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渥丹心一紧,赶忙搁下手中的牌起身,“怎么了?怎么了!”
“肚子……肚子……”阮蘅强撑着石桌,不让自己倒下去,“好像,要……生了。”
阮蘅笑笑, 顺手抓了一张牌,摸牌之际面色突然一变。
谢渥丹一直盯着她瞧,见她如此,打趣道:“怎么?凑不成天牌了吧,我就说呢,你今日怎可能——”
谢渥丹即便此景想过多回,可在真正遇上时还是不知所措,“不是,不是还要过两日吗?”
余鸿才总在阮蘅跟前说,他瞧着府里怀孕的人不是她,倒像是李玠。
担忧的是他,吃不好睡不好的也是他。
“你算好的吧,因今日牌运好, 才特意喊了我们过来, 将我们的钱都一并吃走。”谢渥丹看着自己手中牌面,越看越心焦, 今日也不知是什么运气,把把都是杂牌。
阮蘅挑挑眉, “哎,没办法, 我也想请你们吃回酒, 可这不是不许嘛。”
她每每听到, 都是心虚地笑笑。
大暑这一日,阮蘅还邀了谢三等人来府里打骨牌, 李玠不敢走远, 与李旭在一旁的竹亭下棋, 半颗心却是挂在阮蘅身上。
阮蘅倒是没什么,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有一个将要生产之人的自觉,倒是李玠,又跟着她瘦了不少。
阮蘅这副欠打的模样看得谢渥丹心气,谢渥丹随手甩出一张牌来,“四点。”
此刻的李玠僵直地立在门外,双目通红,他一声不语,谢渥丹第一回瞧见众人闻风丧胆的献王脆弱的不堪一击。
屋外如此,屋内亦是人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身旁一道白影闪过,一把捞起快要瘫倒的阮蘅,“来人,去将稳婆唤来。”
旁人虚听着语气如常,可阮蘅在他怀中,亦是听出了他的颤抖。
稳婆婢子,李玠早在数月前就在府里安顿下了,以备不时之需,今日突发也不见着手忙脚乱。
谢渥丹急得跺脚,“里头究竟怎么了,她怎么一点儿声也没有!让我进去瞧瞧呗,我是女子,又无不妥的!”
“渥丹,你就别进去添乱了。”阮蓁拦着她,“稳婆未出来,那便是没什么事,你别瞎担心。”她又示意谢渥丹看向李玠,“你别再火上浇油了。”
“可我担心啊!不是说女子生产疼得死去活来,都是鬼门关外走一遭吗,为何不见得——”谢渥丹收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阮蘅咬着棉布死活不肯吭一声。
稳婆攥着她的脚,心急如焚,“娘娘,您喊出声来啊,喊出来就有劲儿了。”
汗珠细密落下,将被褥打湿,阮蘅在阵痛过去的间隙喘了一口大气,“让他……让他走远些……”
稳婆安抚着,“娘娘,王爷不在屋外呢,娘娘安心使劲儿就行,莫要顾着外头。”
“他在,他在……”阮蘅死死盯着梁顶,“让他走远一些!”
见阮蘅一再坚持,稳婆没了法子,赶忙差遣了一婢子出去。
那婢子接了话,连忙出去,一打开门,果真如阮蘅所言,李玠站在门外。
见着有人出来,他微红的眼眶这才慢慢有了焦距,声音异常沙哑,“如何了?”
“娘娘说,请王爷挪步至屋外远地,莫要沾染了污秽。”
李玠没敢往屋内看,只低低应了一声,“好,我走。”
什么怕他沾染污秽,不过是假的,她是怕他担忧,怕他听到她的痛声。
李玠极为听话地走到院外,才站定,便听到从偏院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
即便隔着一个院子,她的声音亦如柄柄利刃扎在他心口,他低声呢喃,“阿蘅,对不住,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了,日后不会了。”
阮家谢家听闻消息,都陆续来了不少人,见着独独一人李玠站在院外心中发涩,阮家老夫人也来了,宽慰着他,“献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阿蘅是个有福气之人,会顺利的。”
李玠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一声啼哭打破了院中紧迫的氛围,有婢子推开门,“生了生了,是小郡主!”
