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这大雍战王遗体的马车内,似有动静。
少顷,车帘缓缓晃动了下,然后从里面钻出来一颗黑黢黢的小脑袋。
师凌嘿嘿一笑,谄媚道:“菡姐姐,我躲在这里你都能发现?真厉害。”
师菡嘴角抽了抽,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向南方。
金乌西沉,天气虽算不上冷,但也绝对算不上多舒服。
师菡前世奔走沙场,早已习惯。只不过春荣冬杏今生还是头一回跟着她远离京城,这么长时间的赶路,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更别提娇滴滴的师凌了。
不过这小丫头也还算是有些骨气,大概知道自己不能给师菡拖后腿,所以小丫头一句抱怨都没有,纵使面如菜色,浑身难受的不行,也不敢叫唤半句。
师菡不禁放柔了声音,轻声道:“饿了吗?”
师凌杏眸水润,可怜兮兮的眨眨眼,“菡姐姐,我不想吃干粮了。”
为了赶路,这一路上,师菡并未走官道。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难免有些人想要暗中动手,师菡若是完不成这次护送人物,萧澈的遗体但凡有个损失,大雍那边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开战。
别看如今南疆小打小闹,那是因为谁都知道,此时不是正经开战的时机,两边都不想引起民怨。
师菡微微眯起眸子,轻声道:“好,晚上给你加餐。”
师凌年幼,一听这话,立马喜笑颜开,转身就准备钻回马车。
师菡哭笑不得,无奈道:“你还打算跟尸体待在一块?”
“我藏起来,就没人知道我偷偷跟来了。”小丫头一脸本小姐甚是聪明的模样,师菡彻底的被逗笑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打从咱们踏出京城的那天起,你在马车里打个嗝儿,都有人传递回京里。”
师凌一听,忽的反应过来,“大姐姐你早就知道我在马车里?那你还忍心让我跟棺材呆在一起……”
“外面冷,骑马的滋味儿可不好受,马车里待着还舒服一些。”
师菡脸不红心不跳,说完这话,说完这话连忙朝着冬杏使了个眼色,自己逃之夭夭。
好在冬杏机灵,师菡一个眼神儿,她便在师凌追上来之前,赶紧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糕点递给师凌,顺道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师凌的去路。
师凌欲哭无泪的指着师菡,“她,我……”
“口渴吗?吃点糕点缓一缓。”
师凌:“……”
队伍原地修整,春荣指挥着人安营扎寨,夜里还是好生休息,否则每日这么赶路,不等她们赶到大雍都城,都得累死在半道上了。
天色渐暗。
师菡抱着剑靠在树上,远眺远方。
这时,安顿好师凌的冬杏拿了所剩不多的糕点过来,轻声道:“今夜似乎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师菡扯起嘴角,意味深长道:“风雨前的宁静。”
“哎,对了,”师菡从怀里摸出一只制作精良的小弹弓,瞄准远方,“这小玩意儿你瞄的准吗?”
冬杏盯着弹弓看了会儿,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景小王爷送的?”
师菡挑眉,“嗯,这弹弓好是好,就是太破费了。”
“用翡翠珠子当弹丸,暴殄天物啊。”
师菡感慨着,毫不犹豫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颗翡翠珠子。
毫无疑问,景小王爷送礼物,可从来都是送整套的。
话落间,师菡手一松,翡翠珠子‘嗖’的一声,划破冷空气。
紧接着,一声闷哼,仿佛什么东西被打中。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四面忽的涌出一群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剑,高呼一声‘杀呀’,便朝着师菡等人杀了过来。
师菡眯起眸子,打量起这些人。
“小姐,大雍人!”
冬杏说完,一脚踢飞一根木枝,那木枝仿佛刀剑一般,朝着黑衣人射了过去。
师菡冷哼一声,手上动作毫不犹豫,“留活口!”
“是!”
然而,师菡没想到的是,来刺杀她的黑衣人并不止这一波!
师菡虽然从京畿巡防营调了人马,外加影卫中人混在其中,可黑衣人明显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上来便是杀招!
师凌抱着一捆高香从马车里探出脑袋,二话不说,将正准备爬上马车的黑衣人敲晕,“哼!连此人的马车你都爬!不要脸!”
那黑衣人大概没想到装萧澈的遗体的马车里还能有活人,一个没留神,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师凌拍拍手,正准备跳下马车,谁料一个黑衣人忽的窜了出来,寒光一闪,手上刀剑就要砍上师凌。
师凌的花拳绣腿在这些正儿八经的高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师凌举着手上的香胡乱挥舞,嘴里啊啊的尖叫,声音尖锐,似是想要凭借这尖锐的嗓音让黑衣人知难而退。
可惜这些人哪里是师凌说能挥退就能挥退的。
师凌紧闭着眼睛,抱着脑袋猛地往下一蹲,马车上,‘铿’的一声,剑砍在车上,瞬间,马车被劈了一半下去。
“菡姐姐!”
师凌扯起嗓子大喊一声,黑衣人大概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讥笑一声,得意道:“喊谁,都救不了你!”
他说着,举起第二剑,朝着师凌再度砍了下来。
突然,黑衣人胸口一疼,他一口血喷了出来,垂下头朝着自己身前看去。
只见他身前,一把剑已然刺透胸口。
黑衣人转过身,正对上一双清冷的寒眸。
师菡挑起眉梢,面无表情,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渗人的杀气。
“你,你……”
师菡冷冷道:“杀人就杀人,这么啰嗦,你死的不冤。”
说完,她拔出剑,反手便刺进身后靠近的一个黑衣人。
师菡等人早已被无数黑衣人包围,奇怪的是,这些黑衣人,有拿大雍刀剑的,也有看不出来历的,只不过,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给萧澈报仇。
师菡轻哼一声,垂下眼眸,将剑上的血迹在死去的黑衣人身上擦干净。
然后,她抬起头,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知道比阎王,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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