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方田氏才缓缓开口。
“李山,阿翠,重点是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如果真的是双胎的话,这两个孩子,你们要,还是不要。”
不要这两个字,方田氏问的尤为艰难。
哪个父母不爱孩子,特别是为人母的,从身体有了怀孕的症状开始,就对肚子里的孩子的到来充满了期待,感受到他在自己身体里一点点的成长,会胎动,会动动手脚,然后到经历千辛万苦,一脚**鬼门关把他生下来。
这期间多少痛苦只能一个人承担,若非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又何必遭受这样的痛苦把他带到人间?
而且林翠对于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有多少期待,方田氏最是清楚。
先前林翠因为生大壮之后被贺大夫诊断为很难再怀孕了,她着实伤心了好久,这一次知道怀孕之后,林翠那是打心眼里高兴。
然而今天贺大夫的话却把林翠打入了深渊。
“我要,我当然要,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的,才不会是什么不详的,谁也不能把我的孩子抢走!”
听到方田氏的问题,林翠顿时激动了起来。
叶映雪连忙拉住她。
“阿翠!你别激动,我们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来抢你肚子里的孩子的,你冷静点!”
林翠跌坐下去,叶映雪赶紧拉住她,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山刚才就想冲过来,只是没有正好站在林翠身边的叶映雪快,这会儿见叶映雪扶着林翠坐下了,赶紧过来抱着她。
“阿翠,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的,别怕,没有人能抢走我们的孩子!”
两人的反应,方田氏都看在眼里,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李山,阿翠,你们放心,我和阿雪的嘴巴是最紧的,这件事就我们几个人知道,绝不会传给第三个人。”
“你们两才刚刚知道这件事,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李山,你去扶着阿翠去床上歇会儿,这时候最忌情绪大起大落,好好睡一觉,睡一觉起来之后咱们再商量。”
这时候贺大夫也出声了。
“不用担心那么多,你们若是决定要,那就想要隐蔽的法子,但是要是不要的话,只落胎一个是做不到的,要落就一起落了,这次落了胎——”
结果贺大夫的话被方田氏一胳膊肘给捣没了。
再看叶映雪也瞪着自己,便不再说了。
“那我先回去了,累得不行了。”
“安胎药还是之前的方子,暂时不用调整。”
留下这么两句话之后,贺大夫就离开了。
叶映雪也被方田氏拉着走了,说是让他们夫妻两先冷静冷静。
回到家里,方桂香来问怎么了,被方田氏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叶映雪情绪也高不起来,不过还是装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方桂香被方田氏打发了,也就没再多问。
这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家里的事情还很多,她也就去忙了。
晚饭过后,大家各自歇了下来。
叶映雪躺在床上睡不着,正闭着眼睛,却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竟是方田氏。
“娘?”
“我想着你今天知道了这个事情,怕是心里搁着睡不着,来跟你说两句。”
说是说两句,方田氏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瞧着你今天那样,应该是知道双生子不详这个说法的吧?”
叶映雪点点头:“之前听人说了,说是从前朝传下来的,但是这事情在咱们乡下,知道的人也很多吗?”
方田氏缓缓的点了点头。
“从前的县令几乎每年都要派衙役到各个村子来耳提面命,若是发现有谁家生了双生子瞒而不报的,当场就会把孩子拉出去杀了。”
叶映雪的眼睛睁大了。
“畜生!”
“说他一句畜生毫不为过,上任县令怕事又怕死,可能是亏心事做多了,特别信这种双生子不详的说法,是决不允许哪家偷偷养双生子的。”
“从前管的可能还没这么严,那些富贵人家对这种事情深信不疑的,都不敢留下双生子,但是村子里毕竟偏远,还是有人家悄悄生下来藏着的,但是被前任县令这么一搞,谁家也不敢生。”
“前任县令还搞了个方法,让人去举报,凡是举报藏匿双生子的,直接发银子,村子里不少人家都穷,就有人为了那么一两银子丧了良心!”
叶映雪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咱们村的吗?”
方田氏摇了摇头:“咱们村子这些年来都没出过双生子,是河埂村那边的,就有人偷偷去县衙那边举报了,然后那两个孩子都快养到一岁了,被那些捕快生生从屋里拖出去,一个被砍了头,另一个被摔到地上摔死了。”
“那两个孩子的娘当场就疯了,当天晚上就跳了池塘,没了命。”
提起这件往事,方田氏一脸的悲悯和无奈,当年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可是光听别人描述,就知道这件事有多惨烈了。
“那户人家本来住的就是河埂村很偏的地方,生了孩子之后就一直说孩子生下来身体瘦弱,从来没有抱到人前过,一家人几乎躲在家里过日子,偏偏就是这样躲着,反而勾的别人好奇,偷偷看到了他们家有两个一样的孩子,然后跑去举报。”
“就为了一两银子,那户人家没了两个孩子和孩子娘,公公婆婆一病不起,没撑到半年就没了,就剩下个男人也在那之后离开了村子,过了几年之后他回来了,把当初举报他们家的那户人家一家七口杀了个干净,然后又不见了。”
叶映雪没想到事情最终结局居然是这样。
“可就算把别人家杀光了又有什么用呢?”
叶映雪心有戚戚然。
确实,杀光别人全家固然能报仇,可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此生余下的时光还剩下什么意义?父母妻子孩子全没了,还背上了命案,从此不能再用自己原本的名字和户口,只能在山野之间躲逃。
叶映雪叹了一口气。
“那户举报的人家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还有别人敢举报吗?”
方田氏跟着一叹:“你道是这人心,如何能够琢磨的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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