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方案。〕

杨虎说大将军去往大营预备升帐。姜含元径直赶去。她在雁门大营里, 有自己的一处营房。她以最快的速度更衣披甲,随即来到中军大帐。入内,看见父亲姜祖望已在座, 大营里的十几名四品以上的高级将官,也全都到位。

半年未见。众人看见她, 纷纷从位上起身,包括她的父亲姜祖望。姜含元起先一怔, 随即反应了过来,在姜祖望领人要向她行礼时,疾步上前, 将他一把托住。

“大将军!诸位叔伯, 诸位将军!军中没有摄政王妃,只有长宁!不必虚礼。”

姜祖望却并没听从, 神色肃穆:“摄政王妃初到, 理应受拜。”

他说完, 朝着自己的女儿行了一个军中拜礼。周围的将官,也跟他行礼。

姜含元明白了。

她不再阻拦,站着受完礼, 待父亲归坐,自己上前, 如往日那样行礼:“长宁今日归营,请大将军遣用!”

姜祖望看着女儿,微微颔首, 示意她入座。姜含元又向座中几位年纪长的老将军也各自问了声安。众人忙都还礼, 脸上带笑, 神色显得很是欣喜。姜含元这才坐下。

人到齐,大营参军将情况介绍了一遍。

四月, 趁着大赫王去往长安的机会,白水部王欺王子萧礼先年少,联合此前联姻的亲家伏人部,两部密谋叛乱。没想到萧礼先虽然年轻,但却极有能力,预先察知,及时镇压。两部非但没讨到什么好处,反而损兵折员,仓皇逃走。

就在上个月,这两部卷土重来。这回作乱的,却不止是两部的残余势力,还得到了北狄南王府的支持。南王府出兵,组成联军,总计约三万人马,打了回来。局面立刻发生大变。剩下的六部里,势力最弱的武强和高弓两部很快陷落,中丘、紫山两部,因恐惧北狄武力,举棋不定,不肯全力作战,就剩大赫王和鹿山两支势力在奋力抵抗。大赫王一边竭力应对,一边派人分别向长安和雁门行营两处发去求救的消息。

魏狄之间不久之后必有一场大战。现在这个时间点,北狄在八部滋事,目的显而易见。倘若八部被占,一旦大战开打,大魏虽打通了青木原防线,但相应的,将又会从八部所在的方向被撕开口子。到时防守分散,对大魏极是不利。

不仅是如此,此次若叫狄人计划得逞,对于大魏的军心,更是一种震慑。

必须出兵,并且取胜。

名为助力大赫,实则如同魏狄大战之前的一场预演之战,这一点,此刻身在中军大帐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是一清二楚。

姜祖望目光环视座下道:“今日距大赫王发信已过去十二天。大赫王的可用人马总计万余,叛军得到助力,达三倍之数。我若所料没错,大赫王为保全力量,会撤退到他经营多年易守难攻的枫叶城,但应也支撑不了多久,出兵援救,迫在眉睫。”

“好在两个月前,朝廷特命,许我全权自行调用兵将,以应对突发。上意连同兵符,一并已是送到。唯一需要定下的事,便是如何尽快抵达救援。诸位有话便讲。 ”

他话音落下,原本神色有些紧张的众将,纷纷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种情况,不同于往常边线的常规冲突作战。倘若没有朝廷上令,即便是大将军姜祖望,也不能僭权擅自出兵。

而今情况紧急,又是突发。按照往常,等朝廷命令下到,即便照最快的八百里加急,消息一个来回,恐怕也要半个月。而等半个月后出兵,再加路上需耗费的时间,待兵马到了,大赫王那边恐怕也早就城破人亡了。

原来大将军这里竟已有了朝廷如此的特许全权。朝廷对大将军的信任程度,可见一斑。

众人欣喜,再无顾虑,纷纷开口。

几乎没什么争论,很快,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包括姜祖望在内,确定了一条出兵的路径。

从灵丘出发,往东行军,沿着被北狄所占的幽州和大魏的边界,往枫叶城去。

唯一,也是最大的问题,狄人必防范大魏出兵援助。沿途定会加以阻拦。

这道漫长的幽州南线,主动权在狄人的手中,随处都是可以利用的据点。圈出了几处最有可能遭遇阻拦的地点之后,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瓦解,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去。

这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是一块极大的硬骨头。

“出兵三万,最慢,也要在一个月内,八月中旬前,大队抵达枫叶城!否则,便是到了,恐怕也将于事无补。”

当姜祖望说出这一句话,讨论激烈的大帐当中,倏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眼神彼此相望。

这样的绝佳立功机会,谁不想争。但争过来后,倘若最后,大队被拦截在半路,失败而归,个人荣辱不说,对大局的负面影响责任,更不是谁能轻易胆敢承担的。

沉寂了片刻后,忽然,一道声音大声道:“末将愿意领兵出战!”

