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回廊中立了很久,并无睡意来袭。几名宫人垂手跟在身后,见她只是一味的仰面望月,不由的上前劝道:“娘娘,夜里风大,您还是回去吧!一会陛下醒来不见您,想来又要惊醒了。”
子静不语,忽然侧目道:“姑姑是宫里的老人?我来问你一件事,纳兰仙卉是谁?”
她话一出口,却惊的那宫女面色突变,正待要问,却听得南宫凌沣浑厚的声音带着关怀与柔情说来:“子静,怎么半夜里不睡出来赏月?”
他接了宫人手上的斗篷给她披上,两手拢了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仔细夜里凉,走,我们回去吧!”
子静侧目时,分明看见那宫女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的惊慌与恐惧,旋即垂手退在一旁,静候皇帝走过。
亲殿中点起了灯,内官与宫女皆侯在那里,她挥手说:“都去睡吧。”他扶着走到床边去,自己伸手替她揭起珠罗帐子,宫人奉上新鲜煮好的荷叶茶,他接了喂她喝下半杯,这才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你要相信我,在你之前,我爱过元后邢素兰。但她是她,你是你。你不是谁的替身,也不带着谁的影子,你便是你,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殷子静,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她伸手攀上他的颈子,将自己的眼睫扑在他的下巴喉结处,婉转如莺啼一般问来:“那你说,我长的很想她么?”
她矫捷而婉转,明明是心里疑惑却不肯说出来,这般拐着弯来问,引得南宫凌沣心中暗笑。
他俯身一把将她按到在床上,一阵细密的吻落下,伸手将那寝衣揉成了一块小布,纤细的腰肢下腰封被解开时,他才促狭的笑道:“你长的其实不像她,老六眼神不行,子静,你比她美丽年轻,更何况,她只活在我的记忆里,而你,却鲜活的活在我的眼底……”。
她被他撩拨的心神摇荡,听他这样说来,许是吴王真的别有用心也不一定。夜间两人已经欢好过一次,这时身上乏力,便闭了眼随他闹去。
一时见他真的褪尽了自己的衣裳,这才推开道:“你也真是胡闹……哪有这样的昏君?一天到晚只顾着和自己的妃子在床上折腾的……”。
他也不理会她的话,只是自己动作着。那双手游离似火种,眸间柔情缱绻,子静被他压在身下,只觉漫天的海水兜头将自己覆灭。她便伸手拢住了他,任由汪洋之中他抱着自己四处漂移。
这一觉竟然睡得极好,醒来时红日满窗,南宫凌沣早已悄无声息的起身离开,昨夜她太过疲惫,以至于他几时走的,竟然丝毫也不觉得。
手倚在下巴处,看着殿中洒进来的红色霞光,她刹那间有一丝恍惚,仿佛还是小女儿时分,苏州永嘉的乡下里,她隔了窗棂去看外面一汪的翠绿浓郁。
宫人听见细微的响动,进来撩了纱帐,旋即击掌示意众人进来服侍。她神思懒怠,也不管其他,只是任由人摆布着。
一时徐致来了殿外请安:“娘娘,陛下吩咐奴才,将这幅画像送来给您过目。”
子静扬手,命宫人接了过来,一时徐徐展开看时,却见是一张簪花仕女图。那画上的女子五官精致,美不可收。尤其的那一双美眸,涧水一般清澈,画工传神的追书,简直就是栩栩如生,令人不敢正视。
子静细细看了一回,最后在画卷的下方寻得一行小字,那字迹苍劲,下笔之人颇有几分练家子的功底。
收了画卷细细看来,才辨出上面的内容,原来是:素衣缱绻,空谷幽兰。
子静心头一震:原来是她!
