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逐渐变得空荡起来。
元真子、熊野两人直立在众人前面,浑身是血。后头,是许多脸色各异的百姓。
六万士卒攻邵武,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不仅仅没能夺下邵武城,连老巢粮草都有被人端掉的危险。
鸣金声很快就响起来。
场面惨绝人寰。
几个元将都是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
最后,元屋企开口,“诸位将军,要不然咱们还是先退回光泽吧!光泽,可还有几个真武境高手……”
是啊,光泽还有几个真武境强者呢!攻城不下,再粮草被烧,他们岂不是没得什么活路了?
魁梧将领脸色忽青忽白,沉声喝道:“鸣金退兵!”
他再提起这事,让得几个元将脸色登时变得更为难看起来。
连续的厮杀,倒是让得他们将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了。
若退,内城的袍泽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冲得出来。而要是继续僵持,能拿下邵武内城的可能性又实在太小。
他真是气得快要吐血了。
内城以极快的速度从慌乱中挣扎出来,但却并没有欢呼声响起。而是哭声,逐渐在城内蔓延。
无数百姓抱着自己亲人的尸体,或是看着自己被烧毁的房屋,痛哭不已。
不过区区数百平的北城门外,士卒和百姓的尸首有足足数万之巨。这真的是尸体堆着尸体,尸横累累。
有不少百姓还在浑身发颤。只是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太过于激动。
正是这种激动,才让得他们得以有勇气和元军面对面的厮杀。
这些士卒看到财物,看到女人,根本就舍不得退走。有的更是早已经将裤子都褪下去了。
这种时候,莫说是鸣金,就算是有将领在他们耳旁呼喊,他们也未必舍得退走。
越来越多的元军退回到城外去。
赵洞庭就端坐在城头上,看到了元军退,也看到了百姓哭。此时心中却是泛起浓浓的自责。
此战百姓被殃及池鱼,死伤无数,他有责任。
他并没有想到黄华能这么快赶到,也没有想到,元军竟然会坚持到现在才鸣金。
难道是洪无天四人在光泽并未能烧掉元军的粮草么?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让洪无天去光泽的。
以他们四人之力,要是坚守在邵武守城,兴许,这内城根本就不会被元军攻破任何哪座城门。
真武境强者,可是个个都有着惊人的杀伤力。
但现在,后悔显然也是没用了。
赵洞庭眼中浮现浓浓的惋惜和自责之色,开始检讨自己。此战,他作出错误决定,归根结底还是不知道黄华的动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看来以后,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必须先要将己方和敌方的情况全部都摸清楚才行。
此刻,赵洞庭心中却是有个想法悄然浮现出来。
过数十分钟。
元军退走了,直接退向城外。
内城还在作乱的元军也逐渐死在头陀军士卒和已经出离愤怒的百姓们手中。
没出城的元军,显然难以再逃出生天。
他们个个沦为过街的老鼠,在哪里冒头,便会有无数的百姓蜂拥上去。
相较于赵洞庭舍生忘死守城门,元军的暴行无疑让百姓们痛恨得厉害,只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夜幕,悄然降临了。
邵武县内城还是有许多地方冒着火光,火光照耀之处,尸体横陈。
战火将邵武县摧残成这样,也不知道要多久,邵武县才能恢复元气。
黄华得以见到赵洞庭,见到赵洞庭伤势并没有大碍,总算是将一颗心落了下去。
他最担心的,就是赵洞庭会发生什么意外。因为现在整个南宋的崛起,都是因为赵洞庭的存在。
要是赵洞庭死了,谁也不知道南宋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昺应该会成为皇帝。
但谁知道赵昺能不能够也像赵洞庭这样英明神武呢?
赵洞庭的种种利民、利军、利国的神来之笔,已经让朝廷的文臣武勋都将他当做是大宋复兴的唯一希望。
光泽县外。
到夜深,洪无天、乐无偿四人都还没有见到有任何元军军伍向着光泽行来,这让得四人都是有些疑虑。
以路程来算,若是元军打算回守光泽的话,现在先头军怎么着也该到这里了。
元军铁骑可是出名的行军速度极快。
四人趴在草丛里,许夫人道:“夫君、无偿兄弟、离断兄弟,看样子元军是不打算要他们的粮草了?”
