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棣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七皇子,可谓是改变了认知观啊。
这还是那个一不顺心就动拳头的纨绔吗?
“四殿下若是知道七殿下这般作想,定当欣慰。”唐棣感慨着,姬家大姑娘当真是好手段,竟是把七皇子教得如此好。
谢璟麒皱眉,“四哥倒是好心,明明跟姬梓昭不认不识的,还派你过来报个信儿。”
唐棣看着还被蒙在鼓里的七皇子,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若是四殿下跟姬家大姑娘不认不识,就没有跟姬家大姑娘熟的了,要不是四殿下悄悄对人家姬家大姑娘威逼利诱,七殿下您就是现在还用拳头想事情呢。
唐棣正想着,就是看见面前一个人影晃过。
只见谢璟麒,作势就要抬脚朝着紧闭的房门踹去。
唐棣,“……”
青竹上前一步,拦在了谢璟麒的面前,“还请七殿下不要打搅我家小姐。”
谢璟麒就不乐意了,“我这是打搅么?我这是去安慰她。”
唐棣赶紧把人给拉住,轻声劝着,“七殿下何必跟一个丫鬟斤斤计较,再说了,姬家大姑娘深谋远虑,心思沉稳,既是一直不肯出来,自是有自己的想法……”
话音刚落,只听‘吱嘎’一声。
门口的几个人顺势抬头望去,只见姬梓昭迈步走了出来。
一夜之间,似洗去万千沉华,本就白皙的面庞白得几乎快要透明,衬托着的那双黑眸也就是更加的深暗了。
青竹见自家小姐迈过门槛,赶紧伸手搀扶着,“小姐。”
姬梓昭却摆了摆手道,“放心,我还没那么不中用。”
一味沉浸在悲痛之中痛不欲生的人,不是痴人就是废物。
很不巧,这两个她都不是。
“属下等在这里,便是等着跟随姬家大姑娘一起回皇城,不知姬家大姑娘什么时候方便动身?”唐棣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已经做好马上就动身的准备了。
毕竟是仅剩的直亲死了,搁谁都是要速速返回看望的。
姬梓昭却道,“劳烦你送信过来,还请代我向四皇子道谢。”
唐棣愣住。
看这意思,姬家大姑娘是不打算提前离开?
谢璟麒知道姬梓昭是放心不下这洛邑的百姓,上前劝说,“如今压制疫病的解药已是调配出,昨日便是已有半城的百姓喝下解药,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这里还有四大医馆和张院判坐镇,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姬梓昭如同完全没有听见,走到门口的炉子前,点火升炉,继续熬煮药材。
谢璟麒气不过,又是上前一把拉住了姬梓昭的手臂,“姬梓昭你是聋子么!你娘死了,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去啊!就算是见不到最后一面,哪怕是多看几眼也是好的!无需担心朝廷那边,谁若是敢多说你一个字,待小爷回去必灭了他满门!”
这番话,谢璟麒几乎是暴怒出口。
可他那双总是玩世不恭的双眸,却早已红润一片。
曾经他母妃死的时候,他还小,并不知天人永隔的悲哀。
他只是希望,姬梓昭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这样的谢璟麒,霸道而又可怜。
青竹泪眼模糊地看着,忽然就是想起了曾经的小少爷。
若是小少爷在,怕也是会说出这番话吧。
毕竟,他那么在意和看重小姐。
只是面对谢璟麒的盛怒,姬梓昭却平静的,“清清白白做人,有始有终做事,乃姬家之家风,我绝不会丢弃满城百姓独自逃离。”
若非不是她见招拆招对突厥步步紧逼,洛邑城怕并非是今日的局面。
虽她问心无愧,却绝不可推卸责任。
她不杀伯仁,但绝不能让伯仁因她而死。
“姬梓昭,你……”
“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姬梓昭苍白的面庞沉静如水,杀气汹涌之下的黑眸是极致的冷静。
炉内升起的火光温热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却暖不透她那冰封刺骨的心。
娘亲已死,她无论何时回去,都改变不了已定的局面。
若再是因无法挽回的事情,而弃之洛邑满城百姓于不顾,她怎配为姬家人?
又怎配为医!
仇自是要报的,账当然也是要算的。
待她重回皇城那日,必定要让沾了她娘亲鲜血的人血债血偿!
谢璟麒都是无语了,转头看向站在后面的青竹,“不是,你都不劝劝?”
青竹通红的双眸渗透着骨子里的坚定,“属下遵从小姐的决定。”
谢璟麒,“……”
姬家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
唐棣是真的服气。
长相如此美丽的姑娘,有头脑有心计,更是还有一颗包容天下的心。
瞧瞧人家这做事的方法,这心中的气魄……
谁说世事难全,看人家姬家大姑娘就是十全十美!
唐棣主动弯腰给姬梓昭抱了个拳,才是独自离去。
谢璟麒见姬梓昭是铁了心的不走了,索性也就不再劝说。
只是一整日他都是跟幽魂一样,死死地盯在姬梓昭的身边,鬼附身了一样。
陈刚和张叔忠等人,也是都听闻了姬家大夫人的噩耗,只是面对完全不需要任何人劝说和开解的姬梓昭,众人除了保持沉默也再是做不了其他。
晚上等吃过了晚饭,谢璟麒便是强行拉着姬梓昭塞进了身后的屋子里。
昨日便是没睡,今日还不睡,是要作死么?
姬梓昭是真的累了,便是也没推脱,早早的就是和衣躺在了木床上。
她生来便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故对周围的一切都异常的排斥着。
三岁那年,一个混吃的道士妖言惑众,说她是灾星转世。
当时的父亲和祖父都在军中,祖母便是想要将她送出去寄养免灾。
是娘亲将她抱在了怀里,跪地哭喊着道,“我的女儿乃是我十月怀胎的心血,别说我不相信那道士的话,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说我女儿是灾星,在我心里她都贵如至宝,谁若动她一下,我必拼死相讨!”
从那之后,娘亲足足将她抱在怀里护了一年之久。
那是姬梓昭第一次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
还是最后祖父回来下了死令,祖母才彻底罢休。
以后,再是不会有人暖入她的心肺了。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夜深人静时分,缓缓闭上眼睛的姬梓昭流下了两行清泪。
娘亲,再等等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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