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师菡眼前的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师菡对此人印象极深。
红姨。
当初在宁州初见,师菡就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雍容华贵,不属于市井女子该有的气质。
果不其然,再次相见,红姨身上的行头,华服加身,只怕不是皇室贵女,也该是世家权贵的嫡出女子。
红姨朝着师菡微微颔首,脸上笑意不减,柔声道:“也就只有你,胆儿这么肥,闯皇宫跟进自家后厨似的。”
白落没见过红姨,一看她这身打扮,便认出来,这是大雍人士。
“你干什么?退后!离我们家博士远点!”
白落说完,一副老娘不好惹的神情,凶巴巴的瞪着红姨。
师菡摆摆手,无奈道:“白落,回来。”
“你放心,虽然她长的是好看了那么一丢丢,但是论打架,我还没输过除了你以外的女人!”
白落话落,便听见师菡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红姨不会武功。”
“啊?” 白落一怔,然后混不在意的朝着红姨摆摆手,示意道:“无妨,本小姐不介意你回去找帮手!”
师菡:“……”
白家看来,也不尽是白鹤风那种聪明之辈啊。
她抬起头,朝着红姨点点头,目光四下一扫,然后停留在一处酒肆,“既是重逢,着不如坐下喝一杯?”
白落直到此刻,都还没闹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女子到底是敌是友。
毕竟这女人,能够出现在这儿,身份肯定不简单。
红姨自是应允,一行三人便一同往酒肆而去。
与京城酒肆里追求雅致不同,大雍的酒肆里,多的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人,且都坐在大堂里,人群混杂时,无论声音多大,反倒是不必在乎隔墙有耳。
师菡与红姨相对而坐,白落虎视眈眈的坐在师菡身侧,好像但凡红姨有个任何异动,她就随时拔剑而起,将对方揍个落花流水一般。
知道师菡是个聪慧的女子,红姨也不拐弯抹角,对上师菡的视线,便坦然道:“我知道你来大雍,并非是无计可施,不得不来。”
毕竟在外人看来,让师大小姐堂堂国子监博士,来护送大雍战王遗体入大雍,这无异于羊入虎口,老皇帝有点咄咄逼人。
再加上景小王爷对师大小姐的心意,无人不知。
偏生萧澈的死跟喻阎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师菡此行,危险重重。
只是,以师菡的身份,帝师府的身份,长公主对师菡的爱护,她并非全然没有拒绝的机会。
只是,师大小姐从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走这一趟。
师菡并不否认,只看了眼满头雾水,一脸茫然的白落一眼,然后给她倒了杯茶,轻声道:“大雍之人尚武,好酒,大雍的君莫笑最是有名,你尝尝。”
白大小姐不耐的翻了个白眼,端起茶盏,没好气的灌了一口。
喝完,擦了把嘴,痛快道:“这酒果真烈!若是遇到那种酒量不行的,指不定一杯就倒了!”
她说到这儿,师菡忽的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一下。
“是啊,寻常不常饮酒的人,若是喝了这个酒,必定是要醉上一场的。”
白落愣了一下,大概是察觉出师菡情绪不对,于是正襟危坐,神情严肃,静静地望着她。
桌子上,摆着大雍特有的风羊肉,还有些佐酒小菜,这个时辰,难得有酒肆还开张做生意。
只不过师菡进来时,出手阔绰,加上这三人模样养眼,所以掌柜的这才没轰人走。
一时间,红姨有些慌了,她手足无措的看着师菡,解释道:“你先听我说,我并非有意骗你!是帝师大人托我入大雍照料你,看护你一二。”
“所以因为你,大雍的皇帝,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网开一面,仅仅是拿我去威胁喻阎渊,哪怕是心中怀疑我跟两位皇子之死有关,也并没有真的将我如何?”
师菡抬眸,对上红姨的视线。
瞬间,神情漠然。
擅于心计之人,其实也在乎欺骗。
此刻,白落才算是听明白。
她恍然大悟的指着红姨,震惊道:“我明白了!”
“你,你是双面探子?对吧?”
这种人,白落在军中见过不少,只是从来没见过红姨这种,浑身贵气的。
她不禁瞪大了眼珠子多看了两眼。
见状,师菡哭笑不得。
她深深地看了白落一眼后,这才将实现转向红姨,捧着茶盏,轻声道:“初次在宁州见你时,我就觉得您与我认识的一个人,长的十分相像。只是当初,不敢细想。”
红姨缓缓开口,替师菡补完她没说完的话,“男孩长相多肖母,我与姐姐模样有七分相似,所以他长的像我,也说的过去。”
师菡轻轻垂下眼帘,似是陷入沉默。
她不说话,白落的手就按在剑上,视线紧紧地黏在师菡脸上,不放过她脸上分毫的变化。
红姨神色尴尬,张了几次口,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过了半晌,师菡忽的抬眸,对上红姨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所以他知道吗?”
红姨脸色猛地一变,为难的看向师菡。
师菡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看来,小舅舅在此之前,是知道他是谁的。”
难怪,她如此聪慧绝伦的小舅舅,前世竟会悄无声息的早逝。
难怪,当初萧澈带着三生花,直奔国子监,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难怪,大雍皇帝对他的忍耐,萧郁对她的忍耐,除了权衡利弊之外,想必是在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难以跟他交代。
师菡险些笑出了声。
这么浅显简单的道理,她竟然今天才明白!
“你们是拿我当诱饵,开战是假,实则是想引小舅舅上钩!”
红姨也无奈至极,见师菡脸色不对,忙开口道:“可是师大小姐,他的出身无法选择,既然如此,他就该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啊!”
话说到这儿,师菡忽然间仿佛被人点着了一般,一股无名怒火‘蹭’的一下烧了起来,她咬着牙,忽的厉声喝道:“所以他堂堂大雍皇子,为何会背井离乡,成为我帝师府的门生!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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