他们亲眼看到光泽县内信差出城的,除非是信差途中出现什么问题,要不然,邵武元军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铁离断恨恨哼了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将光泽县内的粮草烧个精光,然后速速回邵武去保护皇上。”
提到皇上这两个字,许夫人、洪无天和乐无偿都是神色微凛,接连点头。
在他们想来,元军没有离开邵武,那现在邵武的情况肯定危急得很。
当下,四人便从草丛内钻出来,在夜色中向着光泽县疾疾而去。
四个人影飘忽如鬼魅,俱是快到让人咋舌。
只是刚到光泽县外不远,就可以看到城门处和城头上火把蔓延。火光照耀处,不计其数的元军直立。
许夫人道:“元军这是在防范我们啊!”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已经打草惊蛇过,要是元军不加强防备,那才有鬼了。
铁离断道:“管他那些,咱们强行冲进城内去便是。”
“不妥。”
许夫人连忙拦住他,道:“元军防备森严,即便以我们四人之力,冒然入城,难免凶险。”
洪无天偏头看向她,“夫人你心中莫非已有良策?”
许夫人点头,“夫君你先进城去吸引元军注意力,我和无偿兄弟还有离断兄弟随后入城,找机会焚烧他们的粮草。见到火光起,你过来和我们汇合,然后一同出城。”
“嗯?”
洪无天微愣,随即哭笑不得,“夫人你就不担心我遭遇什么不测么?”
许夫人轻轻白了他一眼,哼哼道:“你这样的人,就该吃些苦头。行了,快去吧,你这身真武境中期修为,还能被他们伤着?”
洪无天嘿嘿笑着,持剑猛然向着城门冲了去。
铁离断莫名其妙,乐无偿忍俊不禁。
他知道洪无天和许夫人之间的往事,对于许夫人会说这样的话,丝毫不觉得意外。
哪怕到现在,许夫人心里头也显然还记着洪无天当初抛弃她,让她“守寡”数十年的“仇”呢!
说洪无天该吃些苦头,这可能还真不是假话。
“敌袭!”
只是,当城门口的元军突然惊叫起来时,许夫人的一双眼睛却是猛然凝了过去。
洪无天吃些苦头不要紧,但她自然还是舍不得洪无天出现什么意外。
爱之深,恨之切。她之前那么很洪无天,也是因为爱得深沉。
现在恨已经渐渐消去,她整颗心,都早已经牵挂在洪无天的身上了。嘴里说洪无天该吃些苦头,但洪无天要真遇到什么险境,她绝对是第一个冲上去。
当然,以城门口的士卒,显然没法对真武境中期的洪无天造成什么威胁。
剑光在火把光芒中忽隐忽现。
城头上虽然不断有冷箭射下,但洪无天还是以极快速度将城门口的元军给杀了个精光。
他身形掠到城门前,双掌重重向着城门上拍去。
而上头元军见得下面袍泽眨眼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却也是往下面扔轰天雷了。
“夫君小心!”
许夫人惊呼,蹿出了草丛去。
乐无偿哭笑不得地摇头,他就知道会这样。
关心则乱啊!
以这些区区轰天雷,其实哪里能奈何洪无天?
果然,在轰天雷还未落地时,洪无天的身形就以极快的速度掠到了旁侧去。
雷炸响,却是将城门给彻底轰开了。
乐无偿冲出草丛,把许夫人又拽回来,“许夫人放心,这点元军,难不住洪兄的。”
许夫人露出些许不好意思之色。
而随即摆在他们面前的,无疑又是艰难的抉择。是退,还是继续僵持下去。
鸣金声蔓延出去许远,直到内城。
而后,在西、南两面内城城门外,也是鸣金声响。入城的元军有的匆匆出城,而有的,却还在城内烧杀抢掠。
厮杀中的,还有正在向前冲杀的元军听得鸣金声,都很快往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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