站起发话的,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大将,浓眉阔鼻,面上一道伤疤。

此人是宣威将军周庆。

他是一名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也是姜祖望最为器重的麾下将领之一,作战狠勇,富有经验,在军中颇有威望。

姜祖望心中的领军人选,本也是周庆。但周庆也有一处不足。那便是容易轻敌冒进。而此次,不但任务艰巨,更是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姜祖望略一沉吟,又将目光投向座下的另外一人:“周庆主将,你为行军副将。你二人须精诚协作。谨记,一个月,是我能给你们的最长的期限,务必进军抵达枫叶城!”

他任的这名副将名叫张密,心思缜密,平日和周庆相和,有过数次配合领军的经历。二人取长补短,问题应当不大,就看路上到底要走多少天了。

二人起身领命。姜祖望颔首,命点选人马,明早立刻出发。

事情议定,领了重任的周庆张密二人神色凝重,不敢有半分的耽误,立刻下去准备。

“含元,你留下。”

姜祖望叫住了女儿。

大将军父女关系生疏,军中上下皆知,但这回,女将军远嫁长安,走了半年,今日才回,父女自然有话要说。

大帐内的剩余人也纷纷告退,很快,剩下父女二人。

姜祖望久久地望着女儿,问:“路上是否顺利?”

“顺利。”

姜祖望点头,迟疑了下,仿佛悄悄窥了眼女儿的神色,终于又问:“摄政王一切可好?”

“甚好。如今正在南巡。”

姜祖望再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缕笑意:“樊敬说你回来路上赶得很急,你也累了吧,早些去歇了吧。”

姜含元应是。起身,向姜祖望行了一礼,转身朝着帐外走去。姜祖望望着她的背影,忽见她停了步,转过头说道:“我还有一事。”

姜祖望立刻道:“你说!”

“刘向刘叔,叫我代他向父亲致安。”

姜祖望一怔。

他方才见女儿停步转头说有事,心提了一下,暗暗有些期待,没想到是这样的一句话。

他顿了一顿,脸上再次露出笑容:“爹知道了。你去吧。”

姜含元走出中军大帐,朝着自己的宿地走去。

天已经黑了,大营中燃起火杖。路上遇到的士兵,纷纷向她问安。她一路点着头,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杨虎方才一直在大帐外守着,满心期待,却获悉这出战的机会落到了别人的身上,未免失望,路上不敢说,就只唉声叹气的,快走到她的营帐前,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嘀咕:“将军,如此机会,将军为何不替青木营争上一争?将军你走了这些时日,大家一天也没偷懒,日日操练,就盼着出战呢!”

姜含元停步,转头向他:“我走之前,你自己应承的,我回来前,每日早操比别人多两刻钟,你有无做到? ”

杨虎拍了下胸脯:“这还要问?我说得出,自然做得到!将军不信,尽管去问!”

他此刻表情慷慨,实则早就已经叫苦不迭,但当初的大话是自己说的,不愿食言,所以也就愈发天天盼着她回,好救自己早日脱出苦海。

姜含元颔首:“很好!我带来了你家人托我捎的家书和衣物,去看看吧!”

杨虎惊喜不已,一时也就放下了错失请战机会的遗憾,连声道谢,转身飞快地跑了。

打发走了杨虎,姜含元入了营帐。

帐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案,一凳,并一口箱笼和一些日常所用的必备杂物而已。她燃了火烛,卸去甲衣,独坐案前,看着烛火凝神,良久,慢慢躺了下去,闭目。

夜渐深。亥时,远处南营的方向,传来一道隐隐的营角之声。她知那里此刻火杖通明,三万将士,正在为明早的出行,连夜做着紧张的准备。

她脑海中一直在思索的思路至此,也渐渐浮出了清晰的脉络。她睁了眼,走出营帐,站在黑夜之中,视线投向北方夜空下的那片漆黑的群山和旷野,又立片刻,全部思考完毕。

她不再犹豫,转身入内,片刻后,再次出来,往大帐走去。

这个点姜祖望还没休息。他视察了整装待发的三万兵马,回来后,又马不停蹄,伏案亲自提笔草拟关于出兵的奏报,将详细方案呈给他的女婿,当朝的摄政王。

姜含元走到中军大帐之外,出于习惯,停步,正要叫执戟卫士替自己通报一声,忽然听到帐内传出了一阵咳嗽声。她停了一下,想等咳停,不料并未停,反而越咳越凶,听声音,似乎很是痛苦,再猛烈地一声咳后,就似乎被极力地压抑了下去。

姜含元直觉不对,猛地上前,一把打开帐门,看见父亲俯身趴在案上,烛火中的身影佝偻而委顿。

“出去!不是吩咐过,没我应许,不得擅自入内——”

姜祖望极力压下胸中涌出的痛楚,带了几分怒,低声地喝了一句。他说话间抬头,却见帐门口站的竟是女儿,吃了一惊,立刻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挡在案侧,取帕转头,迅速拭了下嘴角,随即回脸,微笑道:“兕兕是你?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何事?”

