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传达室的大爷来到高一3班的门口，让宁秋去接电话。会打电话找她的大半是益民食品厂那边，也来不及整理桌上的课本，宁秋拿上书包快步跑了出去。

“大爷，老麻烦您。”

“麻烦啥，这就是我的工作。”还真别说，这年纪的人特别有责任心。

拿起话筒，电话那边就传来徐启明的声音。

“宁秋？”

“是啊，徐哥，是薄荷味做出来了吗？”

“对啊，我打电话就是想和你说这事，没想到那味道还真不错。厂子里已经投产了，不过师傅留了一些，说等你过来。”

“哦，其实也不用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找到看店铺的人了吗？”

“没呢，今天学校刚考完试，等过几天放了假我在试着找找。”

“如果找的话，你准备开多少工钱？”

宁秋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遍，“怎么，徐哥帮我找着人了？”

电话里传来徐启明尴尬的笑声，“呵呵，其实吧……是我一个亲戚。她原来在棉纺厂工作，最近厂子被外资合并了，她也就下岗了。”

宁秋了然，她依稀记得从87年的劳动合同改革后就就出现下岗的情况，只是当时规模比较小，直到1993年才出现大规模的下岗潮。现在是91年，这也没几年了。

宁秋想了想问，“食品厂给零售商多少利润？”

“扣除运输的成本，在30%到40%之间。你那家店面积小，也放不下多少货，而且又在罗阳。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送货，运输成本你不用担心。”

宁秋笑了，“既然徐哥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那就一个月60的固定工资，外加提成。”

“提成？”

“嗯，一个销售额的三点，也就是3%。”

“那如果一天卖100那一个月就是90！？加起来一月能挣150！？”

“也有生意不好的时候，这主要还是看销售额。”

“这也很不错了啊，我们厂工人一个月也才180。那行，回头就和我那个亲戚说，你放心她的人品我敢打包票！”

“那感情好，若真成了，我得请徐哥吃饭！”

“一言为定！”

初秋，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树叶随风在银色的月光中轻轻舞动，在一片绿色中有那么几片颜色略浅，身姿也有些迟缓。也许这是它们最后一次的舞蹈，当风再次发来邀请的时候，它们就会彻底结束这一生，回归大地。

安静的孤儿院里，走廊一片漆黑，似乎一切都在沉睡，安静的只能听见窗外的风声。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柔和的洒在棕色的木质地板上。

‘嘎吱’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回荡，在尽头的一片黑暗中，一道光线逐渐扩大。光线中有一个黑影，黑影在移动。随着光线逐渐消失，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很轻，能感觉到行走的人小心翼翼。很慢，很有规律的一步步走向楼梯。

忽然在月光所及的范围出现一只穿着白色球鞋的脚，白色与棕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接着是另一只脚，然后是泛着光泽的小腿、白色的裙摆和乌黑的长发。

来到楼梯口脚步忽然变快，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消失在楼梯下方的黑暗中。

通过一楼来到地下室，这里的温度明显比楼上低了很多。

‘啪嗒’一声悬在房间中的灯泡被点亮，刺眼的黄色灯光照亮了整个地下室。

马冬灵用手挡住眼睛，直到适应了光线后才缓缓放下。

她快步走到左边的柜子旁，弯腰将藏在柜子后的那个玻璃瓶拿了出来，放进事先带来的背包中。又从柜子里挑了几种药，各倒了一些出来用纸包好，一起放进了背包。

回到门口，按灭了灯光。地下室再次被黑暗笼罩，刚才那一幕像是根本没发生过。

走廊里再次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有些匆忙，渐渐消失在通往后门的走廊上。

轻轻的开门声后，是轻轻的关门声。月光下，少女飞扬着黑发，一路狂奔向孤儿院的西南方。

那里有个高高隆起的土堆，四周杂草丛生，平时几乎没人踏足过这里，只有欢快的小虫子在草间吟唱。

马冬灵拨开一人多高的杂草，艰难的走到土堆帮。她伸出手在高大的土堆上摸索了一阵，只听咔啦一声，像是插销被抽走的声音。

紧接着，土堆侧面竟然凹下去一块，原来这里有个小小的铁门。

马冬灵猫腰迅速钻了进去，掏出口袋里的火柴，点亮木箱子上的一只蜡烛。

有风，烛火剧烈的摇曳着。马冬灵迅速关上那扇铁门，手轻轻拿起那支蜡烛。

蜡烛变得明亮，照亮这小小的空间。

四周的是巨大岩石砌成的，成半圆形，整个内部像是一口倒扣的锅。

岩石壁上贴了很多照片，有男女都有，但这些照片中有孩子，也有十几岁的少年或少女。

她走到一张照片前，用力扯下，看了看，然后放在蜡烛上慢慢点燃。

火光中，她的眼神带着痴迷，表情却十分严肃。

照片中的女孩笑的灿烂，那笑容在火焰中逐渐消失，最终变成黑色的灰烬，从指尖滑落。

放下蜡烛，她卸下背包，小心的放在角落。又抬眼看了看其余的几张照片，最后吹灭蜡烛走了出去。

翌日

也许是昨天考试的后遗症，上课时班里的同学都无精打采的，只等着明天的国庆假期。

老师拿着课本在讲台上拍的啪啪作响，但依然拉不回少年们已经放飞的灵魂。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丢出最后的杀手锏。

“我们九中，每一个月都会进行一次摸底考，考试后的成绩将贴在高一走廊的公告栏里！所以，我要提醒在座的各位同学，打起精神！考试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同学们脆弱的小心肝为之一抖，顺带着放飞的灵魂也收了回来。

看着这些灵魂归位的少年们，老师很满意。

其实并不是所有学生都是无精打采，无心上课。

看看这位戴着眼镜的同学，依然认真的做着笔记，专注的看着老师的板书，没有一丝懈怠。

宁秋支着脑袋看了眼同桌，心里不禁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