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友人来访

关东人家面积五千平,在省城来说是比较大的饭店了,在三台子地区是最大的。沿着黄河大街往前走,快到赤山路的路口有一家大饭店,叫赤山酒家,面积四千平,是三台子第二大饭店。

赤山酒家已经开业二十年,是三台子老饭店,生意非常好,每天营业额在六万到八万之间。他家以粤菜和东北菜为主,档次比较高,飞机厂的很多领导都到他家消费,他家已经成了三台子地区标志性餐饮。

除了赤山酒家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大型的餐饮,集餐饮、娱乐、住宿为一体的,叫贝乐园,每天营业额在六万左右。他家带小姐,属于另类高消费场所。

关东人家现在每天营业额在三万以上,属于不赔钱状态。这么大面积每个饭口一万多,上座率在百分之五十左右,进去一看显得有些冷清。

自打过完年生意没有像别的饭店那样出现淡季下滑,是个好现象,说明不管是服务还是菜品,比以前有很大提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要想达到赤山酒家和贝乐园那样的生意还需要继续努力。

关东人家刚开业的时候赤山酒家的厨师长和经理去吃过饭,都是做餐饮的,并且还都是面积比较大的餐饮,三台子就这么大个地方,很显然两家饭店属于竞争对手。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虽然赤山酒家是老店,在三台子的餐饮霸主地位不可撼动,但是突然出现一家和自己规模差不多的饭店心里也犯嘀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人家做得好保证抢自己家生意,还是先熟悉一下比较好。

厨师长和经理去吃完之后心里有了底,回来汇报说关东人家的饭菜一塌糊涂,服务根本不行,能坚持半年不错了,不是对手。

关东人家开业的时候确实那样,在很多餐饮人眼里都觉着不行,早晚得黄。很多人给出预判,最长挺一年,整不好半年到八个月就得关门大吉。

从去年十一月份开业到现在五个月了,在外面看虽然没啥大起色,但也没衰败之意,依然顽强的坚持着。五个月的饭店多少也有些回头客,他们发现最近的饭菜好吃了,上菜速度也快了,服务也热情了。这些细小的、微乎其微的变化就像春天里杨树稍的嫩芽一样,在人们注意不到的空间里一个又一个的吐露出来,预示着希望的小绿色正在悄悄的迸发着生机。

关东人家拥有员工一百四十人,相当于一个小型企业。厨房六十四人,前台七十,司机一人,会计一人,文员一人,维修工一人,采购一人,打更一人。

前台张丽是总经理,营销经理周晓梅,楼层经理李爽、胡静,传菜部长白云飞。营销员八人,传菜员十人。因为没有菜梯,所有菜都需要人工跑梯,所以传菜员相对多一些。每个楼层一个主管,一个保洁员一个小件员,服务员共四十人。人员编制足够,每天五万到八万的接待任务很轻松。

这两天徐总很高兴,因为连续一个星期的营业报表显示卖钱额在三万五以上,这是他希望看到的。会计李姐说现在卖钱额上涨,但是每天的采购金并没有上涨,说明纯利润在无形中增加。用她多年的成本会计经验来看,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厨房的开源节流做得好,或者说,没人偷吃偷拿了。因为她知道厨房的偷吃现象非常严重,并且还有偷拿的。

徐总对这种情况也是了解,和王刚说过几回,但效果不算明显。现在老谭来了一个多星期,也就十天时间就把偷吃现象管住了,这老谭有两下子。

最近两天早来一会儿,看了老谭如何开例会。给他的感觉很震撼,没想到这个土匪一样的人讲话水平挺高,句句能说到人心里去,看这样不出两个月厨房这帮小子就得彻底服他。现在他把厨房工作开展的挺好,和王刚配合得也行,看来自己没选错人。

前台也很好,张经理有工作能力,虽然岁数大了点,但经验丰富,这些小孩儿都挺听她的。过完年来的李经理和周经理也很好,尤其是周经理,长得漂亮,有气质,一看就是从大店干过的。要是开业的时候她们仨在这就好了,不至于开个乱七八槽。

