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再度扫过众人,又道:“你们也无需急于表态。朕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你们中间若是有谁想投向大夏,或是隐退,可以现在向朕提出来。朕不会强求你们和朕在这里坐以待毙。你们现在说出来,咱们君臣之间还能好聚好散,要是大战起事你们投敌,那朕,便不会念及半点旧情。”
“皇上!”
仲孙启赋作为众臣表率,义正言辞地开口,“我等身为夏臣,怎会做这等临阵退缩之事!”
然后紧跟着又有人开口表态。
只也有人沉默。
李秀淑着重看过那几个没有开口的人,眼中的确没什么怒色,只有些许叹息,又道:“若是谁想隐退,呈上奏折便是。”
然后便摆摆手,“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罢,她也没顾她皇上的仪态,就直接在地上坐下了。
仲孙启赋看她这样,连道:“皇上,洛陀言他两日后会再杀来,您……是不是出宫暂做躲避?”
李秀淑是西夏皇上,若是在这皇宫禁院真被洛陀给杀死,那将会对西夏将士造成莫大的打击。甚至可以说,西夏自此必无再胜大夏的可能。
李秀淑却是摇头,眼神坚定道:“朕哪里都不去。就要在这,等着刀主苏醒。”
说这话时,她心里也是在叹息。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元朝、大夏都必在中兴府内安插有耳目,她纵是出宫,落脚点也未必能瞒得住洛陀。
再者,若是洛陀在城中大开杀戒,杀朝中众官吏、武将,纵她李秀淑还能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
“皇上!”
仲孙启赋见李秀淑这副模样,都不禁是更为焦急起来。
但李秀淑却并没有再要听他们劝说的打算,只摆手,道:“都退下去吧!”
仲孙启赋等人知她主意已定,只得告退下去。
其后两日,李秀淑都只是呆在这寝宫之内。
听潮府众供奉也未曾离去。
大宋成都府。
城外的帐篷在天际尚且才露出鱼肚白之际就全然不见踪影。
张光宝、郑益杭等人终是率着禁军出征,天伤军、天猛军、天哭军、天巧军、天贵军、天暴军,蜀中军区的六支禁军沿着官道向西夏方向而去。官道上,大军蜿蜒,不见首尾。
官道上送行百姓亦是摩肩擦踵。
不知多少人泪下,看着自家的孩子渐行渐远,哭啼不止。
这一去,便不知何时能归。更或许,是自此天人两隔。
又是夜。
法王洛陀果真是如期而至。夜空中,他如夜枭般,再度飞掠到西夏皇宫上空之中。
李秀淑寝宫内,火把林立。
单单只她这寝宫之内,布置的士卒、高手怕就有上千之数。
洛陀瞧到这幕,轻笑,向着下面落去。
接近地面,他朗声道:“李秀淑,本座来了。”
李秀淑就在人群中,穿着皇袍,头戴金钗玉冠,抬首道:“法王还真是守时啊……”
洛陀悬浮在离地约莫十米左右高度,只又道:“你想得如何了?”
李秀淑微微沉默,随即瞧了瞧还是人事不省的晨一刀,道:“要杀,便来吧!”
这让得洛陀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他大概也是没有想过李秀淑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的勇气。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李秀淑仍不过是那个元宫中的柔弱女子而已。
随即他的身形猛地落到了地上。
有灰尘喧嚣。
洛陀声音冰冷,“既你求死,那本座便成全你。”
这回他显然不打算再留手,话音未落,背后就已是有金钵异相浮现。
“杀!”
寝宫院内的翊卫司禁军们大喊。
枪声响彻。
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些个汇聚在这的听潮府高手们也都是向着洛陀冲去。
在院外,更有密密麻麻的火把忽的被点亮起来。不知多少将士向着这院内涌入进来。
李秀淑虽不愿出宫躲避,但自也不会坐以待毙。
但即便是面对此情此景,洛陀眼中竟也是没有什么凝重之色。
这个满脸佛像,悲天悯人的元朝法王,只是缓缓双手合十,又宣了声佛号。然后,化身为魔。
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金光乍现。
两只巨大的金钵从金光中激射而出。
那些禁军们举枪打在金光团内,却并没有闷哼声起。
两道金光划过,刹那便是有数十个禁卫被拦腰切成两段。
场面无比的血腥。
侍剑女官们围绕在李秀淑的身周,个个俏脸凝重到极致。
再抬头,才发现洛陀赫然又已经是处在空中。
只当禁军们正要再开枪射击时,他的身影却是陡然又消失了。
紧接着有强横之极的意境将这整个院子都笼罩了在内。
除去那时雨听潮府真武境供奉,以及刀冢两位长老外,其余人在这已经笼罩下尽皆失神。
没有数万大军,真的很难对洛陀这种极境强者造成威胁。
李秀淑微微闭上了双目,出神,心中轻轻呢喃,“小男人……永别了。”
她深知,单凭这些人便想要挡住洛陀的可能性不高。
只这刻她的脸色却是异常的平静,“你可要记得替我报仇啊……走肖孩儿……娘亲怕是再也不能见着你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禁军接连死在金钵之下。
这两个冒着闪闪金光的金钵,是杀人夺命如探囊取物的大杀器。
那些个听潮府高手们面对洛陀这样的极境,也同样是显得力有不逮。
十余真武围攻洛陀,才刚刚交锋,不过数招,竟然就有两人吐血抛飞。
连伪极境都和极境差距那么大,就更莫说他们这些寻常真武。
若非是有十余人合力,单打独斗的话,没有谁会是洛陀的一合之敌。
盘坐在晨一刀旁侧四长老、五长老这时也是豁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眼中都有着精芒流淌而过。
而后两人持刀缓缓起身,轻轻点头,便是联袂也向着洛陀杀去。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唯有以死相博了。
连刀主都落到这般境地,他们没有再退却的理由,纵是回去,也无颜见刀冢众师兄弟和历代祖师。
十余道意境在空中纠缠不休。
只洛陀的意境却如龙盘虎踞,始终将这些意境牢牢压制着。
这位法王仍是面带慈悲之色,但下手却是毫不留情。
接连有真武境供奉被他重创,就更莫要说那些连真武境都不到的高手。
不及真武境者,在他面前,当真和蚂蚁没什么两样。
李秀淑闭着双眼,始终未曾睁开。
面对死亡,她无疑也是害怕的。若是注定要死,那便就这般悄悄死去吧!
她不想看着死亡临近自己。
或许,在回忆中死亡,能少许多恐慌和害怕。
她是西夏女帝,纵是死,也要死得从容。
整个院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洛陀杀得快,外面涌进来的禁军却是更快。
院子里始终都是人潮涌动的景象。
这刻,并没有谁能再分心去注意还躺在地上的晨一刀。
没人发现,有浓郁至极的生之气息在晨一刀体内缓缓浮现。
这便好似是枯木逢春,又冒新芽。
这生之气息才刚刚出现,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全身流转而去。
晨一刀的手指轻微动弹。
此刻的他,便如同一直沉眠的洪荒巨兽在缓缓苏醒。
气息,越来越强。
一直到,这股气息终是引得众人注意。
“咦!”
最先感应到的是在人群中来去几乎无踪的洛陀。
他轻咦了声,身形猛地顿住,看向赵洞庭,眼中又有诧异之色浮现。
他显然并没有想过,晨一刀竟然还能够活过来。在他想来,晨一刀吃他那一招,应是断然没有再存活的可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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