她想不到皇帝竟然寻了邢素兰的画像过来呈给自己看,更想不到元后原来竟是这般绝色倾城的一代佳人。坐在软塌上,手抚着这卷画像,心中只是忽喜忽悲……她不消细想,也隐约猜到,这副画卷,想来是元后在世的时候,皇帝为其绘制的了。
“徐公公,你过来,我有句话要问你。”子静向殿外的徐致伸手,示意他上前来回话。
“娘娘,陛下还命奴才送来了这个,说是您看了就会明白。”徐致躬身奉上一只精巧的盒子,眼中神色恭敬无比。
子静也不说话,他就慢慢的打开盒盖来。一瞬间盈盈的淡白宝光,一直映到人的眉宇间去,这种光芒并不耀眼,相反十分柔和。
她知道他既然相赠,必是价值连城之物,可是这样一颗浑圆明珠,比鸽卵还要大,那一种奇异的珠辉流转,直令人屏息静气。
“这是陛下的生母太后娘娘在昔日陛下离宫分府另住的时候赠与陛下的,陛下一直珍藏在身边,这些年来,从未赠与过任何人。因为太后娘娘说了,这是留给儿媳的信物。今日,陛下让奴才,将此物特地取来,赠与娘娘。恭喜娘娘,这是太后娘娘也认同了娘娘的身份。”
此时徐致口中的太后,自然指的便是皇帝南宫凌沣的生母。之前她因着曹太后的缘故,对曹子静颇多偏见,而今,却还是因为曹太后终于交出了那道密旨,因而,转而不再过问皇帝与曹子静之间的事情。
而皇帝之所以让徐致送来这颗珠子,不必想也知道,定然是皇帝担心子静心中对自己的母后仍有顾虑,因而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来打消她心中的疑虑。
子静痴痴的望着那颗珠子,缓缓伸手将她取了出来。半天的朝霞流光溢彩,天空像是打翻了颜料碟子,紫红、明黄、虾红、嫣蓝、翠粉……她手中的珠子在霞光下如同明月一样皓洁,流转反映着霞光滟滟。
“娘娘,这是汉朝时期汉武帝送给勾戈夫人的定情之物,因为世所罕见,所以叫‘’,以为是传说中的神珠。据说,常戴此物,可以永驻青春容颜,美貌不衰。”徐致自是拣了好听的话说来,只是子静却忽然浑身一震。
她含了一缕淡薄的微笑,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对着朝霞将那珠子握在手心里,感受着那种温凉而沧桑的质感。传说,珍珠是海底的美人之泪,东海龙宫里的公主,历经了一千年的轮回,才能流下这样晶莹的一滴泪。
“娘娘,这是汉朝时期汉武帝送给勾戈夫人的定情之物,因为世所罕见,所以叫‘’,以为是传说中的神珠。据说,常戴此物,可以永驻青春容颜,美貌不衰。”徐致自是拣了好听的话说来,只是子静却忽然浑身一震。
她含了一缕淡薄的微笑,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对着朝霞将那珠子握在手心里,感受着那种温凉而沧桑的质感。传说,珍珠是海底的美人之泪,东海龙宫里的公主,历经了一千年的轮回,才能流下这样晶莹的一滴泪。
愈是伤心的人鱼公主,所流出的泪滴也就愈大。那珍珠,亦会成为世人所疯狂追逐的稀世奇珍。
而这名为“”的神珠,想来必定会是一颗凝结着痛与恨的眼泪……她成就了历史上千秋绝色的勾戈夫人,也早早的预料到了她悲惨的结局。
“徐公公,你知道,如何才能让一个女子永远青春美貌不衰吗?其实珠子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若说宫中女子,追求盛宠不衰的话,照我说只有一个法子。”
她缓缓回眸,神珠在她如玉的面容上投下奇异的璀璨光芒,映衬的仿佛神仙妃子一般的光华,那光似能灼伤天际,徐致旋即垂头,不敢再看。
“只有死,一个死人,才永远不会老,才会永远停住在他心里。”
徐致骇怕不已,双膝一软,跪地颤声道:“娘娘----贵妃娘娘!您怎可说这样的话?陛下待您……如何,您难道心中还没把握?奴才只是一个阉人,可是,亦能看得出来,您若有什么意外,陛下----陛下他也……”。他说不下去,只有伏地深深叩首。
“你起来吧!我只是随口说说,难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傻事不成?”子静笑颜如花,只是凝神望着那颗晶莹如月的珠子。
曾经,有一个少年,在明亮的月色下,对自己说:“子静,你比天上的明月更加美丽,你的一生,注定不会孤独的。”
再回首时,他却已经消失在夜色阑珊中。
然则,自己的一生,注定不会孤独么?只怕天不叫人长如愿,花不老,月常圆,自叹此生不复再少年。
她心下侧然,自欺欺人的转过脸去,手上将那珠子放回盒子里。竟然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仿佛是一个魔咒,述说着世间千百年来历经沧桑的帝王之爱。
那爱固然会流传千古,永记于史册,但最后,能够修成正果的,却几乎从来就没有过。
历史记载的人生,那些高贵如神邸一般的君王,秦皇汉武……他们的人生,却全部无一例外,都是残缺的一页。也许爱过,也许被爱过,大湮没于尘埃里的,始终只是一个孤独萧索的背影。
她垂下头,手抚着精致的盒子。她一直以为自己勇敢,此时才知道自己根本很怯懦,她不敢看这珠子,她竟然不敢再看,也决计不敢戴上。
如果她不惜一切跟他走到底,如果他不再爱她了,她就会落入万丈深渊,她就会永世不得翻身。
因为她是这样的爱着他,因为她已经这样的爱他,如果他将来不爱她了,如果他要抛弃她,她就会一无所有。到了那时,她将情何以堪,叫她情何以堪?
