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灭门空山派的凶手,似乎围观的百姓们早就知道了一般。
但大伙儿七嘴八舌的口中里,似乎没有大快人心的味道,取而代之的,却是对皇上的大为不满。
一大娘说:“我听说压根就没有证据。”
旁边一个大爷忍不住地“呸”了一声:“有个屁证据。皇上就是随便抓了个人,然后要给全天下人一个交代,所以,就拿着无辜的人当替罪羊了!”
白灼大震,心慌意乱地看着周边的八卦群众们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甚至那个刚从地牢里放出来的壮汉也说:“没错!我有个好兄弟就在刑部当差,他偷偷告诉我说,谢临石好可怜,看上去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真出了什么事儿,就直接拿他当挡箭牌。”
“什么意思?”白灼茫然地问。
围观群众里有一个年轻小丫鬟快人快语地对白灼说:“白小仙,刑部那边已经张贴榜文了,说是灭门空山派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就是神山派弟子谢临石!而且还说,谢临石已经自己承认了!”
“不可能!”白灼脱口而出。
“我们也觉得不可能!”那大爷愤愤道:“那个神山派最后一个弟子我是见过的,十分热心,还肯乐于助人。可空山派被灭的事儿实在太大,整个京师城内外人心惶惶,皇上总要找个人给大家一个交代啊!”
“所以我说啊,做人不能太善良!”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无奈地叹息道:“那个神山派弟子就是平日里太善良了。所以就被皇上抓住给全天下人谢罪去了。”
“之前皇上挺好的呀!推行了那么多惠民新政。”之前那个大娘不解道。
大爷鼻腔里“哼”出了一句:“其实皇帝都一个样儿,新官上任三把火,总要先笼络人心的。等人心笼络完了,就要暴露真面目了。”
“可是,我听说谢临石被皇上带去出征历练去了呀!”白灼还是不敢相信地说。
谁知,围观着的所有百姓冲着白灼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谢临石今天早上被皇上给杀啦!”
白灼只觉得大脑好似被撞钟猛敲了一击似的,嗡嗡作响:“不……不可能吧?”
那个快人快语的小丫鬟说:“这还能有假?今天早上寅时,大伙儿都看见啦!”
好多百姓连连点头称是。见白灼一副懵圈的模样,那个愤愤不平的大爷说:“今天早上皇帝出征,用铁链拖着一个人拖到了城南边儿。因为今天出征很多人都想去送送,所以大伙儿都在城门边等着。但是,每次出征不都是要祭大旗的吗?”
“祭大旗?”白灼震惊了。
“对啊!”那个老婆婆接过来说:“这是他们战场上的规矩,咱们也不懂。总之,就是要杀掉一个人。皇帝亲口说了,这人就是空山派的凶手谢临石,祭大旗是光荣的事儿,就让他以此戴罪立功,死后好不被空山派的众多冤魂们追究。”
“谢临石的尸首现在还在城墙上挂着呐!”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白灼大震,转身便往城南方向狂奔。还没到城门那儿呢,便远远地看见好些人都围在城门边,冲着城门顶上指指点点。
白灼的心脏狂跳,抑制不住地害怕和恐慌,越是靠近城门那儿,越是走不动了。那一大帮子围观群众自然没有跟她一同前来,她忽然觉得全身冰凉。谢临石从她在法场上开始,就一直在帮她,不管能帮上多少,他的那份热心是足以证明他的为人的。
可白灼不明白,明明心存善念长达九世就可飞升天庭为仙,为何谢临石在这一世如此善良热心,却落得如此下场。
也许是因果使然。
因果是众神佛都无法干涉的。
但就算是因果,皇上也不该随便拿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将谢临石给杀了吧?更何况,谢临石在空山派事件中,本就是受害者啊!
白灼完全想不明白,甚至是她越往前走,越是有些失神。一个猝不及防,双腿一软,她刚准备心说自己完了,要在大街上丢人现眼地摔一跤了。她的左手手腕却被人猛地一拉,稳稳地扶住了她。
白灼蓦地抬头望去,宋今非一脸担忧且温柔地看着她,口中关切地温声问了句:“你还好吗?”