身后的又有婢子上前,将孩子抱了出来。
众人一拥而上,都要去瞧。
兜兜转转,竟是最后一个到的李玠跟前。
襁褓中孩子紧闭着双眼,眉头也拧作一团,虽还小,可不似其余孩子初生时的黑瘦模样,能从她面容上隐约瞧见阮蘅的影子。
李玠方才的情绪稍稍散了些许,“先带下去,好生照料着。”
“是。”婢子也不耽搁,将孩子送去清理一番。
如今阮蘅腹中还有一子,还要再遭一份罪,众人也无心去哄弄那孩子,满心都在屋内之人身上。
方才生子用了足足两个时辰,理应说着第二子应当更顺畅才是,可一个时辰过去了,屋内还是没什么动静。
余鸿才面色也有些差,差遣了小厮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这一幕都落在了李玠眼中,他眸中的阴郁愈发低沉。
屋内声音愈发轻了,众人心都提了起来。
好巧不巧,正是这时,门又被推开,出来的竟是稳婆,她满手鲜血看得众人心猛然一沉。
谢渥丹着急忙慌开口,“怎么样?生出来了没?”
稳婆没心思回应她的话,在众人之中寻找着李玠的身影,“王爷,王爷!”
稳婆跌跌撞撞走了过去,险些跪在地上,“王爷,娘娘腹中这胎儿有些大,胎位有些不正,娘娘方才生小郡主时已失了大半气力,如今又失血过多,已气力全失,气也有些透不过来了。”
李玠一把攥住她脖子,“什么叫气也透不过来了!”
身旁有人赶忙拦下李玠,生怕他失控。
稳婆惊吓,觉得自己才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可屋内情形她也不敢隐瞒,“就是……娘娘许是会……会挺不住了。”
李玠眼中红血丝蔓延,他极力掩藏的恐慌终是在这一刻送他镇定的裂缝中倾泻而出,让他溃不成军,“孩子不要了,给本王救她!”
稳婆有些为难,“可娘娘并未放弃那个孩子,已生了一半了,孩子脚已露出来了。”
李玠咬着牙,“不要了,给我救她!”
稳婆还奢望着一丝希冀,“可是王爷,那是个小世子!”
李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嗔怒嘶吼,“本王说孩子不要了!没听见吗!给我救她,孩子不要了!”
他落下一滴泪来,砸在地上,亦砸在众人心间,似染血红,触目惊心。
“是,是。”稳婆吓得连滚带爬回了屋。
“别急,别急,老夫去瞧瞧。”余鸿才方才交代的那个小厮已匆匆跑回,将药箱递给了他,他拍了拍李玠肩膀,“不会有事的。”
“前辈。”李玠一把拉住余鸿才,手止不住颤抖,“若是……若是真的……你救她,别让她胡来。”
余鸿才颔首,“她没有分寸,我还没有吗?”说罢,便匆匆入了屋。
院里无人敢坐下,女眷们纷纷双手合十祈祷菩萨保佑,而其余人出府寻药的寻药,入宫请太医的请太医,一时间献王府挤满了人,可唯有那道白色身影在那站了几个时辰一动未动。
明月挂枝头,府邸点了灯,将屋内忙碌的身影倒映的分外清晰。
戌时一刻,屋内终是响起了孩提哭声,众人的心这才落下,有几个女眷早已忍不住,亦大声哭了出来。
余鸿才推开了门,满面疲倦,正对上另一双眸,他点了点头,“母子平安。”
李玠眼中的湿润渗出,他偏过头抹去,“多谢,多谢前辈。”
可他知晓,这一份恩情,并非是“多谢”二字就能偿还的。
他快步走了进去,甚至都未瞧上那刚出生的孩子一眼。
阮蘅躺在榻上,虚弱得不堪一击,似乎是察觉到他来了,她缓缓睁开眼,确认是他无疑,这才艰难得扯出一抹笑来,“阿玠……”
李玠将她抱在怀中,如若失而复得的珍宝,“最后一回了,最后一回,日后我们不再生了。”
这种痛他不想再尝一回,亦不想让她再经历。
“阿玠……”阮蘅试图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你是不是吓坏了?”