冰冷的眼泪漫出来,犹如她此刻脆弱的心一般,她的声音在风里显得很轻很微:“起风了,本宫也回了。徐公公,你回去吧!告诉陛下,我都理会了,叫他不必担心。”
迷离的泪光中,狂风扑过殿前的花丛,激的乱红一片四散飞舞,天地间苍茫的阴霾涌上来,时方盛夏,她的身上却只有冰冷的寒意。
徐致告退下去,她命人收好了盒子和画卷,只是静静的站在窗前,沉默不语。
一时宫人摆好的午膳,便过来请她移步去正殿。子静一时神驰,这时才陡然回过神来。只是匆匆“哦”了一声,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她就坐起来,衣襟上却滑落了几星花瓣,她拾起来看,那茉莉虽然已经枯萎,但犹有残香。一手捏了残花在手,心里却是一时痛的不可再挡,她此时深恨起自己的情不自禁来……明知无望,却还是执迷的掉了进去。
食之无味的用了午膳,席间虽是样样菜式都精美,但因心中有事,子静素来又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再加上她生性畏热,素来在暑天里吃得少,如此这般,只是每样菜伸了一下筷子,就再无兴致了。如此,便叫人撤下去,让宫人们分了吃。
一时宫人上了茶水过来,她一抬头,却见是昨夜陪自己在檐下望月的那个宫女。望见那眼里的恐惧神色,她心中一动,便说了一句:“她是什么人,我不想知道了,你不用怕。”
宫人慌忙躬身下去,轻轻应了一声:“是,娘娘恩德,奴婢感激不尽。”
她原本饭后喜欢吃些凉的,但是现下太医早已禁忌了这几样,冰碗更是无从看见。一时喝了几口茶,还是坐在了寝殿里,只是静静的坐着看书。
如是清闲,子静心绪方才平静了些。宫中一时竟然也平静的一丝波纹也不起,偶尔在殿外遇到几个低等嫔妃,诸人也是恭敬的行礼问安,再无其他不快的争执。
她原本就是喜欢安静的性子,是以住进这里,每日有天子来陪,渐渐的,竟然连凤凰台也少去了。
日间不过多是以诗书花绣为伴,南宫凌沣也问过一回,只说如今怎么不见她跳舞了?她却只是笑,见他不肯移开眼睛,这才用丝巾扇了一缕香风娇声道:“我倒是每日依照太医的吩咐,饮食调养无不细致,你明知人家现在气血虚弱,竟然还怂恿我去练舞?”
