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菡抬起眉梢,唇角一扬,笑了:“无中生有这个词,本小姐喜欢。”
“哼!大小姐处心积虑的陷害三小姐,无非是因为三小姐如今得了景王府的恩情,大小姐心中不满罢了。”陈学刚说出口,身侧,婆子立马拽了他一把,低声喝道:“闭嘴!”
陈学一听,不乐意的甩开他母亲,“三小姐心地善良,若不是身子不好,也不至于被她欺负到庄子上去,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惹上了这一身的牢骚,那玉颜霜,不就是她问三小姐要去给秦小姐的?如今秦小姐出事儿了,三小姐哭成泪人儿,大小姐倒是耍起了微风。”
‘噗嗤’一声,师菡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众人都被师菡这一笑笑的莫名其妙,紧接着,师菡起身,做到陈学跟前,无奈道:“你虽然一心想护着她,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什么智者千虑?大小姐不必说这种文绉绉的话,我一个大老粗,听不懂。”
陈学耍起了无赖,反正他当日去庄子上报信儿,也没人看见。只要他咬死了不认,她师菡还敢当众屈打成招不成?
谁知,陈学念头刚起,便看见门外,冬杏不知何时离开,此时正用剑挑着一双鞋,扔到他的面前。
“这可是你的?”
师菡垂眸,神情淡然的问道。
她身上有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压力,仿佛只要对视一眼,就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了。
陈学咽了口口水,低头看了眼,不服气道:“是我的。”
“是你的就好办了。”师菡点点头,然后走到那双鞋子前,将鞋子踢翻在地,露出鞋底。
鞋底上,有一层偏红色的土壤。
陈学在看见那层土壤时,脸色猛地大变。
“放眼京城百里范围内,只有那日小王爷与山匪交战的那片空地的土壤是红色的。我到时想问问你,你那失踪的那一天一夜正好是小王爷动手之际,你去做什么?”
师菡话落的瞬间,又回到椅子前,缓缓坐下。
婆子脸色煞白,此时总算是明白了师菡今日的意图。
她把府中下人聚集起来,先将众人的小错儿都拎出来让他们心生忧惧,再把他儿子单独拎出来,杀鸡儆猴,好树威信!
想到这儿,婆子顿时‘嗷’的扯起嗓子嚎叫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既然大小姐有意为难我们母子,倒不如把我们赶出去来的干脆!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一把年纪了,还要受如此欺负!”
婆子说着,扯了陈学就要离开。
然而,不等他们起身,冬杏忽的长剑一横,锋利的剑刃怼在母子二人的脖子上,霎时间,母子二人僵在原地。
师菡吹了吹手指,目光瞥过两人,笑了:“你可知,当日小王爷已设好陷阱,只等着达子岭的土匪自投罗网,他便可大获全胜,却因为有人暗中放冷箭,伤了匪首,这才暴露目标,不得不提前动手,以至于小王爷带去的将士,几乎没有生还!”
“大小姐就凭这点东西,便认定是我坏了小王爷的计划,将小王爷置于险境?”陈学不服气的瞪向师菡,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师菡早知如此,
师菡面不改色,一声冷笑,淡淡道:“小王爷机敏,那日伤了匪首的箭矢留了下来,是与不是你,去兵器铺子问一声不就知道了?”
“你胡说!”陈学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凶狠的瞪着宁婉,眼眶赤红。
冬杏当即横剑拦在他面前。
身后,师菡漫不经心的笑了两声,道:“方才念到名字者日日与这厮相处,若有知情者,罪责并免,若有包庇者,罪加一等。”
“师菡,你无耻!你这是屈打成招!”
“啪”的一把上,春荣甩巴掌都甩出了经验,这一巴掌,陈学顿时半张脸都肿了,捂着嘴,死死地瞪着师菡。
“我数三个数,”师菡眉头一挑,便喊了起来。
“一。”
“二……”
不等师菡念完,就有下人站了出来:“大小姐,奴婢作证,那日夜里陈学一夜未归,次日早上回来时身上还有血迹!”
“小人也知道,陈学平日里嗜赌,然而前一阵子突然开始存钱,说是有大用。”
“陈学自幼臂力过人,尤擅弓箭!”
……
世间之人,但凡没有利益牵扯之时,都可以是正义,气节之人。可一旦牵扯上利益,就像是一群漂浮在水患中的蝼蚁,谁也不想被一个浪头打翻,都想求得活下去的机会。
这些下人,妄议主子,师菡若是真追究下去,轻则受罚,重则便是被发卖出去。
一时间,陈学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正在这时,一阵咳嗽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师珍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慢的走了过来,见着师菡,乖巧的行了一礼,随后柔声道:“听说大姐姐在审问些事情,珍儿想着母亲院里的事儿,我更清楚一些,就来瞧瞧。大姐姐不会介意吧?”
