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未亮,国公府内,师德在柳氏的伺候下起身准备上朝。
柳氏这些日子愈发得宠,翠姨娘是个不会争宠的,柳氏在这国公府几乎是朝着当家主母的架势发展。她双手环住师德的腰,娇媚道:“国公,人家舍不得您。”
别看师德生的是个端正儒生相貌,实则却也是个贪恋美色的。当年顾氏的容貌虽生的精致,奈何顾氏不懂风情,整日里端着架子,他总不能把自己拿龌龊下流的一面展现出来,因此他往日里就不是很爱碰顾氏。
柳氏就不同了,柳氏千娇百媚,也浪荡的很,尤其是在床底之事上,颇合师德心意。加上师德因为当年唯一的男孩夭折,他对柳氏也难免有些恻隐之心,总是偏袒些许。
见柳氏这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师德果然心中大喜,转身狠狠的在小浪蹄子的腰上摸了一把,“上朝的事岂能耽搁?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得了允诺,柳氏知道师德回来后会来找自己,这才松了口气,心满意足的松开手,乖巧道:“嗯,妾身等国公。”
师德离开美人乡,恋恋不舍的打着瞌睡准备去上朝。
然而,人才刚钻进轿子里,轿子外,忽的传来一道粗狂的声音。
“我要见国公爷!我要见国公!”
师德刚酝酿出的一点睡意被这人一嗓子给喊没了,他猛地睁开眼,满脑门官司的怒道:“什么人?还不拖下去!”
随从连忙抓住络腮胡子的胳膊就要把他往旁边拽,嘴里骂骂咧咧的,手上动作也颇为粗鲁。奈何络腮胡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贪婪道:“有个姑娘让我把这封信给你,换五十两,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侍从听了险些没笑出声,“真是想银子想疯了,你当这张破纸是金子做的啊!”
师德心中也是如此做想,然而这念头在他听到下一句络腮胡子的话时,彻底打消。
络腮胡子眼看着两三个人来拖拽自己,赶忙道:“那人说了,国公爷十六年前犯下的因果,如今就不管了吗?若是国公爷不管,她也不介意鱼死网破,将您做的好事儿抖落出来!”
十六年前!
师德听见十六年前这四个字,就觉得脑仁儿突突的疼。大约是人做了亏心事,就会格外敏感。十六年前师德背着正妻顾氏在外面风流,与隔了曾血缘的表妹有了夫妻之实,可问题就在于,那表妹当时已为人妇!
十六年前的事儿,他只有这一桩是亏心的!此时络腮胡子一嚷嚷开,他整个人猛地一机灵清醒过来,忙掀开帘子紧张道:“她在哪儿?”
络腮胡子没想到银子这么好赚,问师德要了银子后,便带着他直奔自己的包子铺。
天色未亮,师菡已经起身练功。比起国公府里的小梅园,她更喜欢喻阎渊的练武场,空阔,宽敞,且院子种满紫竹,茵茵夏日,倒是别有一番清爽。
春荣拿着帕子候在一旁,看着飒爽英姿的自家小姐,小脸通红,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景王府其他的丫鬟有路过的瞧见,也纷纷被吸引住,顿足观看,渐渐地,这院子外就围了一道人墙,看的如痴如醉。
“咳咳!”周嬷嬷端着早膳进来,见外面一群小丫鬟看的脸红心跳,一时觉得好笑,师大小姐练武的场景可不亚于当年小王爷在树下抚琴,闲庭落花飘落肩头,随即引来的一群女子爬墙头,结果压塌了一座墙头的场景啊。
众人回头一看,见是周嬷嬷,连忙红着脸行了礼,不等周嬷嬷训斥,便立马撒开脚丫子跑远了。
听到动静,师菡扭头看去,却见周嬷嬷手里抱着一件新衣裳进来,那衣裳呈水色,料子也是上好的火云缎,穿上细腻柔软,可衣裳却有型有料,且这衣裳穿着,如同肩披浮云,清秀灵动,十分舒服。
“长公主十多年没做女红了,说是怕年轻人不喜欢,藏着掖着不敢拿过来,奴婢瞧着样式倒是极好的,跟小王爷最爱的那件白衫倒是颇为般配。”
周嬷嬷拿了衣裳在师菡身上比划了一番,然后将衣裳交到师菡手里,笑眯眯的道:“大小姐去换上瞧瞧?”