皇帝便不再问,手上环了她的腰身,只是一路吻去。
两人如胶似漆粘在一处时,他咬着她的花蕾,到底扬起眉头,深情的说了一句:“你便是跳,也断然只能跳给我一个人看。我发誓,这个世界,再有别的男子若看到你的舞姿,我定然要杀了他。”
她闭目不语,面上只是淡然的微笑着。月下湘妃,其实离自己已经很远了,她不再回忆,心里只当那是一场梦而已。
“你是我的,子静,今生今世,你只能做我的女人。”他炙热如火,连续大半月的缠绵缱绻,他竟然丝毫也不觉得乏。
她心知他必然是仗着年轻时底子好,这才不顾得节欲养生。自己也曾暗地里隐隐提醒过,只是他听不进去,又不好明了说他不再少年时,只怕会伤了他的心和尊严。如此一来,只有随了他的兴致而去。
好在过不了几日,子静身上便来红了,这样一来,他才算安分了数日。
只是皇帝每夜照旧来这边安寝,夜里每每翻身辗转时,黑暗里只觉得他温热的双手轻轻抚在自己的小腹上。他想要给她抚去那些隐隐的痛苦,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她虚寒的血液……久而久之,竟然就成了一种习惯了。
半夜里子静醒来,悄然将他的手拿开,给他掖好被子。冷不防的,他伸手将自己抱住,于耳边附耳道:“子静,给朕生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你孕育的孩子,我都会将他当成心头的明珠。咱们有了孩子,我这一生,便再无遗憾了。”
她眼中涌上热泪,暗暗的流在他的寝衣上。少顷,只是点头低声回言:“嗯,我必然要给你生一个孩子。”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身体无端的炙热起来。他吻着她凌乱的发丝,她用手回抱住他雄健的身体,许久许久,才终于沉沉睡去。
过了七月,便到了八月中秋时节。宫中平静已久,皇帝也早已不再临幸其他嫔妃,每夜只在紫陌殿安寝。子静受着他万般柔情,整个人只如沾雨春花一般,绽放的无比妍丽妩媚。
她其实心中明知不好,但却并没有劝他去甘露殿的言辞。私心里,她也绝然接受不了,自己深爱的男子再搂了别的女人行那巫山**之事。
这样一来,便是皇帝不再禁足,子静也不想四处走动了。她害怕看见那些嫔妃哀怨的眼神,亦不想走进人们的视线之中,接受各种各样的眼神注视。如此每日里安静的呆在殿里,闲时也会抱着琵琶去凤凰台上抚弄一曲。
凤凰台原本只是一处空旷的高台,据说数代之前的君王,曾经在此为自己的爱妃修建过一个专门用来赏月的高台。只是隔的年岁久了,那高台早已倒塌,四处的护栏也早已失修,故而现在看来,只是一处空旷的平地,四处长满了缠绕茂盛的各色花树果木。
南宫凌沣有时来的早,见子静一人静坐在台上,面前放了一张长几,专心抚秦弄音。他一时兴起,便叫人自冷香苑里移植了许多的紫陌花过来,八月正好是花季,淡紫色的紫陌花,间或夹着白色的芍药,并着原先就簇簇涌涌的石榴花,远远看来,就如一片花海一般,美不可言。
这日皇帝下朝来的极早,几乎正好是正午时分,子静静静的付在长几上,一人独坐在凤凰台上观花赏景。四周密密长着巨大的槐树,树底下极为阴凉,槐树上垂下一嘟噜一嘟噜的白花,淡薄的一点香气夹在暖风里透进来,清冽冷香。
她便闭目沉沉睡了过去,身后的几个侍女皆不敢打扰,只在身后静静立着。南宫凌沣走近来时,之间她玉面上泛起一丝红晕,那肌肤粉嫩柔滑的就像一只刚好成熟的水蜜桃子,红的娇俏,白的细腻。
心中一动,便悄悄绕到她身后,将她原本贴面放在长几上的脸庞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原想她一时身上觉得有异,必然会醒,却不料她竟然真的睡的沉了,贴在他怀里照旧一脸安详的睡去。
他知道最近夜里自己老是缠着她,以至于两人都睡的不太好,他倒还罢了,少年时期就习惯了晚睡早起的生活,只是苦了她。
这几日宫人回报说,她每到日间都要再补上一觉。他心中不想扰了她休息,便就保持着原先的那个姿势,坐在长几旁边的席子上,任由她仰面倒在自己怀里睡着。
他俯身凝神的看着她,久久不敢动弹,似乎是屏息静气一样的小心翼翼,只觉得她发间香气隐约,过了许久,才发现她鬓畔原来簪着一枝紫陌花插,小小的粉色白花,像是一朵朵银的纽扣,在那乌黑如玉的发上绽出香气来。
便是隔的这样近,他尤且觉得不够,一颗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她的一切。
