是老神在在龟缩在后方，只起哄却从不出头。是时候来个初次交锋，探探他的底。
“臣以为，还是去城门附近了解了解情况，才好定夺。”
“嗯，中规中矩。爱卿倒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李玉合完全不怕得罪人，尤其对这些居心叵测之辈。他们敢撺掇她母妃哄骗她父皇，就要好好领教领教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虽然她这头‘虎’更像‘狐’，借着善家狐假虎威。
善正黎默默站在李玉合身后。也不知为何？以前他挺讨厌李玉合这种目中无人的霸道性格，此刻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行了，你们四个随朕和善将军一同去看看情况，省得官做大了忘记如何接地气。其余的人都散了，成天有事没事喜欢聚集在皇帝车架前。朕看，你们都有一颗造反的心。”
“微臣不敢！”
在场十来人齐齐跪地，他们果真都是搅屎棍四人组的门生。
李玉合也不赦免他们，双手一背，带着善正黎和搅屎四人组阔步离开。
渝州城外一片混乱，李玉合只远远站在一处高地眺望，就能听到各种喧天的辱骂声，哭喊声，哀嚎声……
愤怒与怨念的气息扑面而来，还隐隐夹着股恶臭。
“善将军，那些是什么？”
李玉合指向主城门外静坐示威的人群里，陈列的一堆堆茅草堆。
她正想问，是否这些老百姓为了阻止他们进城，企图**。
只听善正黎说出更令人震惊的答案。
“禀陛下，那些都是尸体。”
李玉合倒吸一口凉气。
尸体，居然有这么多。
“今年灾害不断，战乱不停，每家每户老百姓都有亲人死亡，有的甚至已经绝户。他们连给亲人入土为安的钱都拿不出，只好将尸体用茅草一裹，找个地方掩埋。陛下看到的……只是近段时间死亡的百姓。”
“是知道朕要来这里，他们才准备了如此触目惊心的‘礼物’给朕……”李玉合声音有些哽咽，她已经努力克制泪意。
所以老百姓们才将尸体移到城门口，为了让她这个狗皇帝亲眼看看。看看他们李家究竟是怎么治理的天下，如何造福的百姓。
李玉合嘴唇在哆嗦，牙齿在打颤。
罪孽，全都是罪孽。
“陛下，这并非您的错。”
“那是谁的错？朕有什么资格将这些罪孽推给别人？”
一贯自信乐观的李玉合，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高调地接下玉玺，说服善正黎辅佐。可她真能建好这个国，能让老百姓过上幸福安宁的日子吗？
系统虽如游戏，可现实不能当作儿戏。
只靠系统真的能……
不，一定要能。
就算没了系统，也必须能。
李玉合双手紧紧握拳，调整好情绪，她是帝王，不能在臣子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尤其身后还跟着搅屎四人组。
她转过头道：“爱卿们，看到了吗？知道百姓们为何挡在城门外了吗？”
“臣，知道。”
四人异口同声道。
他们这会学乖了，绝对不再自作聪明，想说啥说啥。
“很好，既然爱卿们都知晓原因，那便写折子承与朕。”
“是，陛下。”
“每人两万字。”
“……”
“不得代笔。”
“！！！”
很快，善正黎的父亲，永平侯善霁嵘风尘仆仆赶来。
李玉合有话要同善家父子说，于是迅速将搅屎四人组打发回去‘写作文’。
“臣善霁嵘，参见女皇陛下。”
刚一见面善霁嵘顺势单膝跪拜，他已经从善正黎那得知李玉合上位的事。这一拜，便表明整个永平侯府和西南大军愿意听从新帝调遣。
李玉合不喜欢跪来跪去的礼，尤其对象是忠诚正直，值得她敬佩的善霁嵘。
更何况善霁嵘已经是过了知天命年纪的人，善家还救了她以及父皇母妃，这一跪李玉合当真受不起。
于是她反射性，赶紧扶住善霁嵘。
李玉合扶人绝非其他上位者对下属那种虚扶一把，而是相当实诚地将善霁嵘整个手臂，连带上半身接住。
善霁嵘一身铁甲戎装，常年带兵身强体壮，他跪拜时力量自上往下压。李玉合扶他时膝盖没承住这股力，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还好善正黎眼疾手快稳稳扶住她，这才避免她出洋相。
李玉合瞬间满脸通红，憨笑着自我解嘲，连连说道：“老将军乃盖世英雄，使不得，使不得。”
经此意外，善霁嵘先是一愣，接着豪放大笑，道：“臣，谢陛下。”
善霁嵘在西南时对李玉合种种‘光辉事迹’略有耳闻，此刻他想谣言果然不可信。
这位新女皇确实如正黎说的一般，有股另类的率真，是个实诚的好孩子。
小小的插曲，让初次见面的君臣瞬间熟络起来。
善霁嵘本性光明磊落，很喜欢李玉合这种不做作的性子。
一旁的善正黎默默舒了口气，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父亲向来对几个皇子的评价不高，不曾想到竟然与李玉合如此投缘。
“善老将军，城门那边情况如何？我明白百姓们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不急着进城，就们阻拦车队，究竟只是为了出口气，还是有其他需求。”
面对善家父子这样的忠义之士、爱民好官，李玉合开门见山。
善霁嵘知道李玉合是个真性情，不像浸淫在权利场中老油条那样一肚子弯弯绕绕。
听她很随性的用‘我’自称，又见善正黎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想必这种对话方式是李玉合默许的。否则以自己儿子的性格，做不出僭越的事。
善霁嵘从善如流，没有在那些虚头巴脑的礼仪上认死理。
“不知老百姓中领头的是谁？想必他一定有交涉条件。”
若说刚才那一扶，使善霁嵘对李玉合的品性有所改观。那么此刻李玉合直击问题本质，令善霁嵘对她整个人都刮目相看。
是个灵敏的孩子，没准真是做帝王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