现在也行,有她们和老谭在,一样能干起来。以前开饭店就没赔过钱,这回也不能赔,必须开好,开出名堂来。

王刚这两天的进展也很快,凉菜和面点间的吊架做完了。安上之后很多东西放到吊架上,操作间显得立正多了。后面的小厨房土建工程完事,地面做了防水,做排风的正在量尺寸,准备下管道。

王刚找到老谭,问准备安几组灶台,老谭和他一起来到现场,用米尺量了一下长宽,最后定下来安一组灶台,一组六眼上下层的煲仔炉,三个单眼地膛炉,一个调料台。同时把需要买的设备也定下来,两组操作台保鲜柜,一个四开门立式冰箱,一组货架。把这些东西都定好之后,王刚和做排风的研究位置去了,老谭回了厨房。

今天中午还行,别看是周一,能卖一万五。一个星期之前,如果中午卖一万五,厨房显得非常忙乱,至少要退三个菜。现在显不出忙乱,并且很轻松,菜品质量也比以前有所提升。

李旭从灶台下来,走到老谭跟前说:“谭师傅,昨晚检查时发现一个煲仔炉没关死,我记着都关死了,一模还热乎的,可能又是二姨下楼做吃的了,不行你跟她说说,我说不好使,叫她用完了把煤气关死,要不然太危险。”

“二姨也住寝室?”老谭问。

“她不住寝室,在四楼挨着办公室有个单间,她和二姨夫在那住,二姨夫晚上打更。”李旭说。

“哦------”老谭若有所思的点下头,问:“我听摘菜的说要离职,咋回事?”

李旭有些无奈的说:“和二姨整不到一起去,人家啥活都干,她一会儿这事,一会儿那事的,俩人活叫人家一个人干,谁也不乐意。”

老谭说:“也是,这事交给我来吧,你不用管了,我会会咱家的二老太太。”

王刚跟他说过老板二姨难管,也没人敢管。老谭刚来没几天,还没倒出时间去归拢青菜间,也就没和二姨接触。但每天都见面,熟悉这个胖老太太。厨房人都不愿意和她接触,说这老太太刁,不讲理,得谁说谁。老板拿她也没办法,自己的亲二姨,老两口在家没啥事,出来到外甥饭店干点活挣点钱,怎么也不能撵回去,别说干活,就是不干活也得养着呀。

老太太确实有点仗势欺人,摘菜的已经换三个了,都和她闹不到一起去。老谭心想不行给这老太太找点别的活干?别的也没啥活呀?

正在想的时候对讲机的耳机子想起张丽的声音:“谭厨,谭厨。”

老谭回道:“在,收到请讲。”

“到一楼大堂来一下,你朋友过来了。”

“好,马上到。”

老谭有点疑惑,心想谁呢?没人知道自己在这干活呀。带着狐疑来到大厅,原来是刘哥、小燕、艳华和王明。和王明不算太熟,一个大院住着,见面点头打声招呼,知道是飞机厂一个分厂管后勤的。

走到近前,刘哥笑呵呵的说:“我们过来给你捧场来了。”

“欢迎,热烈欢迎。”老谭笑道。

刘哥看着老谭身穿厨师服,头戴高高的厨师帽,耳朵带着耳机子,一副大厨做派,笑着说:“看我兄弟多帅,一瞅就是大厨。”

老谭笑笑,说:“先进包房吧。”

这时艳华说:“刘哥说了要进带炕的包房,吃小笨鸡、炖酸菜。”

老谭说:“好,必须满足。”然后问站在一旁的周晓梅,“有闲着的炕包吗?”

“有,老官屯闲着呢,你们五个人正好。”周晓梅回道。

老谭叫迎宾员把刘哥他们四个领上二楼包房,他在底下安排了六个菜之后上去。进到包房他们已经上炕了。刘哥下过乡,能盘腿坐在炕上,艳华打小在农村长大,盘腿自然没问题。王明和小燕市里人,不会盘腿,他俩只好坐在炕上准备的蒲团上。

桌子上有准备好的瓜子,小燕抓了一把一边嗑一边说:“还头一回坐炕上吃饭呢,挺有意思。”

王明说:“我坐过炕,就是不会盘腿。”然后对老谭说:“不知道三台子还有这么好的地方,以后吃饭就这了。”

老谭说:“欢迎,来找我就行,给你优惠。”

