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一报,小屋里顿时炸开了锅。之前说好的,每看一位,就换十个人进来。可刚才听了张狗蛋星盘图的那些人,这会儿不大想走了。
外面又有十个人想要进来听。一时间,有人要进来,有人不想出去。整个小屋颤颤巍巍地,快要被挤爆了。
不大一会儿,从人群里艰难地钻出一个小个儿男子,他满脸沧桑和褶皱,笑着对白灼说:“白小仙,我就是王大牛!”
白灼一愣,低头赶紧核对了一下他的星盘图,仔细看过之后却发现,王大牛确实就是这个小个子男子。
“请坐。”白灼笑着说:“我先来核对一下你的出生信息。”
“好!”王大牛一笑,满脸的褶皱好似被墨汁描了一层,更深了。
由于旁边说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直在里面旁听的,在跟新进来的人说刚才白小仙到底有多厉害。大伙儿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这会儿白灼就算是用正常语调去跟王大牛讲话,旁边的人都很难听见王大牛的生时。
王大牛只能通过白灼的口型判断正确与否,但不管正确与否,他那笑得合不拢的嘴巴,却一直在说:“对的!时间没错。”
白灼怀疑他听见了没有,便又稍稍靠前,大声地对他说了句:“癸酉年三月二十,即将戌时生。”
“对对对!”
“首先你是个想太多的人,脑海里各种奇妙的想法都有,很有灵感,很有创造力。但是,王大牛,别看你这名字非常强壮,可你这星盘图来看,你的身体并不好。”白灼担忧地看着他的星盘图说。
“啊?”王大牛显然是根本没听清。
白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清雁山上的求问坛要跟排队等待的位置相聚那么远。
她站起身来,看着依然在聒噪的众人们,说:“大伙儿安静下,如果想让我帮忙测算的,可以等会儿排队……”
偶有几个挤在白灼身边的,这会儿闭了嘴。可后面的那帮人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甚至小屋外,还有不少百姓们想要往里面挤,甚至包括后门那儿,都堆满了人。
白灼只觉得自己心好累,她又开口劝了几句,似乎周围聒噪的声音更大了,她的声音更小了。偶有几个百姓在旁边劝阻其他人说“别吵了,白小仙又要解读了”,可似乎总是无济于事。
她无奈地看了一眼王大牛。
谁知,当她刚坐下来,打算直接就这么开讲,小屋内的所有人却像是被点了哑穴一般,瞬间安静了下来。
白灼纳闷地抬眼望去,只见,本是拥挤的小屋内,让出了一条只能侧身走过的小道。
下一秒,渊之闲庭信步般地走了进来。
白灼:“……”
渊之走到白灼身边,回头望了一眼围观的百姓们,他淡然一笑,说:“大伙儿稍安勿躁,我们先听白灼说说这一位公子的命运如何,然后大家再做讨论。”
众人纷纷冲他拱了拱手,竟然异口同声地喊起了口号:“谢清雁宗赐福!谢宋宗主庇佑!谢清雁宗赐福!谢宋宗主庇佑……”
白灼:“……”
渊之淡淡一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顿时,小屋再度恢复了安静。他转而看向白灼,说:“白姑娘,请!”
白灼尴尬地嘴角直抽抽:“呵呵,谢清雁宗赐福。”
渊之:“……”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但白灼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手边竟然早没了凉茶。这会儿她只想从王大牛的直接弱点入手。于是,她开门见山地说:“你身体不大好,体弱多病,是娘胎里带来的。所以,你跟刚才的张狗蛋一样,都想往外走。你也想去看看其他山水,但是……”
王大牛声音弱弱的:“那我能出去吗?”
“不能。”白灼摇了摇头,道:“你不仅不能出去,而且,你但凡出一趟远门,你的身体立即就支撑不住了。你最好是只待在京师。虽然京师内外都能提供百姓们各行各业的活计,但是,你身体不大好,直接限制了你的发展。”
王大牛难过地叹了口气,道:“哎,是啊!”
“而且你的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好不容易家中有几块薄田,却因为你的……”白灼说不下去了,皱着眉头看着王大牛,她如鲠在喉。
王大牛苦笑着说:“没错,白小仙,你说的都是对的。不用顾及我的心情。”
“抱歉,我也没想到,你的生活其实很艰难。”白灼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枚一文钱递给他,说:“这钱我也不大好意思收了,你拿回去吧!”
