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原本硬是昏天黑地的大战,就这般在新宋军突兀的鸣金声中,突兀的结束。
新宋军向北退却。
刘子俊等人也未领军追杀,只领军在原地疑惑看着。
他们本就兵力不如新宋军,再者新宋军退得太过突兀,他们也怀疑新宋军是否耍诈。
虽然夔州府内已然收到横山寨大胜的消息,但谁又会去想新宋军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呢?
北撤的新宋军密密麻麻。
军中,有将领驱马在鬼谷副宫主车辇旁侧。
破军副宫主从军后急掠而过,直接飘身进车辇。
刚到车辇内,他便对鬼谷副宫主迎头问道:“为何突然撤军?”
这毫无疑问是质问。
甚至,破军副宫主眼中已然有着些微杀意。
鬼谷副宫主拈起矮桌上的信,递向破军副宫主,“这是皇上的命令,你瞧瞧。”
破军副宫主接信,脸色忽然间大变,“池风鼓、王子乾败了?”
连他也是知道鬼谷学宫这两个大才的名字。
鬼谷副宫主轻轻点头,“皇上三路大军攻宋,现在两路被破。只剩下封合璧,也是孤军深入,难以折返了……”
“怎会这样?”
破军副宫主眉头紧皱,脸上浮现煞气,“你们宫主不是亲在皇城坐镇?”
“那又如何?”
鬼谷副宫主反问:“宋军的厉害你也见识到了。宫主再运筹帷幄,又怎能预料到二十余万大军会被区区数万宋军击溃?”
破军副宫主沉默。
周围诸将听到两人的对话,先是惊讶。此刻也都是悄然沉默。
是啊。
谁又能想得到二十余万大军竟会被区区数万宋军击溃呢?
而且,越李朝可还有五万大军也是被宋军给全军覆没了。
不是鬼谷宫主和皇上的布置有什么问题,而实在是宋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
若是宋军也只有如大理军那般的战斗力,广南西路这时候怕是早都被大理军给拿下了。
只十余秒后,破军副宫主又道:“纵是皇上传信,也不必急于撤军吧?我以斩落宋军帅旗,何不先灭了这股宋军?”
鬼谷副宫主看着眼前棋盘,“大局告负,纵是灭了这两支宋军,甚至夺了夔州府又如何?”
他喃喃叹道:“宁失一子,莫失一先……现在我朝已经被宋军屠了两条大龙。我们即便在这里屠掉这条大龙,也于大局无益了。此刻唯有回军蜀中,咱们才有机会东山再起。就这,还得看元朝是否会继续给宋国施压……要不然,我朝必然处境艰难啊……”
破军副宫主又是黯然不语。
他再不懂军事,听鬼谷副宫主这些话,也能明白当前的形势对他们而言有多么严峻。
夔州府城下。
刘子俊率着铁骑先行赶到。
谁也不知新宋军到底耍什么轨迹,这刻入城协防才是要务。这时候,他们连将士尸首都顾不得去清扫。
赵与珞立在甬道外。
见得刘子俊驰马而到,他向着刘子俊轻轻拱手道:“刘军长,久违了。”
两人曾在广南西路的战场上见过。
刘子俊到甬道前翻身下马,“赵节度使!”
赵与珞瞧瞧外头,道:“幸亏你们来得及时,不然这夔州府危矣。本官代表夔州府百姓多谢诸位了。”
他对着刘子俊和刘子俊后面诸大宋铁骑深深躬身。
而在他身后,夔州府内的文官武将们这刻也都是躬下身去。
刚刚大宋铁骑在外冲杀,他们都是看在眼中的。特别是当大宋铁骑顶着炮火冲锋的那幕,他们在城头看着,无不动容。
“赵大人使不得。”
刘子俊忙扶起赵与珞,道:“我等乃是大宋将士,这些都是我等分内之事。”
然后众人都是轻笑。
笑过之后,刘子俊才带着疑问问赵与珞,“赵大人,新宋军明明有希望拿下这夔州府,您可知他们为何这般退却了?”