姜含元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到近旁,目光落在了他挡在身后的地面。

地面之上,竟是一滩血迹。

姜含元惊骇,伸手过去,强行就将姜祖望掩在了袖中的那块巾帕一把夺来,展开,盯着上面沾的一块血痕,慢慢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的人:“为何瞒着人?为何不就医? ”

她知道父亲早年胸部受过冷箭,当时伤及肺腑,缠绵许久。但这些年,看他全无异样,便以为旧伤早已痊愈。

她万万没有想到,实情竟会如此。

姜祖望缓缓坐了回去,微笑道:“不必担心。只是旧年老伤,最近偶然又犯而已。我有在吃药,过几天就好。你勿外传,免得惹出不必要的担心。”

朝廷正在预备大战,他身为主帅,这种时候若是传出身体有碍的消息,于军心将会是何等的不利。

姜含元自然知道这一点。她看着面前的父亲,心绪一时纷乱,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姜祖望朝着女儿再次一笑,“兕兕你放心,爹知道轻重,绝不敢耽误朝廷的头等大事!”

他的精神看着已是恢复了过来,坐得笔直,目光炯炯,落到她的脸上:“你来寻我,何事?”

姜含元回了神,只得暂时按下心绪,打起精神道:“关于今日议定的驰援之事,我有一想法,能讲否?”

姜祖望颔首:“你说。”

姜含元先将之前炽舒乔装悄然潜入长安盯上自己后来断臂逃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可以断定,当日他必是侥幸存活逃回去了。今日的八部之乱,应当就是他的手笔。他前次险些丧命,这回要么不动,既然出了手,便是势在必得,他必会计划周详,全力以赴——”

她望着神色变得极是凝重的父亲,“周庆张密二人,领兵走南线去往枫叶城,我无异议。这是最合常规,也最合理的行军线路。但八部能打的,只有大赫王本部和鹿山两部。大将军有无考虑过,万一枫叶城自己撑不住,还没等到南线援军到达,便先陷落?”

姜祖望眉头微蹙,“你的话不无道理。我何尝没有考虑,但没办法。最近探子传来消息,对面北境异动,应当就是炽舒的有意牵制。不管他虚实如何,防线必须有人,以防万一。三万人马不能再多。给他们一个月,也已是极限,不可能再快了。只希望枫叶城那边能撑得住。”

“大将军,我另有一条路线。”

姜含元走到舆图之前,抬手在上面划了一段线路,道:“北线,可派一支轻骑,从高柳塞入幽燕,避开狄人的重兵所在,沿如今被狄人废弃的历代长城和塞垣,一路东去,突袭,取安龙塞。只要出了塞口,便就再无阻挡,可直达枫叶城!”

“如果计划成功,行军时间半个月便够!到达后,可助力枫叶城御守,再等南线军队汇合,如此,计划更稳妥些。”

姜祖望一怔,从位上站了起来,快步来到舆图前,看了一眼,摇头:“太冒险了。出了高柳,便就是狄人占住的地界。虽然你指的长城一带,如今已是废弃,周边荒野,应当没有守军,但这是在他们的地盘里行军,如若虎口拔牙。这太危险了!况且——”

他指着女儿方才所划过的线路,“这里是从前的晋国之地。我方舆图的山关、水流,还有塞点,等等标注,残缺不全,不能用作战时参考。就这样插入,如同无眼无目,不可! ”

姜含元道:“关于这一带,我知道准确的路线。”

姜祖望一怔,望着女儿:“你从哪里知晓?”

姜含元想起新婚不久的那夜,束慎徽拉她去他书房给她看的那张舆图和巨大的沙盘,说:“摄政王殿下有晋人所献的舆图。他给我看过。虽是从前的舆图,但大致的地理方位,不会有大的改动。完全可以用作行军参考。”

她的记性极佳,闭眼,沙盘便在脑海里清晰浮现,无一遗漏。她再次指着舆图,将图上没有的补全,有误的纠正,最后道:“大将军你相信我,如此的大事,倘若没有把握,我是不会贸然开口的!”