李玠抓着她的手不说话,方才之事依旧心有余悸。
阮蘅笑了笑,安抚着她,“没事了……都过去了,阿玠,你要做爹了。”
“嗯。”李玠亲自给她擦拭着身子,又给她换了一身洁净衣服,“乖,累了就睡一会儿,我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好……”阮蘅硬撑了许久,终是有些扛不住,闭着眼昏睡过去。
他在身边,她异常安心。
她从未放弃,也从未想过死,没有人比她更想好好活着。
她想活着,活着陪他暮年白首。
……
阮蘅察觉出李玠的异样时已是孩子出世三个月后。
彼时她身子已经恢复,抱着孩子也不费什么气力,可她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李玠虽说不上对孩子极为宠爱,可待姐姐李思安亦是尽心,常常抱着她哄,还给她带些拿在手里的小玩意儿。
可与之相较,他对待弟弟李朔之时,那用“敷衍”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阮蘅再细细一想,李玠似乎从来都不抱弟弟,这在她看来,事态十分严重,她慌忙搁下手中的事,去书房寻他。
“阿玠,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阮蘅进门便单刀直入。
李玠搁下笔,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这么说起,“发生什么事了?”
阮蘅气哄哄走到他身旁,将他桌上的纸笔扫开,“还在蓉城之时我记得我问过你,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你是如何回答的?”
李玠这下便知晓了发生何事,他叹了声气,“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阮蘅撇撇嘴,“那如今呢?你如何待老二的?他如今还小,连话都不会说,你莫要拿什么男孩要历练的话来敷衍我。”
李玠似是想起了什么,缄默不语。
阮蘅伸手抚平了他的眉,“你是不是还在介怀我生产那日的事?”
李玠将她的手反握住,“阿蘅,我不是圣人,他险些害得你没命。”
“那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阮蘅这才知晓李玠一直介怀此事,这成了他的心结,“再则,他是你的孩子不是吗?你与他置什么气,他个头大也是因我那些时日贪吃所致,你要怨就怨我,别将气撒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李玠无奈,“我怎会怨你,我只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阮蘅气急,说了那么多还是白说,“罢了,我话已至此,你听不进就算了,你既想不通,我就先带着孩子们回蓉城,待你想通了再来寻我们。”
阮蘅转身就要走,腰肢上突然一道力,李玠将他勾了回去,让她坐在怀中,“你这是在与我闹脾气?”
阮蘅哼了一声,“我若是与你闹脾气,早就一声不吭先回蓉城了,反正我们阿朔也没爹爹疼,那不如我回蓉城再给他另寻一爹爹就是,左右孩子现在还记不得人,倒时认得谁谁就是他爹了。”
李玠手一收紧,压在她耳畔道:“你敢。”
阮蘅也不再怕他的,“你可以试一试。”
李玠虽知她这是气话,可还是败下阵来,“都听你的,阿蘅,我会试着去解开心结。”
阮蘅皱眉,“什么叫试着?”
“我定会解开心结。”
阮蘅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阮蘅知晓这并非一时就能改变,他也需慢慢来,可那时的她不知,这心结解的时日当真过于久了!
两个孩子会跑会说话时,那才是整个献王府的“灾难”。
献王府的人都知,府里不管大小事务献王都听王妃的,而王妃却又是听这俩小的,兜兜转转,这两个小不点成了全王府乃至全京城最惹不起的人。
阮蘅也甚是头疼,就如此刻她看着满园折枝,心中有气也无处发泄,“是谁折的?说过多少回了不要碰娘的花!”