“白小仙!”王大牛急得快哭了:“我求求你帮帮我,这一文钱你还是收下吧!我只想求问你,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围观的百姓们再次骚动了起来,大伙儿都窃窃私语地讨论着眼前这个可怜人。
白灼分明感觉站在自己身旁的渊之,又靠近了几分。
她如芒在背地稍稍避开了些,对王大牛说:“还是要多多地方你最亲近的人,哪怕……是你的枕边人。”
白灼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后,她分明听见身旁的渊之极轻地“嗯?”了一声。
王大牛顿时眼眶都红了:“我就是被我家那婆娘坑苦了!”
白灼想了想,继续说:“你给你的两个孩子留下的田产,可不能让她再抢走了。她似乎没有顾及你们夫妻的名分。”
王大牛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的口中呜咽地说:“她不念和我之间的夫妻名分也就罢了,可那两个孩子还小,她竟然也浑然不顾。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她逼迫我写休书,可我,可我……可我终究下不了手。”
白灼叹了口气,说:“关于休书,我觉得,可能一年内你就要写了。”
王大牛捂着脸的双手一顿,满是褶皱的脸颊浸着泪水,从深埋的双手中,抬了起来:“什么?”
白灼满身心地担忧王大牛,可耳边却听见渊之极轻地“嗯”了一声,表示了肯定。
白灼:“……”
我真的很想掀桌子哎!
我在满怀激情,投入感情地给王大牛解读,你在旁边嗯嗯啊啊个半天干什么?
可最终,白灼也只是稍稍偏过头去,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以表不悦。
渊之抿了抿嘴唇,笑了。
白灼再度看向王大牛,说:“我说,一年内你就要写休书了。如果精确来看的话,其实,两个月左右,你就要写了。”
王大牛笑着说:“我最近一直都在考虑这事儿,总觉得不是时机。两个月啊……跟我的打算是一样的。我是准备过了春节后就写的。”
周围人分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再度窃窃私语了起来。
白灼分明听见几个人在那说:“她也能说这么精准的时间吗?”
“也不知道真假。但是,看那架势,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
王大牛接着问:“那我写了之后,我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吗?”
白灼的眉头微蹙,看着这张星盘图,虽然所有的迹象表明,暂时还会很艰难。但她在心底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嗯,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的儿子也快长大了,你再坚持个大半年,他就能帮你一些了。而且,很快会有一个大贵人,可能是来自于朝廷,可能是来自于什么富商,总之,你会获得不错的收获,甚至这笔收获,可以让你安度晚年。你只要好好调理身体。一定要记住,目前现有的田产,可不能再被其他人给讹走了!”
王大牛一听,他脸上那墨黑的褶皱仿若绽放出兴奋的光芒。他站了起来,连连对着白灼鞠躬,道:“谢谢白小仙!谢谢白小仙!谢谢你给了我希望,谢谢你!”
白灼难过地也站了起来,王大牛口中那一连串的“谢谢”二字,却仿若锋利的□□,一下下地,戳穿在她的心坎儿里。
“白小仙,这张图,能留给我做个纪念吗?”王大牛指着白灼手中的星盘图说:“就当这幅画儿,像是天书一般的画儿,能带给我生活的希望。也许,我把它放在身上,还能帮我逢凶化吉也是说不定呢!”
白灼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便把星盘图递给他了。
王大牛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白灼目送着王大牛的身影,忽而觉得,自己竟然开心不起来。
“下一个……”白灼刚准备报最后一个人的名字,谁知,外面又有很多人想要往小屋内挤。一时间,整个小屋拥挤地快要窒息。
白灼被挤在书案后的小角落里,回望四周去寻找渊之的身影,却发现,他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离开了。
白灼欲哭无泪,清雁宗的人不在这儿,似乎秩序就会乱许多。
她刚在心底发出这么一声感慨,耳边却听见小屋外,有人大声地叫了起来:“她不是白媒婆!”
白灼吓得心下一沉。
小屋内本是闹哄哄地,顿时又安静了几分。
屋外那人接着又喊了句:“她是货真价实的白小仙!!!”
白灼:“……”
“大伙儿还记得昨天那个壮汉吗?”还是屋外那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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