赵与珞沉吟道:“本官也为之疑惑。可能……是计吧……”
他又瞧瞧后头军甲森严的禁军铁骑们,“刘军长你麾下将士如此能征善战,可能让他们感受到压力。是以想以此将你们引走,待杀退你们之后再夺这夔州城也不无可能。”
“我之前也是如此想。”
刘子俊皱眉道:“只刚刚回想,新宋军撤退匆忙,并无吸引我等追击之意。这实在让我有点想不明白。”
赵与珞摇头轻笑,“那咱们便先不想这些了。总之刘军长你们大军进城,本官算是有信心保这夔州府不失了。”
众人又是轻笑。
只不多时,肖玉林也率着步卒们赶到。
刚到城下,他和赵与珞等人见过礼,便也问出几乎同样的话来。
只自然还是得不到答案。
天雄、天捷两军有的入军营,有的上城头。
当两军掷弹筒、冲天炮在城头上布开,便更是让得这夔州府如同铁桶。
赵与珞等人带着肖玉林、刘子俊等将到府衙,设宴相待。
直在席间,赵与珞才忽然想到什么,惊呼道:“本官或许知道新宋军为何匆匆撤退了。”
刘子俊等人俱是向着他看去。
赵与珞举着酒杯接着道:“本官于今日上午时分收到皇上传来的密信,我朝天机、天闲等军在横山寨大获全胜,大理十数万溃军连绵十余里,乱军践踏,死伤无数。长沙城距离这夔州,可比大理皇城到这夔州要近许多,说不定是新宋军刚刚才得知横山寨之事。”
他嘴角隐隐露出笑意,“大理军败,大理、蜀中俱是空虚,这些新宋军又岂敢继续在这夔州境内和我军周旋?”
刘子俊等人动容。
肖玉林拍腿道:“早知如此,咱们刚刚便应该率军追击了。只需缠住他们,待岳元帅他们大军赶到,必能一股消灭这些新宋军。到时候,新宋、大理便再无大军可抵挡我朝铁骑,无需多长时间,两地都将尽归于我大宋疆土。可惜了,可惜了!”
还有不少将领脸上也都是露出懊悔之色。
只可惜他们没能早知道横山寨的消息,要不然,甚至都可以不必和新宋军厮杀,只大军封死他们退往蜀中的道路便可。
但这时,赵与珞却是笑着摆手,道:“肖军长也不必懊悔。新宋军战力不过如此,到时候我朝攻蜀,想来他们同样也难以抵挡得住。而且诸位可曾想过,若是你们将这股新宋军迫得太紧,让他们狗急跳墙,这夔州境内,也难免会落得个生灵涂炭啊……”
众将微愣,然后轻轻点头。
赵与珞说得没错。
真要把那些新宋军逼得走投无路,他们又不投降的话。要想覆灭十数万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且这股新宋军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到时候,总会连累到夔州境内更多的百姓。
宴席散后,众人再不担心新宋军还会杀个回马枪。
城头士卒大多数都下城回到军营内。
夔州府内紧张氛围悄然消散不少。
赵与珞等人飞鸽传书长沙,将这事情禀报赵洞庭。
新宋军向北撤,大概不可能再从重庆或是达州方向回往蜀中,极可能绕道利州东路。
夔州境内应该不会再起战火。
而夔州内诸军是向北追击新宋军,还是向东驰援江陵府等地,这些自然都得由赵洞庭定夺。
这日夜里,飞鸽便落在长沙皇宫之中。
赵洞庭正在寝宫内陪乐婵等女逗弄着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时,易诗雨匆匆进宫。
赵洞庭看过信后,顾不得再逗弄两个小家伙,将自己关在房间之内。
他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沉思良久。
新宋军撤退这当然是喜事,但是大军是否进行追击,这却需要仔细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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