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极强意境自泷欲体内弥漫而出。
这便好似是种浓浓的威压。
在他旁侧十余米范围内,元军士卒尽皆露出失神之色。但脸上,却自然而然浮现出惊骇之色。
只有吴阿淼那家伙,虽也处在意境笼罩范围之内,却仍旧是吊儿郎当。
这家伙竟似不受泷欲的意境影响。
他的剑意已经到得何种境界,让人难以估量。
雪屑纷飞。
随着泷欲的移动,街道上覆盖的白雪纷纷扬起,随他而动。肆意磅礴,将他周遭许多元军士卒都笼罩在内。
稍远处的元军士卒尚且还在冲杀,但在他周围,这些元军士卒却是静若木雕。
大宋众皇室早已是吓得面无颜色。
他们蜷缩在角落里,身前虽有元军士卒护卫,却没能让他们感觉到有任何安全感。
众人相互依偎,簌簌发抖。赵显紧紧躲在全太后的旁边,还有襁褓中的孩子在哭泣。
堂堂皇室中人,沦落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可悲可叹了。
但他们再害怕,再狼狈,却也没能让得泷欲的杀气减免半分。
他身若游龙般穿过元军士卒人群,手中承影剑不知斩杀多少人,随着数个元军士卒倒地,他的身影彻底出现在谢太皇太后等人面前。
有皇室中人止不住嘤嘤哭泣。
谢太皇太后到底是执掌过大权的,这时候勉强稳住心神,眼中带着复杂之色,问道:“是赵昰让你来杀我等?”
泷欲却并未答她。
如同透明玻璃,只能见到些许寒芒荡漾的承影剑贴着谢太皇太后的脸庞掠过。
森然的杀气将这位曾经掌握着大宋最高权力的女人吓得差点尖叫。
地面上。
白雪上呈现出承影剑的影子。
剑影在地面上掠过数十功夫距离,便忽然顿住。
有闷哼声。
随即,剑影撤离。
恍若有许多水滴从空中低落,在白雪地上浮现影子不过瞬息,便掉落在地上。
是一滴滴的鲜血。
雪花在蓬松的雪地上很快绽开。
有尸体颓然栽倒。
是赵显。
“走。”
泷欲冰冷的身影紧接着响起,整个人瞬间蹿起,向着旁侧屋顶掠去。
无数元军士卒傻眼。
“啊……”
直到这时,众大宋皇室这才惊醒,惊叫连连,脸色惨白。
皇上……
皇上竟就这般死了。
全太后面无血色,瘫坐在地。
笑眯眯的吴阿淼也掠上屋顶,然后跟着泷欲的身影迅速远去。
元军有士卒在街道上追击,但不过数十米,便只能认命地停下脚步。他们根本追不上身形飘忽的两人。
纷乱过去。
原地仅留下上百具尸首。
“显儿啊……我的显儿啊……”
过数十秒,全太后忽的嚎啕大哭。
得到谢太皇太后的认可以后,她已经在坐着重登太后宝座的梦,却没想,自己的儿子竟会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随即她好像想起什么,囫囵爬到谢太皇太后面前,哭道:“太皇太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谢太皇太后处于失神之中,没有说话。
做主?
她如何做主?
刚刚泷欲的剑已经将她的胆子都吓破,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满脑子如同浆糊。
能留下这条命,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不知道,这刺客到底是赵昰所派,还是另有他人。但即便是赵昰,她也不敢如何。
赵显已死,她已经没有再和赵昰争权的本钱。因为,她只是太皇太后,最多也只能垂帘听政。
而赵昰英明神武,会让她垂帘听政么?