他从来没有这样纹丝不动的坐着,右边手被她枕着,渐渐泛起麻痹酸痛。本来应当是极难受的,可是像是几万只蚂蚁在那里爬着,一种异样的酥痒。
宫人过来示意午膳摆好时,被他摇头示意退下了。午后的暖风吹过来,她的发丝拂在他脸上,那一种酥麻的微痒,仿佛一直痒到人心里去。
她在梦里犹自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那唇上本来用了一点百花唇蜜,在树荫下隐约的光线里,泛着蜜一样的润泽。
他不敢再看,只恐自己控制不住心中的欲念。转过脸去瞧着那周边的槐树,倒塌的赏月台的墙上爬满了青青的藤。
他认了许久,才辨出原来是凌霄花,已经有几枝开得早的,艳丽的黄色,凝腊样的一盏,像是他书案上的那只冻石杯,隐隐剔透。
风吹过花枝摇曳,听得到四下里禁军侍卫踮着足尖轻轻走动的声音,盛夏的午后上,虽然有几分燥热,他亦是不想动弹,仿佛天长地久,都情愿这样坐下去一样。
徐致在细碎的花草从中走来,他俯身看了看皇帝,脸上似乎神色颇为焦急。
皇帝看了他一眼,轻声朝他说了几个字:“一会再说……”。
徐致却不由的苦了脸:“陛下,是离云将军来了……”他往梧桐树林子一侧头,便见一身玄衣的离云正跪在地上。
南宫凌沣心中一动,这才想起自己交代去办的那件大事来。他手上用力,便将怀里的人儿抱了起来,缓步往紫陌殿里走去。
一时将子静安置到了床上后,自己才走出殿外来。离云正等候在正殿中,宫人掀开帘子后他旋即挥了挥手,示意左右全部退下。
“怎么样?事情有眉目了吗?”
离云担忧的朝寝殿里睡着的人儿那边看了一眼,皇帝心中焦急,压低了声音道:“不妨事,你且说吧,她睡着了,听不到。”
离云心有顾忌,只得无奈的匆匆说了一个开头:“陛下,据探子回报,霍丛烨与曹子蘩两人都已经安然离境了,属下查实,他确实是窝藏在岐山行宫里,由曹家的马车护送出城的……”。
南宫凌沣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了一句:“你可查的确切?这件事,曹家当真牵涉其中?”
他说罢,终究是疑虑渐起,转身便去了一间偏殿,离云这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来。
“陛下,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曹元鸿不可再留了……他已与霍丛烨达成协议,妄图坐享其成。不论姓霍的成与不成,他反正都没有什么损失。”离云冷着腔调,如此回禀道。
“住口!他是子静的父亲,朕又岂能轻易说杀便杀?再则,他与姓霍的有杀母之仇,霍凝云之死,照朕打探得来,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霍丛烨居然肯……”南宫凌沣两道浓眉深锁,眸间忽然燃起幽暗的光芒。
“陛下,霍丛烨垂涎贵妃已久,只要他有这样的念想,曹元鸿自然就有把握能操控得了他。最起码,三分天下有其一,他料想自己是不会落空的。”
“混账!枉朕对他信任有加,他居然……倘若他不是子静的父亲,朕必然将他碎尸万段!”皇帝心中思量过后,不由的陡然大怒。他此时背手而立,站在偏殿的中央,一时气愤之下,声音自然也就大了几分。
寝殿里子静这时就被惊醒过来,睡眼薄懒道:“陛下……”。他听得她唤,不由的往那边看去,离云正等着他示下,他只得匆匆道:“朕知道了,此事从长再议----你记住,不可轻举妄动。朕自有主张。”
离云见他心思已经走开,不由的暗自叹息了一句,旋即躬身道:“是!”他早已掀了珠帘自己走了出去。
他这面走进了屏风之后的雕花大床,却见子静只是闭目躺着,仿佛还在沉睡中。殿里放下了窗纱,静得连她轻浅的呼吸似乎都能听见,她像是睡得正好,嘴角微微上扬,倒似孕着一缕笑意。
他怕惊醒了她,走到床前就屏息静气,见到如此甜谧的睡容,却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去。
他俯下身子,她的呼吸暖暖拂在他脸上,她的唇上已经有了红润的颜色,不像前阵子那样惨白,这红润如此诱人,仿佛是世间最大的诱惑。
如此之近,触手可及,他慢慢的更接近些,子静心中怦怦乱跳,本能般欲睁开眼来,就在此时他的气息却渐渐离远,她忍住心里的颤抖,只是伸手将他的颈子挽住了,阖眼呢喃道:“陛下,我好想你……”。
他不由的解颜大笑:“尽说傻话!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吗?”