师菡一笑,“自然不会,我求之不得呢。你可认得这人?”
她说着,朝着陈学指了指,师珍儿眉头微微一蹙,随后摇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大约是见过,只是并无太大印象。”
不认识三个字一出,陈学面色雪白,红着眼抬头看向师珍儿,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师菡勾起嘴,笑了:“那可真是奇怪了,前几日陈学去药铺抓了一副药后去了庄子上,而那服药,与三妹妹平日里服用的颇为相似呢。”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药方,似笑非笑的看着师珍儿。
师珍儿在看见药方的瞬间,眼眶微微泛红,哽咽道:“大姐姐,珍儿即便身份卑微,却也是国公府的千金,自尊自爱都是知晓的,怎会与这种卑贱之人有什么牵扯?”
卑贱之人?
陈学眸色通红,恍然的跌坐在地上,张着嘴,失神落魄的看着师珍儿,自嘲的笑了起来。
不等师菡开口,陈学忽的抹了把脸,抬起头望着师珍儿,字字清晰道:“是小人对三小姐一厢情愿,那日出城就是为了偷偷去看一眼三小姐,谁料三小姐外出采药,正好遇上景小王爷剿匪,我自作聪明,想弄死匪首立个功,没想反而害了小王爷暴露!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陈学说话间,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泪眼满眶,“是我痴心妄想,对三小姐心怀不轨,三小姐全不知情,更不知道那日我暗中射伤匪首,害了小王爷之事,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
婆子一听,眼前一黑,几乎要哭晕过去,“儿啊!你糊涂啊!”
“娘,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我自作自受。”陈学说完,推开婆子,恋恋不舍的看着师珍儿,然后,在目光触及的瞬间,师珍儿假借咳嗽,垂下头去。
陈学苦笑一声,跪着走到师菡面前,“此间种种都是我的错,大小姐要杀就杀,要罚就罚!”
然而,就在陈学低头的瞬间,忽的,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朝着师菡的脸刺了过来。
眼看着匕首近在眼前,冬杏反应不及,惊呼一声:“小姐小心!”
电石火花间,师菡忽的扯起嘴角,手指一夹,匕首便被她夹在双指中间,进退不得。
陈学脸色一变,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口一疼,师菡一脚便将他踹飞在地上。
“杀人的功夫练成你这样,去送死吗?”
陈学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将人交至官府,另外派人通知景小王爷,细作找到了。”
“是。”
冬杏押着陈学,转身离开。
院子内,众人见陈学这样的大男人都被师菡一脚踹开不由得浑身发憷,连抬头看师菡的勇气都没了。
师菡视线掠过在场众人,众人纷纷缩着脖子,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的传来师老夫人的苍老的声音:“菡丫头好大的排场啊!怎么,我老婆子是不是也要来问一问话啊!”
师老夫人一出现,众人皆松了口气,尤其是后厨的婆子。她二话不说,连滚带爬的蹭到师老夫人脚边,哽咽道:“老夫人,您要替我做主啊!”
“起来!”
师老夫人最厌恶的一点便是,师菡调教的人,总是不卑不亢,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儿,从不给师菡丢脸。
可她国公府的下人,动不动便下跪,动不动便嚎啕大哭,一个赛一个的不顶用。
师菡给师老夫人让了位,站在一旁。闻言,也只是浅浅一笑,道:“祖母息怒,事情都处理完了。”
“哦?处理完了吗?”师老夫人冷哼一声,侧头看向一身金贵的师菡,脸色不悦,这衣裳,一看就是帝师府送来的,他们国公府的千金可没有这么大方的手脚。
想到这儿,师老夫人顿时更不高兴了。
“既然今日你都把人叫来了,那就一并说清楚吧,秦丫头的脸,是不是你故意所为?”
师菡没想到师老夫人居然这么直白,当然,也不排除她被气糊涂了的原因。
今天一整天,国公府流传着怎样的谣言,师菡心知肚明,她也知道,师老夫人和师德不会相信自己,可当质问的话问出口时,师菡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她叹了口气,看着师老夫人道:“我说不是我,祖母信么?”
“不是你!你自己看!”
师老夫人丢下一块沾满血色脓水的帕子,乍一看,令人作呕,可再一看,却又觉得触目惊心!
“你看看,秦丫头的脸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敢狡辩!”
师老夫人说着,恨恨的举起拐杖,朝着师菡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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