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这喊话的首领便真正躬身下去,显得对张珏是无比尊敬。
张珏战马亦步亦趋进城,他轻声对旁边赵洞庭说道:“皇上,这些家伙们怕是想在咱们到得横山寨以后再群起而攻之。亏得他们还要做出这般热情好客的模样来,也真是为难他们了。”
金钱能使他们投奔赵昺,但是,却未必能壮他们的胆气。两万禁军,在这些少数民族首领们眼中,绝对算得上事兵甲如云。
入路程州、武笼州这等小镇,他们豢养的族人私兵,最多也就千余之众而已。
赵洞庭穿着寻常亲卫甲胄,并不如何显眼。帽檐轻轻压住额头,只是露出下面的眼睛。
其实说是守将,于整个大宋而言,也只不过是排不上名号的杂号将军而已。
时下这些散落在大宋境内各处的少数民族,多数都还处于自治阶段,只是表面上属于宋朝。他们不纳税,不奉粮,朝廷也没理由会给他们安排高官厚禄。再者说,以路程、武笼这等小镇格局,撑死也就封个从九品武官,这些民族首领们怕也看不上眼。
镇内少数民族的首领们并未有要螳臂当车,以区区镇内私兵就想抵挡张珏大军的意思。
除去身穿甲胄的将领外,还不出意外有几个穿着算得上的华贵的首领在寨子门口恭候着。
两万大军雄踞武笼州北门外。
而在城门口,这武笼州情形和前面那些镇子也都差不多。
张珏率着大军兵临武笼,武笼州内守将自是已经得到消息。
他们看着随着滚滚黄尘而来的大宋禁军,眼中很是有些深沉之色。
赵洞庭问:“现在粮食还能支持多长时间?”
张珏答道:“从罗殿出发时带两月粮,未曾有过减少发粮,到现在,还剩下一月粮食。”
此时,这双眸子里有着些许复杂意味。
赵洞庭如同低声呢喃,“以区区沿途十余寨,没有哪座寨子有能抵挡我方大军的雄伟格局。据守横山寨,各方同支援,摆出这般**阵来,应该有赵昺的影子。我这位弟弟其实天资不凡,若是肯用心学,以后当堪大用,便是做皇帝……可惜,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真是浪费那份好心计了。”
说着,又抬头看向武笼州城头那块牌匾,“区区捕兔用的笼子,却又如何困得住雄狮呢?”
张珏在城门口和几个武笼州的首领颇为冷淡的寒暄几句,便率大军进城。
然后在这武笼州,也是遇到和前面那些州相同的情况。秋收刚过,城内没理由缺粮,但大军就是用钱都买不到粮食。
张珏对赵洞庭说道:“皇上,若是这邕州境内都不卖粮给咱们,那咱们只怕是真会有断粮危险。”
赵洞庭轻轻点头,“一个月的粮食,足矣。”
这日,大军过武笼州,最后在武笼州和奉议州交界处扎寨。
……
流求。
阿猴城,西来客栈。
才是从去年八月开始,再到屋顶上偷瞧西来客栈老板娘饮酒的闲散汉子们便都悄然没有踪迹了。
不是死了,而是现在老板娘已经没有再到客栈房顶饮酒的习惯。
这可是让得城内的闲散汉子们好生失望。
阿猴城少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有人暗自猜测,老板娘突然不再到屋顶饮酒,怕是被那在客栈又做迎宾又做厨师的精壮年轻汉子给俘虏了芳心。
要不是如此,那年轻汉子怎的这般勤苦?这般任劳任怨?
老板娘又怎会突然变成良家妇女似的,不再那般抛头露面?
