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句惊呼声,一阵惊雷在这初冬的夜空中骤然而起。森冷的夜风拉着这声震雷,让天地之间都打了个哆嗦。
白灼闻声望去,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站在大宅正厅内,厅内早已点燃了灯火,将里里外外照了个温暖通明。
白灼一愣神,大脑僵化了片刻。旋即,她咧嘴笑了出来:“寒嫣?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惊喜地看着对方,几乎是同时,纷纷疾步走近。尤其是白灼,更是开心地一把拉住寒嫣,笑着说:“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寒嫣从来没遇到过对自己如此亲昵的人,她的心不知怎的,泛起一阵酸涩,鼻头微微一红,笑着说:“可不嘛!当我知道,我以后不用在浣衣局里做事儿,要开始伺候新主子时,我再也没想到,我的新主子竟然是你!啊,我刚才还一直担心来着!”
寒嫣的话音刚落,噼里啪啦的雨点倾盆而下。将本是森冷的冬夜,更是搜刮得没了半分温度。
白灼大脑一懵,就被寒嫣拉着小跑回正厅。
就算是这冰冷的冬雨,也并不能将白灼胀得发昏的脑袋清醒半分:“你说啥?”白灼心底隐约觉得不对劲,她震惊地看着寒嫣,猛地,她想起了什么转而回头去找冯炽。可这偌大的宅子,哪儿有冯炽的影子呢?
就连随行的一众官兵,也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轰然的冬雷炸响了天地,也炸响了白灼心底的恐慌:“冯将军他人呢?”
“他把你带到这儿当然就走了啊!”寒嫣不明所以地拿过白灼手中的木箱子,笑着说:“从今往后,我不能再对你直呼其名了。我得喊你‘小姐’了。”
白灼一把将木箱子夺了回来:“等等等等!寒嫣,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能是你的小姐呢?不是!不对!我有点儿乱!”
寒嫣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她,说:“小姐,接下来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想。但是,这会儿天色已晚,又下了那么大的雨,你该休息休息了。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大雨如注,浇灌着天地万物,却浇不熄白灼心底的恐慌。她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缓了好半天,大脑才能思考半分。
她从今天在自家门口遇见郭凉,再到冯将军为她解围,带她去皇宫里见九王爷,接着是晚膳时,宫墙上她和九王爷之间……
寒嫣站在一旁看着白灼的脸色一会儿羞得通红,一会儿惊得煞白。她不由得笑了,站在白灼身边,宽慰道:“小姐,我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从法场上被救下来后,却又能拥有这么一座大宅,让任何人都难以接受这高低起伏的变化。但是,既然小姐你拥有了,那就好好珍惜他。”
寒嫣口中的他,说的是皇上。
白灼依然缓不过神来。她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身边的寒嫣,听着耳边的瓢泼大雨,一声声地,在她心底横扫出了万千谜题。
突然,白灼站起身来,拎着那个小木箱子,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冲进了倾盆大雨中。
寒嫣大惊失色,她一边大声喊着:“小姐你要去哪儿呀?”一边赶紧跑回大宅内,胡乱找了一把油纸伞便立即跟了出去。
可当她奔出大宅,哪儿还能找得到白灼的影子?
白灼沿着来时的路,直接奔向皇宫。她甚至一边跑,一边在四处搜寻着冯炽的身影。可这冯将军和他的一众官兵们,早就消失在这疾风骤雨之中。
等白灼好不容易跑到皇宫南门处时,全身早已湿透。看守宫门的侍卫们高举着利剑,大声地喝退着这个全身湿透的女人。
白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高举着木箱子,大声地说:“我是来找九王爷的!你们看,这还是九王爷之前赏给我的东西。”
侍卫们一边推搡着白灼离开,一边大声地嘲笑着:“哪儿来的疯女人?还九王爷?笑话!这儿没有什么九王爷,你赶紧滚开!”
雨声太大,风声太紧,一时间让白灼没有听清侍卫们口中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她再度抹去脸上的雨水,着急地说:“是九王爷啊!我有事儿找他。刚才我还在宫里跟他用晚膳的,是冯炽冯将军亲自送我出宫的啊!刚才我是从玄武门出宫的。”
侍卫们压根就没有耐心听她的话,依然在推搡着她赶紧离开:“走开走开!这儿是朱雀门,不是玄武门!你要做梦就去玄武门做梦去!”