女儿用兵,向来大胆而谨慎,又计划周密。这一点姜祖望再清楚不过。这也是为何他当年没有避嫌,大胆重用女儿的缘故。这种军事上的天分,可遇而不可求。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也被女儿提出的这个冒险但又并非毫无可行性的计划给打动了。更何况,如此之巧,竟还有旧日晋国舆图的加持,如同天助。

他绝不是拘泥套路之人。他沉吟了片刻,点头:“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我再考虑考虑,看如何执行,派谁合适。”

“大将军如果信任,我愿领我青木营两千轻骑,走这条北线。”姜含元立刻说道。

“不行!”姜祖望想都没想,断然否决,“你不能去!我承认,你这个计划可行,但风险过大——”

“大将军!我青木营的官兵,不少人这些年里都学会了狄人言语,到时乔装入境,随机应变,这是别营没有的优势。除此,轻骑突袭,也是我青木营的所长。何况我还熟悉道路。倘若大将军你也认为计划可行,我想不出来,你有何理由,不派我青木营去执行!”

姜祖望一时语塞。他避开女儿投来的两道直视目光,低声道:“兕兕,不是爹不信任你的能力,而是……”

他一顿,“……而是你如今是摄政王妃,身份贵重……”

“大将军,你的麾下若是容不下今日之我,你何必要我回来?你接纳我回,却又以这种理由不令我参战,恕我无法接受。况且,我之所以力请出战,也非邀功之目的,而是出于大局考虑。这个计划,非我自夸,我想不出来,军中有谁比我更适合去执行!”

姜含元说完,见父亲沉默了下去,慢慢背过身,面向着那张舆图,站了良久,也不知他到底在想着什么,又缓缓回头,看着自己,好似是在端详,目光微微闪烁。

最后他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突然回身。

“也好。就照你所求,你点两千轻骑出兵北线。另外,尽快给我呈上具体的执行方案!”

姜含元松了口气,取出方才预先写好的呈报,双手奉上。

“我已备好。请大将军阅览,予以批准。”

姜祖望暗叹口气,接过了,一目十行阅毕,颔首:“去做准备吧!”

“还有!”

他凝视着女儿的脸容,“兕兕,此行凶险,你一定要万分小心。若遇意外,能避则避,宁可迟些天,也不可为了赶时,令自己陷入险地。”

姜含元应是,转了身,走几步,脚步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见父亲又站回到了舆图前,正凝神而望。案头的烛火映照着他的背影。她看着这道身影,第一次感觉,卸下战甲的父亲,再也不复高大,他显得竟是如此的苍老、消瘦。

“兕兕你还有事?”

姜祖望觉察,转头问道。

姜含元终于道:“大将军请保重身体。”

“摄政王南巡,事若顺利,战事明年或启。”

她顿了一顿,又添了一句。

姜祖望颔首:“我会的。”

姜含元的目光掠过案旁地面上的那一滩的血渍,闭了口,心事重重,正要转身出去,看见父亲迟疑了下,忽然朝着自己又走了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兕兕,爹真的没想到,先前你成婚才那么些天,竟就送来了消息,说你要回。摄政王他……”

“他待你到底如何?”

他看着烛色里的女儿额前的一绺青丝,暗暗咬了咬牙,低声问道。

姜含元沉默着。

做父亲的仿佛又意识到了什么,接着解释,“爹无能,起初没能拦下婚事,要你自己开口答应嫁去,本也没资格再问你这些了。但爹的意思是,你若后悔了,将来你想再留下,等出关这一战后,爹必会想办法,拼尽全力,帮你——”

“父亲你误会了。”

姜含元抬起头,唇边露出笑容。

“摄政王待我真的很好。他教养高贵,彬彬有礼,处处为我考虑,对我包容有加。他是个极好的人。我之所以能这么快回来,也全是出于他的体谅——”

她迎上来自父亲的目光。

“新婚之夜我便和他言明,我想尽快回雁门,他慷慨应允。便是如此,我方能得偿所愿,早早归来。”

女儿说起摄政王的好时,言语真挚,眼中若有明光,不见半分勉强之意。

姜祖望终于松了口气,心情随之也欣喜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好,这样就好!是爹老糊涂了,错想了摄政王,方才胡说八道。兕兕你勿怪。你去休息吧。好好休息。明日再做准备,也是不迟。爹把手头的一点事做完,也去休息!”

姜含元低低地应了声是。姜祖望目送女儿身影出帐而去,转身回到案后,将方才那拟了一半的奏折凑到火烛前点燃烧了,又另起一文,呈奏新的南北两线同时驰援的出兵方案。

写到女儿将亲自率轻骑从北线插入敌境之时,姜祖望提笔,沉吟了下,添了一笔,解释说,她年岁虽不算大,但从军多年,屡次作战,经验不比军中老人要差多少。委派她去执行,乃因她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为主帅,他对她是放心的,请摄政王也放心,静待捷报。

姜祖望写完,从头看了一遍,封入信筒打上火漆。

他咳了两声,止住后,随即传人,命以八百里加急,即刻送出递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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