寝殿里光线晦暗,他还没有换衣服,一身的明黄色朝服冠带,腰带与肩章都是一种威严的金黄色,可是他的目光温和如斯。
她摇了摇头,他笑着说:“既然醒了,起来吃东西吧,我陪你。”
子静歪在他的怀里,少顷才微微叹息道:“陛下,我有时真是自私的希望,希望你能时刻陪伴我一起,一刻也不要分开……”。
他不由的起了怜惜,心中一痛,继而柔声道:“你何需怕这些个?这又怎能说是你的自私?你就是我的生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又怎能忍心弃了你而去?真是傻丫头。”
他宠溺的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莞尔道:“不要说傻话了,来,起来更衣用午膳去。”
一时吃罢了午膳,子静便躺在了正殿的美人塌上靠着,宫人在旁边用芭蕉叶大的削金泥纱宫扇给她轻轻扇着风。皇帝换了便服出来,一时见她那样懒怠的神情,不由的浮起宠溺的笑容:“起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包管你开心。”
子静慵懒不已,也不起身,只管趴在那美人塌上,斜斜的睁着眼睛,星眸无限娇慵道:“什么宝贝?这么神秘的?”
南宫凌沣只将嘴一努,徐致笑嘻嘻的走上前来,手里却拎着一只金刚笼子。
子静侧脸见那笼子里睡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熊,正拿爪子扒着那铁齿,呜咽有声,极是憨态可爱。她不由笑道:“好大一只熊。”
南宫凌沣笑着接过笼子去,说:“就知道你会当成熊……”见她伸手欲摸,忙道:“小心,虽是才满月的小猫熊,咬着也会疼的。”
子静吓了一跳,旋即笑道:“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小的猫熊,真是好玩。”那黑白分明的小毛团在笼子里呲着牙,不住的轻声呜咽,过了一会儿,伸出舌头来舔着笼子。
子静看那一团粉毛甚为可爱,终究忍不住,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摸它绒绒的毛皮,那小家伙在人的手掌轻轻颤抖着,一副惹人怜爱的小模样。
南宫凌沣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突然嘿得一声,吓得她将手又一缩,才知道他是在吓唬自己,他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子静将他肘弯一推:“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坏。”
他这才将那小猫熊取了出来,递到子静手里温言道:“这是从蜀地弄回来的一只小猫熊,原本是准备养在御花园里的,现在既然给了你,那我也就懒得再建什么园子了,只叫匠人在你这殿前再起一个地方就是。”
子静甚是喜欢这只小东西,一时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南宫凌沣眼睛看着她逗弄,心里欢喜的就要溢出****似的。
那种眼神,仿佛一生也看不够她的容颜。
他任由她抱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粉团在手里爱抚着,不时也插上两句话。那猫熊甚是灵性,竟然也会顺着主人的逗弄发出不一样的呜咽声。
后来终于累了,小家伙也饿的叫唤了起来,宫人这才上前抱了下去喂食。南宫凌沣随意的靠在塌上,将子静的头拢在自己的怀里,午后的阳光,洒的一室一地都是。
子静将脸依偎在他胸前,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温柔得如同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她的声音低低的,如同梦呓:“凌沣,如今,我只有你了。”他吻着她的发,他的呼吸温暖的拂着她的脸。他说:“我也只要你。”
子静笑着环上他的颈子,轻声低语道:“你只要我吗?以后也不要别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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