王明说:“我们单位总会餐,一会餐最少五桌,总去赤山酒家,那地方贵不说还吃不好,以后就上你家来了,我再给你联系几个车间。”

刘哥说:“对了王明,以后你们单位会餐就上这来,这地方多好,谭老弟还在这,给你的菜加加量,不比赤山酒家强多了。”然后对老谭说:“你王哥行,在厂内后勤这块说的算,都给面子,他老爹是厂内老领导。”

“好,今天和王哥好好喝点儿,以后多捧场。”老谭笑道。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过来五壶烧酒,紧接着上来两个凉菜。刚把酒到满,酸菜炖大骨和溜三样一起上来了。

艳华说:“你家上菜挺快的,这也就七八分钟。”

老谭说:“现在客人少,就咱们一桌,上得快。”然后端着酒杯对四个人说:“尝尝,这是我家的纯粮小烧,我也没喝过,听说挺好,先喝一口。”

纯粮食的小烧酒喝着有点辣,但不上头,老喝酒的人爱喝。现在瓶酒大部分都是勾兑的,好酒有没?有,太贵,老百姓喝不起。关东人家的小烧是徐总专门从农村小酒厂定制的,喝过的人都说好。

“这酒不错,纯粮食的。”刘哥说:“谭老弟,这酒从哪买的?给我也买一桶。”

老谭笑着说:“行,走的时候给你拿一桶。”

刘哥说:“你应该把你家邻居老李和他那些战友请来吃顿饭,他们关系广,都有实力,能拉来不少主道。”

“有这个打算,现在刚来,菜还没调整好,等调整好了请他们吃一顿。”

王明说:“还调整啥,这就挺好的,小火炕一坐,小烧酒一喝,多嘚!”

大伙都笑了。

不一会儿小笨鸡和铁锅炖鱼上来,都是用小黑铁锅上的,增添了农家氛围,加上在炕上吃,有了居家气氛,屋里一时热闹起来。

在繁华的都市里有一个这样吃饭的地儿很好了,吃着农家饭菜,喝着小烧酒,感受着乡村气息,叫人暂时忘记快节奏生活带来的烦恼,放下压力,尽情的放松,也是一种享受。

小燕开始发挥她女人的魅惑,频频的对王明示好,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样。王明对小燕似乎没有感觉,对酒有想当浓厚的兴趣,和刘哥跟老谭频频举杯,说酒好喝菜好吃。

他仨一人一壶喝完,每人二两,这点酒对他们来说只是刚润开酒道,于是又来了三壶。

王明脸上有了酒色的红润,问老谭:“谭老弟,你们这是不是归田义屯管?”

老谭说:“嗯,归田义屯管。”

“田义屯村长和书记跟我是好哥们,没说的,我给他俩打个电话,叫过来喝点儿,给你介绍认识认识。”王明说。

这是喝酒喝兴奋的正常表现,高兴了,开始摇人。刘哥也很高兴,没阻止。小燕听说还要来人,自然是兴奋的,艳华没表示什么,安静的坐在老谭身边。

既然人家要叫人,老谭是东道主,不好说什么,笑着说:“好呀,叫他们来吧。”

王明开始打电话,联系完之后对小燕说:“他俩儿来了之后你跟那个书记联系联系,老伴没了,想找一个。我和刘哥我俩是纯酒人,就对酒有兴趣。”看了一眼老谭继续说:“看出来了,谭老弟也是好酒之人,讲究义气,人家是干事的,刘哥能看上的都是好兄弟,你就别往我们身上使劲了。今天给你介绍一个,傍上他你下半辈子就省心了。”

说得小燕有些不好意思,这么露骨明显的话叫她总混迹在男人场的女人也有了羞愧。

想想我们对这样的女人是不耻还是同情呢?在某一方面讲她们活得很真实,只是没了生活该有的精彩,用颓废和消极来形容更贴切一些。

可她们也是活着,用另外一种方式活着,很多男人也是如此。在正经过日子人眼里是瞧不起,甚至是唾弃。但是,在人生存的角度来讲,活着是一个存在,也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

没有人活得纯粹般的光明磊落,光明和阴暗是相对的,生活在社会底层,能够养活自己不给社会添麻烦的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尊严和活着的法则。

有时候同情不一定显示伟大,活得自在不一定就是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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