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遥带着夏染和思格兰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太妃和云景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夏染一眼瞧见云景,心头顿时微微一沉,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云景,的确有北离亲王的风范。
他站在那里不动如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周身的气势却无声无响的散发开来,让人心头微收,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平静无波,遥遥看来,便让人觉得浑身泛凉,这就是久居上位者自身的威仪。
夏染微微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云景,才是真正的北离亲王。
原来那个和他一起出去玩儿,看什么都好奇,见什么都想问,会叫他晶晶癖的那个云景,当真是一去不复返,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思索间,他们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太妃和云景的面前。
顾文遥上前行礼,太妃点点头,转眼就看到他身后的思格兰。
思格兰低头慢步上前来,对着太妃行了个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也对着云景行了个礼,低低叫了一声:“云景哥哥。”
她并不太情愿,但是她记着夏染跟她说过的话。
现在的云景对他们是陌生的,完全不记得,他们必须要树立良好的形象和印象,不能让云景觉得苏姐姐的身边都是不讲道理,毫无礼数的人。
夏染也没有怠慢,上前行了礼。
他看看云景,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退后一步躬身行礼,“草民夏染,拜见王爷。”
后退的这一步,如同在两个人之间划下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云景看着面前的夏染,心里莫名的一酸,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个男人与他而言的确是陌生的,但是他却能看清楚对方眼中的情绪,好像有几分不舍,又有几分遗憾,还有几分绝然。
这样复杂的情绪,他在苏南衣的眼睛里也见过,这些人都是她的朋友吗?
为什么一个个看上去都是如此复杂?
他微微点头,“不必多礼。”
太妃看着夏染,算着时辰也知道,他是星夜赶路,快马加鞭,心里感动,“夏公子一路辛苦了,坐下说话吧,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他们哪能和得上吃饭,但此时也没有胃口。
“多谢太妃,不必忙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王爷单独聊几句可以吗?”
太妃点点头,进屋去照顾苏南衣,拉上思格兰和她一同去。
思格兰也累得够呛,也想坐下歇一歇,心里又惦记着苏南衣,双腿发硬的跟着太妃进了屋。
顾文遥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夏染和云景。
云景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石凳,“那边坐吧。”
没有了其他人在场,夏染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和他客气。
他也的确是太累了。
他正想着怎么开口,云景先说话了,“你也是苏南衣的朋友?”
夏染短促的笑了笑,“王爷,我的确是苏南衣的朋友,我先认识的她,然后通过她认识的您,我和您也曾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以兄弟相称,你曾经说过,我和你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你还经常叫我的外号,我的府里你也经常去,就连这王府,我也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来了。”
云景眼睛看着他,没说一句话,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对他很坦诚,不藏着,不掖着。
但也能听出这语气中隐藏的怨。
自从他醒来以后,太妃只告诉过他,苏南衣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王妃,可这其中的缘由,并没有详细的说太多。
许是太妃生气气的发晕了,只会强迫他去关心照顾苏南衣,却没有跟他说过他们两个之间的渊源。
此时,夏染来了。
夏染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干燥了好几个时辰的嗓子,“王爷,请恕我直言。在下也一直把您当成兄弟,我们曾经经历过很多的事情,您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夏染这话问的十分不甘心,他顿了一下,眼睛看着云景,丝毫没有躲闪,“王爷,我想请您好好的想一想,如实的告诉草民,您是真的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还是说有模糊的印象,模糊的影子。”
云景抿了抿嘴唇,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过,可是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他很想对夏染说放肆,本王的事与你何干,但是面对这个男人真诚的眼神,他却感觉自己说不出口。
他犹豫了片刻,“本王醒来的时候是晚上,睁开眼就看到苏南衣在桌案旁,她冲过来,似乎很急切,跟本王说,让本王不要乱动,她要把脉,问本王感觉如何,本王瞧着她,想不起来她是谁,就问她,然后她的脸色就变了。
再然后,她就请了母妃来,母妃得知我忘了,十分恼怒,每天都在训斥本王。还有那个小桃,她对本王说了说苏南衣以前在苏府的事情。可关于那些事,本王却毫无印象。”
夏染听到这些,心头咯噔一下。
他其实一直有个隐忧,就是担心云景在想不起苏南衣是谁的情况下,却对她的身份起了疑,暗中去调查。
虽然说重生这件事情匪夷所思。苏家也的的确确有这么一位大小姐,谁也不会想到里面的灵魂,却已经换了。
云景此时恢复了神智,他心思缜密,头脑清楚,如果抱定了一定要查下去的决心,难保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这些问题像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让夏染不得不谨慎小心。
“南衣在苏家的时候,并不认识王爷,您不记得也很正常。后来她嫁入王府,和你相亲相爱,她对你是真心实意,您对她也是一颗真心,在下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得十分清楚。
为了给您找药治病,其中经历过的艰险,并非用语言描述可以形容,王爷,您可还记得,也曾经犯过一次病,那次您的神智全失,整个人力大无穷,如同一个杀神?”
云景眉头微微皱,着着脑子里像有什么被牵动,他拧着眉头,回想着夏染说的这个景象,好像的确有什么零碎的片段闪过,但是闪的太快,他一时抓不住。
“那个时候,南衣也是万分焦急,也很自责,所以她就日夜守护着您,期盼着您快点儿好起来,也是那一次,她更加坚定了要把您的病彻底治好。”
见云景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夏染趁热打铁继续说:“您可还记得有一位白衣女子?”
这是夏染在路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的,关于白衣女子的事情,只有他和苏南衣知道,就连陆思源都没有提过。
他一直觉得,这个白衣女子是出现在云景曾经世界里的人,而且和他的病有直接的关系。
他说完,仔细观察着云景的神色,果然看到云景的眉心一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王爷可还记得?”
“你究竟想说什么?”
夏染看到他眼神中的戒备,谨慎的想着措辞。
“在下不想干什么,只想着让南衣尽快的清醒过来,她现在不清醒,只是因为心结太重,伤心太过,不想面对王爷,可是,即便是您现在不记得她,但是您和他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不是你的妻子,她为您做过那么多,难道,您就不希望她清醒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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