她花了整整一个月栽的海棠花一日之间死于毒手。
“阿娘,是弟弟。”李思安指了指一旁装乖巧的李朔。
李朔睁大眼睛摇了摇头,“阿娘不是我,是姐姐。”
都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阮蘅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小心你们爹爹回来了责罚你们。”
李朔顿时垮了小脸,扑进阮蘅怀里撒娇,“阿娘,你最好了,爹爹坏,不要让爹爹打阿朔。”
李朔年幼,可聪明的很,他知晓自己爹爹有些不待见自己,可爹爹又怕极了娘亲,他便磅上他阿娘这尊大佛。
果不其然,阮蘅就吃他这一套,听他说李玠打他,愈发心疼了,“乖,不会的,若爹爹敢打你,娘给你打回去。”
在李玠那儿少的,阮蘅都想一并补偿给他。
可阮蘅不知,他怀里的某只小人精正朝着她身后的某道身影吐着舌头,万分得意。
李玠眸中厉色不减,正要以眼神怒斥他一二,却听李朔脸色一变,大哭起来,“阿娘,阿娘,爹爹在你身后,爹爹凶我!”
阮蘅猛然转身,正撞上李玠还来不及收回的凌厉,她顿时来了脾气,“你做什么!又凶孩子!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收收你那臭脾气!”
李玠:“……”
阮蘅反身又去哄李朔,“乖,不哭了,娘带你去吃糕点好不好?”他伸手牵过李思安,“来,安安也跟着娘走,咱们不理爹爹,他太凶了。”
李玠:“……”
看着三人离去,李玠满是无奈,先前还说家中养着三个孩子,如今想来不尽然,分明就是养着三个祖宗,他的祖宗护着另外两个,打也不得骂也不得,但凡说话声稍大些,他夜里就不必睡主院了。
难得能睡在主院的那几晚,另两个祖宗又来闹腾,非要与他们挤一张床,阮蘅自然是不会拒绝,可他便只能沦落至睡小榻。
“青云。”
青云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王爷,有何吩咐?”
“去各家问问,谁家缺孩子的。”
“啊?”青云一时不解。
他看了眼满园狼藉,眼底满是挫败,“送过去,让本王清净几日。”
青云:“……”
……
献王府的这两个小祖宗渐渐长大,待五岁年纪时,眉眼愈发分明,李思安像极了阮蘅,而李朔那双凤眼便和李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阮蘅愈发爱不释手,总与旁人说,自己养着年幼的自己与李玠。
这日正是仲秋,前夜阮蘅忙至夜深,起得便比往日晚了些,而李玠见她晚起,便躺在她身旁,二人难得有温存之际。
“别闹了……”阮蘅推着他,呜咽着嗔怪,“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许久未亲近你了。”李玠缠了上来,细密的吻落在她颈间。
阮蘅有些痒,忙躲着,“别闹,孩子们等等过来了怎么办。”
“你总是一口一个孩子,你可还记得我?”李玠满是委屈,“五年了,阿蘅,你看过我多少回?”
阮蘅失笑,觉得他倒是越活越过去,“你也不害臊,还跟孩子争宠,你与他们一般大?”
李玠轻哼了一声,手愈发不规矩,“我倒是想与他们一般大。”
阮蘅听他委屈,知晓自己冷落了他,便回应起他来。
二人情浓意浓,不可分离。
突然,门“嘭”地一声打开,“娘!阿娘!”
阮蘅慌忙将布衾盖上,面色羞红地看向李玠,李玠脸色极差,隐忍至极,险些崩溃。
“娘,娘!快起身。”李朔一把掀开帷幔,与李玠四目相对后,他身子一缩,小心翼翼开口,“爹……你,你怎么在娘床上?”
李玠胸口的那口气快要绷不住,“我不在你娘的床上那在哪里?”
阮蘅极为艰难得忍着笑,她将身子往布衾中缩了缩,“阿朔,娘还未起呢,你出去等娘好不好?”
“娘,你莫不是忘了?前两日你说今日要带我和姐姐去龙名山玩儿的。”
阮蘅看了看李朔,又看了看李玠,有些不解,她说过?
