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荣深吸了两口气,将冬杏往前一推,“你说!”
冬杏蹙起眉头,严肃道:“小王爷重伤,生死不明。”
“怎么会这样?”
师菡腿一软,踉跄两下,手指无措的揪着衣裳,自言自语道:“备车。”
周嬷嬷一听,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忙拉住师菡的胳膊,低声道:“大小姐,此时去看小王爷,只怕是不妥。”
师菡骤然回过神来,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在那一刹那,无数个念头从她脑子里闪过。前世此时,喻阎渊已经去了边境,难道是事情轨道发生了改变?还是说……前世在边境,他也是如此?
敛起心神,师菡渐渐冷静下来。
此时景王府必定人满为患,即便没有,外面也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在。她此时去景王府,无异于将帝师府和景王府捆在一起,暴露于上位者的猜忌之下。
思及此,师菡忽的起转身进了内阁,在桌子里翻找起来。
“小姐要找什么?”
春荣不解的看着师菡,刚问出口,却见冬杏也忙上前,跟着一同去找。
春荣顿时有种智商不够的茫然,“??”
不多时,师菡从一个小格子里找出一个白底金边的瓷瓶,她面上一喜,拿了瓷瓶便叫来周嬷嬷。
“烦请嬷嬷替我去一趟景王府,替我……看看他,可安好。”
师菡说着,眼眶一热,她忙转开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再抬眸时,又一副端庄有礼的模样。
周嬷嬷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师菡,点头道:“大小姐处处为小王爷考虑,老奴感动。大小姐放心,老奴这就替大小姐去一趟景王府。”
说罢,周嬷嬷接过瓷瓶,转身匆忙离开。
师菡怔怔的站在原地,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她躲不开,只能默默地受着。
“大小姐,还有一事,奴婢……”冬杏犹豫了下,继续道:“听闻小王爷攻寨之日,本是处于上风,可一女子突然出手相刺了土匪头子一剑,其余那些土匪才奋起反攻,险些令小王爷的人马全军覆没。”
春荣和冬杏出门途中听到这个消息,连酒钱都没去换,赶紧跑回来告知自家小姐。
师菡眯起眸子,一条条信息,丝丝缕缕的从脑海中闪过。
此番剿匪,喻阎渊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既能保证不让上位者猜忌,又能圆满完成剿匪任务。忽然间,她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她瞳孔猛地一睁,沉下声音,眸色微冷:“备马。”
一炷香后,京城长街,两匹快马飞奔而过,马背上的人,穿着黑衣斗篷,瞧不见模样。两人策马长鞭,卷起一阵风般,飞快的朝着城郊奔去。
这两人,正是师菡与冬杏。
许久之后,马匹终于在城郊外的一处野林子里停了下来,四周风动不止,草丛中‘莎莎’的声音不止。
师菡跳下马背,举起手来,朗声道:“京城顾氏,求见大当家。”
冬杏一听,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护在她身前:“小姐!您身份尊贵,怎能以身犯险!让奴婢去!”
“我既然来了,那便是诚心诚意求见大当家。”师菡挺直脊背,一步步的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冬杏倒吸了口气,紧接着,她也扔下是身上藏着的武器,转而跟着师菡一道往林子深处走去。
突然,林子深处,涌出一群土匪,凶神恶煞,手上拿着各式兵器,煞气逼人的指向主仆二人。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人,似乎有几分眼熟。
师菡扯起嘴角,朝着男人微微一笑,朗声道:“在下京城顾氏……”
“你就是喻阎渊媳妇?”
男人打断师菡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戏谑,嘲讽,憎恨。
师菡心下‘咯噔’一声,轻笑一声,点头承认道:“是我。”
“抓起来!带回去给我爹祭酒!”
男人手一挥,他身后的那些山匪便将刀子对准了师菡,一副你要是不走,老子就砍死你的架势。
师菡无奈地的笑了笑,跟着他们一道上了山。
一路上蒙着眼睛,师菡只大概的知道她们是被装上了一辆马车,随后走了一段路,最后进了一扇门,屋子里冲天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师菡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下一瞬,便有人扯开了她眼前的黑布。
入眼的,是一张铺着虎皮的大床,上面躺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胡子男人,肩头的血不住的往外渗,说明刺伤他的人,熟知医理,知道什么地方最致命。
床前,年轻男子俯身贴在大胡子身侧,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躺床上严严一些的艰难的睁开眼,侧过头瞟向师菡,嘲讽道:“哼!京城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货色!”
