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帝师大半辈子,阅人无数,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傻的人。
他拢了拢袖子,坐在下手位,云淡风轻道,“你若想重掌兵权,倒也容易。”
喻阎渊微不可查的蹙起眉,没说话。
帝师继续道,“你与菡丫头大婚,老夫也没什么贺礼,就且将南疆景王府的兵权,归还给你吧。”
满朝武将,明争暗斗了一辈子做梦都想得到的景王府兵权,在老帝师口中,仿佛不过是个玩物一般,说给就给。
想必若是老皇帝听了这话,大概又得整宿的睡不着觉了。
然而,喻阎渊却恭敬的朝着老帝师行了一礼,神情凝重道:“多谢帝师好意。”
老帝师抬起眉头,看向眼前少年。
这孩子,长的真俊。
喻阎渊继续道:“只是兵权之事,是晚辈的责任,与任何人都无关,所以,晚辈自己的东西,会自己想办法拿回来的。”
他这番话,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如此不知好歹。
可偏偏,这人是喻阎渊,所以便好似理应如此一般!
老帝师并不意外,只掀开眼皮子,不紧不慢道,“若是拿不回来呢?”
没有兵权的景王府,早晚……会沦为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然而,喻阎渊眸子发亮,语气坚定,“没有这个可能。”
“况且,帝师也不会放心将菡儿交给一个连自己都庇护不了的人,不是吗?”
老帝师捋着胡子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感慨,“唉,我家菡丫头眼光就是好。”
“看上的人都这么合老夫的眼缘。”
“不错,不错。”
“唉,你可拜师了?”
老帝师话音陡然一转,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让喻阎渊一怔,反应过来老帝师在问什么后,喻阎渊立马义正言辞的看向老人,“晚辈多谢帝师好意,只是晚辈不能拜师礼您为师。”
天下谁人不知,老皇帝和商卿云,都是老帝师的弟子。
这些年来,老帝师的关门弟子迟迟未定,如今说出这番话,自然是动了这个心思的!
只是……
在老帝师的视线逼问下,喻阎渊俊脸一红,坦然道:“乱了辈分,我还怎么提亲……”
“哈哈哈!”
屋内,其乐融融。
屋外,师大小姐翘着腿靠在树上,专心致志的听墙角。
此时老帝师一笑,师大小姐险些吓得从树上掉下来,她当即皱起眉,朝着屋内喊道,“外公,您不准欺负人!”
正说着,房门缓缓打开,一老一少步伐一致的从屋内走出来。
乍一眼看去,老人气质儒雅,少年人如玉琢,飘然若仙。
老帝师走到树下,干咳一声,道:“混账东西!老夫教你轻功是让你用来爬树的吗!”
师菡笑颜如花,见喻阎渊张开手,她便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
“小姐!”
不远处守着院子的春荣冬杏大惊失色,忙上前就要去护住师菡。
然而,另一人更快一步,手一捞,将人稳稳的接入怀中。
然后他不动声色的朝着老帝师行了一礼,两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老帝师越看这个外孙女婿,越觉得自家菡丫头眼光好。可惜,不能收徒了。
师菡是被老帝师亲自接走的。
只是,并未回帝师府。
而是由商卿云开道,武学堂弟子一路护送,老帝师亲自陪同,直奔英国公府而去。
他的外孙女,岂能被人如此欺负!
而此时,刚在如夫人院子里快活完的英国公一听门房说老帝师来了,顿时如置冰窖!
足足反应了许久,这才回过神,老帝师回朝了!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帝师府的马车在英国公府门前,缓缓停下。
师德连忙换了一身朝服,亲自立在府邸门前迎接。
“岳丈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师德恭敬行礼,如夫人和师珍儿跟随身侧。
如夫人看了眼马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然后忙推了把师珍儿,娇声道,“傻孩子,快,叫外公。”
若是按照辈分,师珍儿这一声外公,也是叫得的。
只是……
师珍儿乖巧的叫了一声外公。
商卿云眉头紧锁,冷声道:“国公府的女子,与我帝师府并无半点血缘关系,还是不要攀亲的好。”
商卿云向来与人结交,重话都不会说一句的人,如今这番话,俨然已经很重了。
师珍儿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更白了。
她掩着唇,正要轻咳,便听商卿云继续道:“若真是肺痨,这么多年,也不见熬干身子。”
“可见你这病,是后天所致。”
“想必,是心思太深,亏损太过,又故作姿态,瞧着便像是命不久矣,没错吧?”
此话一出,别说是师德,就连日日与师珍儿朝夕相伴的如夫人都瞪大了眸子,她忍无可忍,当即怒斥出声,“你胡说八道!”
“我家珍儿自幼体弱,什么心思太深,亏损过度!你满口胡言!”
“啪”的一声。如夫人还没回过神,就被师德一巴掌打到地上。
她通红着眼,讪讪的回头去看师德,“国公爷,妾身做错了什么?”
“蠢货!”
师德气不打一出来,当然,更多的是怕。
帝师面前,老皇帝都礼让三分,柳氏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放肆!
如夫人捂着脸,师珍儿见周围下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自己母亲,敛去眼底的不耐,忙上前将如夫人扶了起来。
柳氏捂着脸,嘤嘤啼哭,却被师珍儿不动声色的掐了一把。
柳氏立马闭嘴,满脸惶恐的看向师珍儿。
后者丝毫没有反应,淡定的吸了口气,然后走到马车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顺耳,“大姐姐的伤势可好些了?”
“听闻比试途中遇到刺客,大姐姐还受了伤,珍儿很是担心,请姐姐下车,回府一叙。”
商卿云脸色这才微微好转。
这个师珍儿,倒是国公府里唯一一个聪明人。
她也是唯一一个,面上功夫做的齐全,开口关心师菡伤势的人。
师德这才恍然大悟!!
师菡受伤了!!
他却问都没问一句,满门心思都是帝师身上!
难怪师菡不下马车!
想到这儿,师德立马上前,故作慈祥和善道,“哎哟,菡丫头伤势不要紧吧?为父这就请大夫!”
“师德。”
马车内,一道苍老的声音陡然响起,师德身子瞬间僵硬,整个人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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