为了掩饰自己记性差,阮蘅干笑了两声,“是呢是呢,娘没忘,这不跟你爹正在商量吗?我们商量好后就起身出发,可好?”
李朔看了李玠一眼,“爹爹也要去?”
阮蘅咳了一声,祖宗,若说嫌弃也莫要这般明显。
李玠微微眯眼,“怎么?你爹我不能去?”
阮蘅打着哈哈,“去去去,都去,今日仲秋,上香自然也要一家人去了。”阮蘅嗔了李玠一眼,“还不快起身。”
李玠满腹怒意,可在阮蘅的目光中,只得作罢,待回来后,再好好收拾着小子。
仲秋之日众人本就愿意出游,只是去龙名山的路上便碰上了好些熟人。
李思安与李朔异常乖巧,一口一个喊着,嘴甜的不像话,将人哄得直往二人怀里塞小玩意儿和小零嘴,一会儿工夫,玉石珠钗已是满满两只手了。
阮蘅在马车里看得不由惊叹,“啧啧,真是有我当年风范。”
李玠见她这时还不忘夸自己一句,不由失笑。
阮蘅撇撇嘴,“笑什么,本来就是,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那时有多受人喜欢。”
李玠趁着无人瞧见,温唇轻覆上她唇角,“最后还不是落在我手中。”
阮蘅慌忙推开他,“老不正经的,外头都是人,让人瞧见了怎么办,孩子也在呢。”
“怕什么,他们又不是第一回见了。”
阮蘅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是,两颗小脑袋探了进来,“阿娘,你为何脸红?”
阮蘅有种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感觉,她咳了几声,“马车中太闷了,娘有些热。”
李朔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大声道:“是不是爹爹亲娘亲了,所以娘有些热。”
阮蘅慌忙捂住他的嘴,可还是听见马车外传来轻笑声,“闭嘴,老实待在马车里,不许出去了!”
阮蘅回头看向李玠,“方才那句话说错了,根本不像我,我当年可不是这样的。”
李玠不说话,只是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暗暗失笑。
也真是赶得巧,慧空大师前些日子游历回来,今日恰巧在寺中。
阮蘅知晓机会不易,非要拉着李玠去算一卦。
听说慧空已有百岁之年,可阮蘅见到时还是忍不住惊叹,他眸中熠熠生辉,根本不似已有百岁之人。
“这位夫人算什么?”
阮蘅也是临时起意要算卦,一时也想不起算些什么好,“慧空大师可会算命?可否替我们一家人算一算命?”
慧空并未递过竹签来,只是笑看着她,“夫人信命吗?”
阮蘅一怔,在大师面前也不好说谎,她摇了摇头,“不信。”
与李玠这一路走来,哪里还信什么命不命的。
慧空颔首,“既然如此,夫人还算命做什么?命在自己手中,便由自己说了算,夫人因机缘得了命,难道还悟不透这个道理吗?”
阮蘅大惊失色,“大师您……”
因机缘得了命?慧空大师看出她重生了?阮蘅看向李玠,可见他脸上并未有一丝惊异。
慧空看向李玠,“不知这位施主可有所求?”
李玠看了眼身侧的三人,此生已是满足,“别无他求,只求平安吧。”
慧空笑了笑,执笔写了一张平安福递给阮蘅,“施主会得偿所愿的。”
阮蘅笑意难掩,“当真?多谢慧空师父。”
慧空摆了摆手,“不必谢我,该谢你们自己。”
话已至此,李玠与阮蘅都是明白人,自然不会再过多询问,阮蘅笑道:“那就借慧空师父吉言。”
临走时,阮蘅的笑意还是止不住,“阿玠,听到没,菩萨都说我们这一世会平平安安的呢。”
“嗯。”李玠揉着她脑袋,满眼都是她,“走吧,我们回家,夜里还有仲秋夜游,早些吃了晚膳我们便出府。”
“好耶。”另外两个小人精倒是先庆贺了起来,李朔拉着李玠衣袖,“爹爹,那我们赶快下山吧,爹爹,你背我好不好?”