元军士卒们终于勉强稳住,但看着栽倒在地上,脖子还在淌血的赵显,却也是束手无策。
而这时,又忽有数个灰袍剑客到。
这数个灰袍剑客来势极快,没有任何多话,刚掠到人群前面,便直接展开了杀戮。
他们个个都实力强横,不在真武境之下。
元军士卒尽不能倒,只是短短时间内便是血流成河。
索性有将领还记得自己等人此行的任务是什么,连忙呼喝士卒,拱卫着失神的大宋皇室众人匆匆逃离。
远处。
泷欲和吴阿淼两人已然掠到镇子外头,见后头没有追兵追击上来,便不再继续飞掠。
吴阿淼有些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上泷欲,头句话便问道:“师父,你怎的不将他们都杀了?”
泷欲道:“不需我杀,自然会有人动手。”
“哦。”
吴阿淼点点头,便也不再追问这事,只是又道:“那咱们接下来去哪?”
泷欲淡淡吐出两个字:“常德。”
这让得吴阿淼不禁有些疑惑,“常德?咱们不回去破军学宫了?”
泷欲道:“当初襄阳之失,全是因为赵禥无能。现在我已斩杀赵显,这仇,也算是报了。我和破军学宫也不会再有干系。”
“可他不是还有两个儿……”
吴阿淼嘴里嘟囔,却是忽的想起什么,连忙住嘴,只笑嘻嘻,“呵呵,那咱们就去常德。只是师父,你为何会要去常德?咱们又去常德做什么呢?”
泷欲看向远方,目光深邃,“开个粉馆。”
吴阿淼有些发懵,“师父……您会下米粉嘛……”
泷欲只淡淡道:“你的手艺不是不错吗?”
吴阿淼神色僵硬。
夜色悄然降临。
镇子里安静下来。
在之前众人驻足的镇子街道处,白雪地面尽被鲜血染红。
尸体横陈,到处散落着兵刃。
几个灰袍剑客这时已然不见踪影。
元军上千士卒,有数百个死在这里。躺在皑皑的雪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镇子里的百姓终于敢走出来,看着这幕,个个眼中都是浓浓惊惧。
谢太皇太后不在这。
他们被元军士卒拱卫着,跑出镇去以后,现在已不知道在哪里。
寒风簌簌,但想必,他们此时的心比这寒风还要更冷。
赵显死了。
他们的希望,没了。
终到天亮。
仅剩的零零散散的元军士卒不知道又从群山之中哪里冒出来,出现在荒芜山道上,披荆斩棘,带着谢太皇太后等人继续向信阳城方向行。
赵显的尸体,没人去管。
他们都不敢再回去那个镇子,怕那几个灰袍剑客还在那里徘徊。
大宋前任皇帝怕是最终要落得个被抛尸荒野的下场。那么多死人,镇子里的百姓未必会肯费力气全部将他们埋葬。
全太后已经哭肿了双眼,哭哑了嗓子,这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显得异常沉寂。
谢太皇太后也是始终闭口不言。
而其余皇室中人,连个亲王都没有,自是也不敢开口。这刻,能够活着都已经觉得侥幸。
到得接近正午时,他们终于赶到离信阳城近百里远处的黄毛荡。
黄毛荡是座山,山上遍布及腰高的黄草。
只是这时,整座山也都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
山脚处,可以见得大军林立,旌旗招摇。其后,是连串的密密麻麻脚印。
宋字军旗。
元军士卒在看到这大宋禁军以后,尽皆驻足。
谢太皇太后等人眼中终于爆发出光彩,但随即,又悄然隐去。
赵显的死,让得他们对回到大宋,已经再没有最初的惊喜。
苏泉荡、刘再远两人身披银色甲胄立在军前,威风凛凛,在元军士卒从山后出现的瞬间,眼神便落在他们身上。
不出意外,瞧见那被零零散散元军拱卫的谢太皇太后等人。
苏泉荡并未下马,也并未出声大喊。
大宋尚且是谢太皇太后当权事,他年岁还不大。那时候也远远说不上位高权重,便也不觉得如何黄恩浩荡。
他苏泉荡,是在新皇执政以后才直步青云的。不出声大喊,是因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恭帝。
难道又叫恭帝皇上?
那样,在长沙的皇上该会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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