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不自觉地落了满脸。
一滴滴砸在厉北廷的手背上,灼伤了男人的心。
他反握住她的手,染血的双唇勾起浅浅的弧度,“静儿,别怕!帮我一个忙!”
“唔…你别说话了!”
他一说话,就有血从嘴角溢出。
她哭得不能自抑,“厉北廷,我去叫太医,太医来了你就没事了!对,只要太医来了你肯定就不会有事!”
他眼神一黯,她就这么不想陪在他身边吗?
他抓着程静书的手,撒娇道:“静儿,楚衣已经去请太医了!你别慌,先帮我将腰上挂着的翡翠印信取下好不好?”
她颤抖着手,取下他的印信。
他从怀中取出两封信,他递给程静书,虚弱地开口:“静儿,这两封信你一定要收好。其中一封是和离书,我知道你爱的人是九弟,待我走后,你便恢复自由之身,我已经与九弟说过,他会好好待你。其实…我们新婚那夜我就写好了这封和离书,但总舍不得拿给你,总想着能多让你在你身边留一日我便多赚得一日。静儿,这些年本王自私地将你困在身边,让你受苦了。”
程静书攥紧了和离书,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厉北廷呕出一大口血,他抓紧时间说:“第二封是我留给父皇的亲笔遗书,你一定要交给父皇。静儿,你记住,我中毒这件事与你无关,任何人都不能拿我的事情来中伤你。我活着,自护你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我死了,也要护你余生平安、幸福和乐。”
他伸手为她擦了擦泪水,只是没多久他就觉得有些吃力了,无力地垂下了手。
他自知身体不好,就怕哪日会撒手而去。
他死了不要紧,可他怎么忍心留她的静儿一个人在人世间受苦。
他死了也要拼尽全力为她谋一个好的结局。
所以,他很早就给父皇写下了遗书,信后附有他苦心多年钻研而出的《治国策》,信中言明他福薄命短,不能再为父皇尽力,只希望毕生心血之作能为江山社稷略尽绵薄之力,他还言明程静书是他一生最大的福气,也是他唯一的执念,如若父皇顾惜这场父子情分,请求父皇定要答应护程静书一生无忧,让他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厉北廷叹息道:“静儿,劳烦你在两封信后替我盖上印信。”
“不…怎么会这样!?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我自小学医,我救你…厉北廷,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她右手颤抖着搭上男人的脉。
几乎是下一瞬,她心神大震。
剧毒入骨,药石无灵。
她明明给他服用的只是会控制他言行的蛊毒啊!!!
怎么成了剧毒!?
她的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江水似的,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厉北廷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地看着。
这傻姑娘这么单纯,这么慌张,定是被人利用了。
有了遗书他还是不放心,他隔着门喊秋辞,吩咐:“秋辞,去本王书房将最显眼处的一个上了锁的黑檀木盒子取来。”
秋辞很快取来,进屋见到王爷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厉北廷没有多言,将繁复的机关解开,打开盒子,取出免死金牌。
他将免死金牌塞进程静书的手中,喃喃着:“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的手骤然垂下…
那双总饱含深情看着她,见到她会发光发热的眸子也慢慢地阖上了…
程静书抱着他,跪倒在地上,发出凄厉至极的嘶吼。
她一遍遍重复着:“厉北廷,你别死,你别离开我…”
楚衣带着太医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情形。
他眸中狠厉都快要溢出来,额上青筋迸出,一把拉开程静书,将自家王爷抱到床上。
昭宁十二年,上元佳节,普天同庆,静王府却挂上了丧幡。
昭宁帝震怒,下令尚京城停止一切娱乐外出活动,取下所有红灯笼。
全民缟素,送别爱子。
……
程静书被扔在自己的静苑,无人问津。
她连厉北廷的最后一程都没能去送。
她再次见到活人已经是三日之后。
她跪在雪地里,仰头看着来人。
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她一张小脸已经瘦得脱了形。
她一开口,冷风灌入喉咙是刺骨的疼,“王爷,厉北廷为什么会死?你是不是给错药了?”
厉云承一身月白色衣袍,纤尘不染,嘴角噙着笑意道:“没有啊!我给你的就是剧毒美人花,见血封喉,由他最爱的美人献给他已经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很给七哥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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