难得一回李朔对他撒娇,李玠一时也有些愣了,他偏过头去,“那么大了,不会自己走下山吗。”
李朔顿时人就蔫了。
阮蘅朝李朔眨了眨眼睛,示意看她的,阮蘅亦学着李朔的模样扯了扯李玠的衣袖,“阿玠,我腿有些酸了,你背我。”
李玠二话不说,便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上来。”
阮蘅笑着一跃而上,李玠稳稳将她接着。
李思安见如此,也伸出手,奶声奶气道:“爹爹,安安也要。”
“抱紧了。”李玠松开一只手,将地上的人儿一勾,便落在了他手中,李思安被举起,“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朔瘪了瘪小嘴,低着头默默跟在身后。
李玠停下脚步,看向他,还是一如往常的厉声,“怎么,还要我请你上来吗?”
话虽如此,可他另一只手却是空出开伸向李朔。
李朔一见,眉眼都笑开了,就往李玠身上扑,“阿朔也有爹爹抱。”
阮蘅瞧见,他眼底亦是笑意,是了,他都放下了。
龙名山间分明亦是众人纷纷攘攘,可一路走来,尽是听闻他们笑语。
身后禅房立着两道身影,望向下山之路。
“师傅,徒弟愚钝,有些参不透。”小沙弥看着远去的几人,一脸茫然,“徒弟瞧着那位夫人是命薄之人,可为何又有百岁之象。”
慧空笑了笑,“是虚是实,看透了那哪儿还能叫虚实。”
小沙弥愈发迷糊,“那师傅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位夫人因机缘得了命?是什么机缘?”
慧空看着一家四口远去,“前世今生,因果轮回。”
小沙弥大骇,“师傅是说,那位夫人有两世之命格?是前世命薄,拼了命这才得以有了这一世的厚福?”
慧空望向天际,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你怎知只有两世?”
“啊?”小沙弥愣在原地。
慧空摇了摇头不语,转身往禅房内去。
佛曰:十世善德,可积一世厚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完结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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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废的我来推一下自己的预收文《骄妾》
【文案】
京城躁动,只因听闻那最为清隽寡淡的洛王从边塞带回了一个女子。不知多少女子为此红了眼。
众人不甘心,都纷纷来瞧摘下周珩安这朵高岭之花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马车中的身影缓缓探出,扭着盈盈细腰,一颦一笑都媚到骨子里,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勾人魂魄,她还未踏出马车,便软身倚在周珩安身上,声音愈发柔若无骨,“王爷,阿慈有些怕。”
众人心道:好一个狐媚子!定使了不入流的手段蛊惑洛王!
经此一见,全京城的女子都不待见她,处处挖苦讽刺,“呵,再傲气又如何,不过是个妾罢了。”
孟清慈轻哼,“可四郎府中只我一人。”
“可你就只是个妾!”
孟清慈满不在乎,“可四郎最宠爱我。”
可孟清慈心里清楚,周珩安只是将她当做
周珩安从不说什么,可他的任由她放肆便让众人嫉妒的发狂。
有人与他说,越是温柔的猫,发起狠来越是伤人,周珩安不在意地笑了笑,那也只是一只猫而已。
可在某一日知道她接近他的真相后,他恨不得掐死她,“孟清慈,你敢利用本王?”
原本娇柔的某人眼中满是厉色,“利用?不是各取所需吗?洛王殿下这是玩不起?”
周珩安的猫跑了,他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下落。
他放狠话,“抓回来,腿打断。”
阮蘅临产, 李玠于半月多前便将手中事务全权交还给了新皇,一心在家照顾着阮蘅, 若说两耳不闻朝中事一点也不为过。
阮蘅被安置在就近的偏院里,一众人等在屋外,满眼焦虑。
污水已端出七八盆,可不见得屋内有丝毫动静,阮蘅连一丝喊声也未出口。
“谢三!”阮蘅额间突然冒出细密的汗来,唇色也在刹那间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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