师菡摸了摸衣裳,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腊梅点点,衣裳瞧着简单大气,却又做工精细,颇为繁琐。想必,废了不少心思。在师菡的印象里,这世上唯一一个亲手给她做衣裳的,便是顾氏。
她不动声色的将眼底的热意掩去,抬眸朝着周嬷嬷灿烂一笑,“长公主亲手做的衣裳,我这就去换上,烦请嬷嬷替我掌掌眼。”
“哎!好,好好!”周嬷嬷喜笑颜开,连忙推着师菡进了屋去更衣。
这衣裳,原本做了两件,长公主的确十多年没有动手做女红了,要不是为了孙媳妇,她才不动这个手呢。但是以孙媳妇的美貌,外头那些破烂,怎么能衬的出她三分?
一想到这儿,长公主就恨不得去把之前得的那些上好的料子都翻出来,给她孙媳妇做好看的衣裳。
师菡换好衣裳,往镜子前一站,镜子里的人唇红齿白,若芙蕖绽放,凉风拂水面,秀丽中透着几分清冷,眸光微动,顾盼生辉。
这样的女子,怕是人称天下第一美人儿的沐阳郡主见了,也要自愧不如。
即便是见过无数美人儿的周嬷嬷,一时间也看愣了,嘴里直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这是哪家的神人仙子下凡呐?真真是好看,太好看了。”
师菡被逗的直笑,“嬷嬷,仙子是要喝露水长大的,我只想喝嬷嬷煮的莲子羹。”
周嬷嬷一听,立马也忘了其他许多,赶紧转身去厨房,嘴里念念叨叨,“对对对,莲子羹,老奴早就给你炖上了,瞧这都看忘了。”
她匆忙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师菡的视线中,声音却还能依稀听见。
“若此时小王爷在,光看衣裳,便知道您二人是一家人呢。”春荣一脸打趣,见师菡耳根子似乎有些泛红,于是抿着嘴偷笑。
师菡挑眉,也不谦虚,抬起袖子看着镜子里的人,脑子里装满了那道白色身影,她勾勾唇角,从容道:“既然这样,你小姐我就争取早日,将他娶回来给你们当姑爷如何?”
“哎呀!小姐!”春荣不性子虽大大咧咧,可到底是脸皮薄的姑娘,一听师菡毫不掩饰的爱意,哭笑不得道:“小姐,您知道您现在像什么吗?”
师菡挑眉,颇有自知之明的道:“被美色迷昏了脑袋的老色鬼?”
春荣:“……”
“小姐英明。”
主仆二人闹闹腾腾了一阵儿,师菡忽的转入正题,问道:“对了,刀一回来了吗?”
盘算着日子,按理说刀一若是办事快的话,脚程应该比她们稍微慢上一两日,今日也该回来了。高良幕后那些大老板并不在岷州,若不是师菡多活了一辈子,怕是做梦都不能把这些人联系在一起。
春荣摇摇头,皱紧眉头道:“还没信儿呢。不过小姐,奴婢早间出去办事儿的时候路过一间包子铺,倒是远远瞧见一个背影,像是秦若若。”
秦若若这三个字,从前或许是师菡所有的恨意来源,可如今,已然不能触动师菡半分。不过,但凡是人,绝望之际,总想着殊死一搏。她在等,等秦若若的最后一搏。
思及此,师菡淡淡道:“暗中许给包子铺周围那些摊贩好处,让他们盯着些,若能提供有效情报者,给些赏钱。”
师菡所说的赏钱,对王侯将相府来说,许是九牛一毛,可对于那些日日靠着生意存活的寻常老百姓,那就是几个月的伙食啊。
因此这事儿,倒是好办。
春荣点头应下,“是。”
师菡捻了捻两根手指,心思活络,“夜斐然如今被禁足,想必是出不来。你去注意两个人的动静,一个是我那位好父亲,看看他每日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另一个,就是武伯侯府的大公子,不过不用咱们盯着,你找人去给赵夫人透个口信儿,就说秦若若越狱逃回京城,不用咱们看着,武伯侯府的那些人,自会把秦若若看的严严实实。”
春荣一脸惊羡的望着自家小姐,乖乖,她家小姐怎么什么都算的到?
小春荣再次红了脸蛋儿,垂着脑袋不敢去看师菡。
“哦,还有一件事,长公主早些年患有寒疾,我昨夜想起来个方子,你按照上面的药材去取药,待会我亲手做一顿药膳给长公主尝尝。”
她哪里是昨天夜里想起来啊,分明是昨日查看医书,自己摸索出的一套方子。长公主的寒疾颇有些年份了,一到阴雨天便发作,一发作便剧痛难忍,十分折磨人。
师菡昨日方才从周嬷嬷口中听说,所以连夜琢磨出这么一套方子,就是想先给长公主看看效果。
春荣点头应下,“小姐,您也注意身子,奴婢瞧着你脸色都不太好呢。”
师菡摇摇头,撑着桌子起身,打起精神,淡淡道:“走吧,去一趟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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