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老王爷以自己母族的名字在成州置办产业,本想着将来可以与妻儿子孙回归田园,在此安居乐业。
却不想,身在景王府,许多事便由不得人。
马车刚在宁府门前停下,师菡便听见众人齐呼,小公子,少夫人。
师菡掀开车帘,正要下车,突然身子悬空,人已经被喻阎渊抱了下来。
“这么多人呢……喻阎渊,你放我下来。”
师菡倒不是此时脸皮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喻阎渊他王爷的威仪不要了?
谁知喻阎渊一听这话,立马理直气壮道,“你听见他们叫你什么了?”
师菡:“……”
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外加长公主新丧,喻阎渊本就清瘦许多,此时靠着他,师菡白发觉,他的腰竟是盈盈一握!
顿时,师菡倒吸了口气,情不自禁的回抱住他,没再挣扎。
一边往内宅走去,喻阎渊一边低声道,“成州不比京城,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们知难而退。”
否则,那些花枝招展的蝴蝶,还不得把这宁府踏碎?
师菡无奈道,“那可不见得。方才那位谢家小姑娘。我瞧着不像是会知难而退的,保不准还能越战越勇。”
“菡儿,”喻阎渊将人放在凳子上,突然叹了口气,低垂的眼帘却遮住了眼底的喜色,他笑了两声,然后问道,“我怎么闻见一股酸味呢?”
“莫不是,谁家的老醋成了精?”
“喻阎渊!”
师菡瞪他,只是对上喻阎渊那双疲惫的双眸,只觉得心疼至极。
在京城这么多年,他似乎早就习惯将真实的情感隐藏起来。
如果不是昨日夜里,喻阎渊睡梦中梦呓时落泪,大概没人会想到,景小王爷还会流泪。
身穿铠甲之人,便总被误以为无坚不摧。
实则总有人忘记,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
师菡轻轻抬头,手指触碰上喻阎渊眼底下的一片青灰色,叹气道,“小王爷再不去好好休息,怕是有人要误以为我夜里对你动手了呢。”
喻阎渊咧开嘴爽朗一笑,“那我,求之不得!”
他说完直起身,宠溺的揉了揉师菡的脑袋,低声道,“先好好睡一觉,我让人安排沐汤和膳食,明日出殡想来不会太平,今日早些歇着,知道么?”
师菡蹙眉,下意识拽住喻阎渊的袖子,“那你呢?”
喻阎渊扬起嘴角,看似轻松,可语气里依旧掩饰不住的悲痛,他开口,声音沙哑,“我去陪祖母最后一程。这些年,让她操心了。”
师菡松开手,“好。”
她没有陪着喻阎渊一起。
想来他不愿意将自己狼狈和脆弱的一面露出来,而她也知道,给他空间发泄。
很快入夜,师菡在屋内,春荣冬杏收拾好自己就赶来伺候。
一推门,却见师菡正在擦拭软剑。
春荣当即有些诧异,“小姐,这把剑您不是许久没用了吗?怎么这会儿拿出来了?”
冬杏上前,将师菡手中的剑接过来,皱起眉,“这一路有人尾随?”
扶灵的队伍里,不乏高手。
师菡在其中,功力可排前三,连她都几乎察觉不到的高手,可见非同一般。
如果不是喻阎渊那句话,师菡还不能确定。
这一路风平浪静,平静的旁人几乎都忘了,就在前几日的京城,还曾有十里长街布装着火这件事。
幕后之人如果是针对景王府,这一路的平静就显得有些奇怪。
师菡皱起眉,冷声吩咐,“你们去准备些东西。”
冬杏一言不发,点点头,“知道。”
听的一头雾水的春荣懵住道,“小姐,您要准备什么?”
“准备,捉鬼。”
四个字一出,春荣立马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道,“小姐……”
“行了,去拿我的披风来。”
师菡说着,就往外走去。
而此时,灵堂内,亮如白昼。
喻阎渊就跪在正中央,身前摆着火盆和一壶酒。
身侧摆着一把剑和一柄折扇。
剑是景王府世代相传的宝贝。
折扇是陪他多年的心爱之物。
屋顶上,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
屋外,侍卫正准备上前查看,却被刀一一把拉住,“找死?”
那侍卫一头雾水,可怜兮兮的求教,“大哥,有小贼,我上去查看一番,万不会让他伤了王爷!”
刀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小贼?”
“那是少夫人!”
一听这话,侍卫立马吓得捂住嘴,赶紧朝着屋顶鞠了躬,这才脚底抹油的离开。
然而此时,屋顶上,师菡坐在月下,屋内,喻阎渊轻轻扬起嘴角,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
只因为她是师菡,这天底下,唯一一个能够不用言语就能明白自己心意的师菡。
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笛声,如泣如诉,却又十分缠绵。
直到很多年以后,景王府的许多旧人依旧记得长公主出殡的前一夜,屋顶上那抹手持玉笛的女子,如遇天人。
这一整夜,师菡虽不曾打扰,却始终陪伴着喻阎渊。
次日一早,天将大亮,成州世家大族皆来了人,为长公主送葬。
而当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宁府门外时,不仅是师菡,就连喻阎渊都为之震惊了。
眼看着吉时将至,送葬队伍正准备出发,门外突然小厮来报,说是有一位男子想要单独祭拜长公主。
喻阎渊皱眉,询问了那男子的模样长相后,脑海中逐渐有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冒了出来。
见喻阎渊脸色不对,师菡低声道:“你认识?”
喻阎渊神情复杂,嗯了一声后,轻声道:“没想到他还敢出现!”
“谁?”
直觉告诉师菡,这人她应该也认识。
可奈何师菡搜寻遍脑海中所有的印象,却也想不到任何一个人。
就在这时,喻阎渊抬起头,看了眼门口方向,然后冷声道:“出去告诉他。当年他是如何离开的,今日,就一样的滚出去!”
喻阎渊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莫名,唯独师菡,好像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傅寒深,京城四大纨绔之一。
只是,师菡侧头低声问:“当年他是怎么离开的?”
喻阎渊脸色惨白,一字一句道:“割袍,断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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