白灼瞬间挣脱了他的手,有些忐忑不安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胡乱地点了点头,道:“谢了。”
也正是被宋今非这么一搅和,白灼本来恐慌的心情,也消失了大半。她走到围观群众那边,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城门外的一根长长的旗杆顶端,挑着一颗鲜血淋淋的头颅。
那一双眼睛不甘地拼命瞪着,他的牙关似乎在紧咬着。孤零零的一颗头颅,在那旗杆盯上无声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那熟悉的脸庞,纵然因死亡而导致扭曲变形,却依然能让白灼认出,他就是谢临石。
白灼的眉头紧蹙,心难过地揪着。纵然是小火种的内里,都无法抵抗周身因难过而不停地颤抖着。她紧紧地捏着拳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颗头颅,直到人群渐渐散去,她才惶然地转过身去。
一回身,她便看见宋今非就这么寸步不离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的眼底都是担忧,纵然白灼觉得自己压根就不了解这个二道贩子加骗子,但他眼底的担忧,让白灼瞬间感觉到一丝克制不住的爱意。
到底还是宋今非开了口:“回去吧,事已成定局。”
事情太乱,白灼的脑子一时间无法适应眼下的情况,对于宋今非眼底的那抹不清不楚,她也懒得去想了。
宋今非就这么默默地跟着她一路回到了小破屋。
谁知,那壮汉还在小破屋门前等着呢!他看到白灼回来了,喜出望外地冲了上去,吓得白灼一慌神,接连后退了几步,竟失声大叫了起来。
宋今非一把托住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是刚从地牢里放出来的那人。”
白灼定睛一看,放下心来,却又猛地向着侧面退了几步,绕开了宋今非的双手。
她就纳了闷了,怎么今天这么多人都在搞事儿?
宋今非这人到底是在闹哪样儿?
那壮汉不好意思地笑道:“白小仙,是我,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白灼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但她这副笑眼不管何时何地,都能给人一副轻松的模样。
“怎么了?是还想继续看星盘图吗?”白灼直截了当地问。
壮汉点了点头,道:“嗯!从今往后,我就信任白小仙你一人!”这话刚说到这儿,他却瞄了一眼宋今非,看到宋今非这一身清雁宗的装束,他赶紧改了口,又道:“不不不,从今往后,我只相信白小仙和清雁宗宋宗主两人!”
宋今非:“……”
白灼:“……”
壮汉摸了摸后脑勺,尬笑道:“白小仙,我还想请你帮我看看那个什么星星图,我想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走我的人生路。”说罢,他又看向宋今非,对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还请这位清雁宗大哥,求你们清雁宗保佑我以后平平安安的好吗?我这两天就去祈福阁上香去!”
白灼今天实在是没有精气神再帮其他人看星盘图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十分混乱,全身乏力。这个时候帮人看,不一定能给出最好的指引。
所以,她只好抱歉地说:“今天实在不行……嗯,明天可以吗?”
壮汉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明天一大早我就来找白小仙你,可以吗?”
白灼还没点头,宋今非却在她身边对那壮汉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白小仙的价位最近涨了一些,不再是看一次一文钱了。”
白灼:“……”
壮汉表情一呆:“涨价了?那是多少?”
宋今非看了一眼白灼,直接报了一句:“十文钱!”
白灼刚准备怼他几句,谁知,那壮汉笑着说:“哦,就十文钱啊!行,白小仙,我这儿正好就有十文钱,你先拿着!”他边说边把钱往白灼手里塞:“你记着啊,明天早上我就来,我第一个来!你第一个就帮我看啊!”
说罢,他撒欢似的跑了。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容白灼半点儿反驳。
白灼满身心因为谢临石的事儿,只觉得自己身体被掏空一般的难过。对于宋今非刚才这项操作,她也懒得去说了,只冲他翻了个优雅的白眼,道:“你竟然帮我莫名其妙涨价?”说完,白灼便推开小破屋的门,坐回了祥云书案旁。
她只想休息一会儿,发一会儿呆。
宋今非浅笑一声,跟了进来,坐在白灼对面,解释道:“你一文钱看一次着实太便宜了。”
“你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吗?”白灼毫不客气地问:“独孤太久了,所以打算求败了?”
见白灼的脸上稍稍有了一些神色,宋今非便笑着故意说:“没错。白姑娘不是一直想跟我比试一番吗?”
毫无精气神的白灼听见这番话,有些惊讶地抬起眉眼看着他。
她想说,我要跟你比试一番是打算动真格的!
真刀真枪的对打,好一解我那天晚上被你那啥的愤怒!
但白灼明白,宋今非口中的比试,不是武功对殴。
宋今非见白灼那双刚才一直难过到无神的眼睛里,再度闪现出灼灼目光时,他嘴角噙笑,拿起书案旁的茶壶,往那唯一的茶盏里倒了杯凉茶,并放在白灼面前,笑笑着问:“怎么样?白小仙,你应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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