不过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这事,自然也是被阿猴城内百姓们逐渐忘却。
虾米李阿四的手艺很是不错,做出来的菜虽然未必登得上大雅之堂,但光论味道,却不逊色许多样式华丽的宫廷大菜。
自他做厨子以后,又兼之有萱雪的艳名,西来客栈的生意便是蒸蒸日上,一日复一日地愈发火爆。
常常有客人抱怨上菜太慢,要求老板娘再招些小厮。可是,老板娘却迟迟没有这打算。
此时,已经是近夜时分。
西来客栈的客人这时才是刚刚散去。
忙得不可开交的李阿四总算能得以歇口气,可瞧瞧在柜台里低眉绣红唇的萱雪,便又露出笑容来,然后自顾自去扫地。
萱雪忽的从镜子后面露出一双俏丽的丹凤眼来,道:“你就不知道歇歇?”
声音嘶哑却又糯软,充斥着异样的诱惑力。
一个是老实巴交又带着点儿小精明的能干汉子,一个是风情万种,深藏不漏的绝色佳人。这种组合,堪称怪异。
但自从李阿四在西来客栈落足到现在,两人相处却是异样的和谐。
该水到渠成的东西,此时自然已经水到渠成。
两人没有举行婚礼,萱雪也没有说要给李阿四生个孩子。相处之时看起来还是老板娘和小厮,可两人都显得很满足。
李阿四这辈子能娶到这样漂亮的老婆,那是自认祖坟上冒了青烟。
而萱雪能有这样的汉子相陪,也心满意足。她本来就只是想过寻常的生活而已。
李阿四不是那种能陪她喝酒和到酩酊大醉的男人,但却是,能够让她放下手中酒壶的男人。
听到自家娘子的话,李阿四咧嘴笑笑,“没事,我不累。等再赚些钱,咱们在城内买个大宅子,就能将我爹娘都接过来了。到时候他们见到你,肯定得乐出花儿来。”
类似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
萱雪嘴角轻勾,“行行行,那你便接着做吧!对了,你让我戒酒,可不是为省钱买房吧?”
李阿四挠头,“哪能啊,只是喝酒太多对身子骨不好。呵呵,你要想喝,少喝些便是。”
萱雪只是轻轻摇头,嘴角笑意更浓,“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李阿四或许不是顶天立地,驰骋万军的大英雄,但是,以他在家里的这份担当,谁又能说他不是个大男子汉?
滴水尚能石穿。
这些时日以来李阿四的勤奋萱雪都看在眼中,不出意外的已经真正对李阿四敞开心扉。
此生能够遇到这般让自己心甘情愿放下酒壶的男人已是庆幸,若再喝酒,对月自怜,岂不是傻?
李阿四呵呵笑着,其实没听明白萱雪话里的深意,但就是觉得开心。
而这个时候,从门外忽有几个客人径直走进客栈里来。
萱雪抬头,没有说话。
客人中走在最前的背刀汉子却是对着扫地的李阿四露出笑脸来,“虾米!扫地呢!”
李阿四回头,露出惊喜之色,“老吴头,您怎的来了?”
然后又和老吴头身后几人连连打着招呼。
这都是他当初跑船时的弟兄,只是自从上回在流求海上分别以后,便再为见过。
老吴头眼神隐晦瞧瞧萱雪,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然后笑眯眯道:“难怪你这家伙不肯回去雷州了。”
李阿四挠头笑笑,“打算再攒些钱买个宅子,就回去接我爹娘过来,也去看看老吴头您和帮主他们的。”
“行啊!”
老吴头笑道:“你小子现在可算是有出息了。”
他身后几人中也有人打趣,同时眼中都是不禁露出艳羡之色。
李阿四留在流求,在海龙帮内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们也没曾想,他不仅娶到这么漂亮的婆娘,还攒下了不小的家业。
这是他们这些打手们梦寐以求,却也求之不得的生活。
李阿四这家伙,还真是幸运。
武笼州再往南,和横山寨之间就只隔着个奉议州,而直到现在,邕州境内守军都不见什么动静,这显然极不正常。
张珏以及旁侧君天放等人都先是沉默,随即笑而不语。
皇上说出这般话来,那想必是已经胜券在握了。
张珏才刚率着大军缓缓到得城门口前数十米,就有年岁颇大的首领喊道:“恭迎张元帅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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