唯独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侍卫,看到白灼一个年轻女子,被大雨浇灌地都看不清长相了,着实有些可怜兮兮。他只觉得眼下情急,便赶紧回宫禀报。
也幸亏这个小侍卫的禀报,将吴南洲给带了出来。
吴南洲撑着一把伞快速跑了过来,看到朱雀宫门口的白灼,他心里顿时对皇上佩服不已。白灼会再度回来这事儿,是皇上早已预料到的。
皇上甚至还跟他说,如果白灼今晚想在宫内留下,那就带她洗了干净,直接送去福心殿。
今晚大雨倾盆,夜色正好,他想拿下她。
谁知,让吴南洲惊讶的是,当他领着白灼站在宫墙内时,却听到白灼口中所言的是:“吴公公,现在太晚了,我就不便打扰九王爷休息了。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刚才冯将军带我去领赏赐,我看到赏赐了,心领了。但是,这赏赐太大了,我不能要。”
吴南洲瞪了她一眼:“怎么?你是嫌这赏赐不够分量?”
白灼拧去袖口上的雨水,赶紧笑着解释,说:“不是的。我只是答应九王爷用天象帮他找人,这是举手之劳,结果他给了我这么大个赏赐,这……实在太不合适了。”
吴南洲白眼一翻,拂尘一扫,阴阳怪气道:“哼,你若是能为皇上做事儿,一心都为皇上着想,以后的赏赐,可不止这座宅子呢!”
吴南洲的言下之意是,没准,你还能入嫔入妃,成为皇上的枕边人呢!
白灼见自己没办法说服吴南洲了,只能叹息一声,说:“我知道吴公公的好意,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的。麻烦你帮我转告一声九王爷,帮我谢谢他了。如果他需要我帮忙,我依然会第一时间去帮忙的。”
说罢,白灼转身便走。
吴南洲惊讶极了,他一把拉住白灼,纳闷道:“今晚你不在宫中留下?”
白灼更是震惊不已:“我留在宫中干嘛?”
吴南洲一脸懵:“……这,你不是来侍候九王爷的?”
白灼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又不是宫女,我干嘛侍候九王爷?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那大宅我是不能要的。”
就在此时,寒嫣举着油纸伞远远地跑来了。她本是打算回宫禀报皇上的,谁知,竟然歪打正着看到白灼就在朱雀门这儿。
寒嫣一看到吴南洲,赶紧微微福了一福,忙说:“吴公公,对不起,我这就带小姐回去。”
这架势,整的就跟大宅中的疯子小姐莫名出逃的既视感。
白灼看到寒嫣,顿时想起来了,她赶紧一把拉住寒嫣的手腕,对吴南洲说:“还有,你们竟然把寒嫣送到那宅子中,就是为了来服侍我的?”
“对呀!你看九王爷对你多好哇!九王爷想的多周到啊!”吴南洲此时已经摸不清白灼的想法了,他只能盲目地把皇上一顿夸,当然,还得套个“九王爷”这假名头。
“寒嫣是宫里的人啊!我……我就是个媒婆,而且还是从法场上下来的媒婆。”雨下得越来越急,白灼不得不大声地说话:“九王爷这么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寒嫣这么好的人,怎么能给我这种媒婆做丫鬟呢?”
吴南洲依然摸不着头脑:“这么说,你是想住在宫中,让寒嫣服侍你?你觉得这样才合适?”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白灼觉得这吴南洲看着年龄不大,怎么脑筋一团浆糊呢?
她摆了摆手,失望地拎着木箱子转身就走,并无奈地丢下一句:“算了,等明天雨停了再说。”
寒嫣赶紧撑开油纸伞跟白灼一起往回走。
等两人走出皇宫的视线了,寒嫣将手中的伞往白灼手中一塞,白灼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步上前,面向着白灼,跪了下来。
白灼惊讶地手忙脚乱。她赶紧将装满银两的木箱子放下,一手撑着伞,一手拉着寒嫣,就着疾风骤雨大声道:“寒嫣,你跪下来干嘛?你快起来啊!我浑身湿透了就算了,你可不能再淋湿了啊!”
“小姐你必须答应我,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寒嫣执拗地跪在原地,清冷的小脸上那坚定的眼神有着不容妥协的目光。
“那就明天再说好吗?”白灼看了看四周漆黑的,无人的大街,和这夜幕苍穹之上的倾盆大雨。她着急地说:“这个天气又冷又寒,还下了这么大的雨。你也是个姑娘家,受不起这场风雨,你快起来!就当我答应你好吗?”
“那请小姐答应我,收下这座大宅!”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