他一开口,便是‘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瞬间脸色惨白。
年轻男子脸色大变,忙上前去替大胡子擦血,“爹,爹你先别死啊!儿子不想继承家业啊!”
师菡与冬杏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这个土匪窝能存活到现在,可见实力必定是十分强悍的,否则有这么个智障,肯定是存活不久的。
大胡子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开年轻男人,怒斥道:“没出息的东西!哭哭啼啼做什么?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年轻男人哼唧两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师菡和冬杏二人,“说!你们主动送上门,又安的什么心?”
“琼儿!”大胡子虚弱的低喝一声,面无血色的抬起头对上师菡的视线,“你来,是替朝廷当走狗?还是来送死?”
师菡面不改色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年轻男人,“毒药,大当家的敢不敢吃?”
这是商卿云当年外放时,无意间救了一位神医,对方送给他的,有奇效。
今日请周嬷嬷拿去给喻阎渊的,也是这东西。
大胡子冷哼一声,眼神儿凌厉的扫向师菡,“今日老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和你那情郎,都得死!”
“大当家的今日若有三长两短,我愿以命相抵。”
师菡说着,将药丸倒了出来,亲自送到床边。
大胡子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意,哪怕是对视一眼,都能令人毛骨悚然。这种气势,若非是久经沙场,在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那也必定是刀口上舔血练就的。然而,师菡连脸色都不曾变一下,双眸清明,不卑不亢道:“应当差一丝伤及要害,想来是那人力道不够所致。”
闻言,大胡子挑起眉头,冷哼一声,鄙弃道:“你别以为给了老子一颗药,老子就会对你……”
‘哇’的一声,大胡子一口淤血吐了出来,吓得年轻男人脸色大变,举起刀子就要朝着师菡砍过去。
谁知,他刀子还没落下,便被大胡子一脚丫子踹了出去。
“丢人现眼的东西,她要是想跟你动手,你门牙都不在了!”
大胡子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大抵是看出师菡没有恶意,且这药丸吃下后,的确身心舒畅不少,他对师菡的敌意,也降低不少。
年轻男人瘪瘪嘴,从地上爬了起来,幽怨的瞪着师菡,眼珠子都快调出来了。
师菡笑笑,面不改色的看向大胡子,认真道:“今日前来,是替喻阎渊来向大当家的赔罪。”
“哦?”大胡子一怔,忽的嘲讽一笑,道:“他是官,老子是匪,你替他赔什么罪?笑话!”
“以喻阎渊的性格,若是真想与大当家的同归于尽,必定不会选择攻寨这种以卵击石的法子,之所以选择正面交锋,想必是与大当家的有别的意图吧?”师菡直截了当,一语中的。
喻阎渊学的是兵法,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还用强攻,只能说明,他和大当家的根本就是早有约定。只可惜,那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许是坏了他们的好事儿,喻阎渊为了约定,不得不让自己受伤,佯装败退,给这些人一个缓口气的机会。
闻言,大胡子饶有趣味的盯着师菡,一声轻嗤,冷笑道:“他背信弃义,暗中勾结小人陷害老子,你以为老子还会信他?”
“会。”
师菡直勾勾的对上大胡子的视线,笑着道:“大当家的,今日我来,便如同他来一般,一则向大当家的赔罪,二则,接下来的事,还请大当家的按照约定履行。那些大臣,即便是留在寨子里,也是浪费粮食,倒不如大当家的另外图谋。”
“你的意思是……”
大胡子意味深长的对上师菡的眸子,眼中的戒备之意已然退去不少。
两个时辰后,师菡和冬杏被年轻男子护送着下山,直到将她二人送到京城外,这才打道回去。
主仆二人也并未多做耽搁,打马回府。
然而,她们刚在国公府门前停下,便看见府门外,宫人们鱼贯而入,抬着箱子,捧着漆盘,一派恭敬。
师菡神情瞬间凝重起来,一把拽住走在后面的小太监,问道:“请问公公,这是……”
小太监大约是看师菡打扮虽然普通,可气度不凡,于是立马恭敬道:“国公府三小姐剿匪有功,救了景王府的小王爷,陛下特意封赏。”
国公府的三小姐,剿匪,救了喻阎渊?
“师珍儿!”意识到小太监说的是谁后,师菡脸色猛地一沉,满身寒意的朝着府内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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