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莲叶无穷碧,蜻蜓点水枝上飞!
驶过来查看动静的那些游船小舟上,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永生难忘的一幕——浮光掠影,两位地阶宗师踏莲而去。夕阳西照,落日余晖将两人照得通体金色,宛若神祗……
但被追逐的夏侯雷却已苦不堪言,虽然地阶宗师最大的本事,就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体内真气源源不绝!可在莲叶上飞驰,每个瞬间都需要动用全身的真气,还要保持高速不被追上,损耗实在太过巨大!
别看他动作潇洒至极,实则已是强弩之末,体内产生的真气,已经跟不上如此恐怖的消耗了!而他背后,敌人已经越迫越近,甚至连陆云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眼看就能将他毙于拳下了!
就在此时,满眼的绿色突然消失,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荷花丛的边缘!夏侯雷哪有凌波微步的能耐?他全部的功力都用在脚踏荷叶上,甚至连转向都做不到……
间不容发,夏侯雷根本无计可施,扑通一声,便狼狈的落入水中!
余光瞥见陆云如鱼鹰般向自己扑来,夏侯雷甚至没有力气抵挡,只能闭目惨叫一声:“我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嗖嗖几下破空声响起,夏侯雷猛然睁大眼睛,便见几支劲弩贴着自己的头皮飞过,朝那索命的阎罗射去!
陆云身体凌空,眼见避无可避,他手中多了一柄短刀,挑飞了临身的劲弩!
但这下,他也没法再向前飞跃,也噗通落入水中!
夏侯雷看到几艘快船正向自己疾驰而来,船上的官兵手持弩弓,向他的身后不断射击!
夏侯雷赶忙拼命游水,等他挣扎到船边,便见那个守在他行辕外的吴郡郡尉,向自己伸出手来。
“下官救援来迟,钦差大人受惊了。”
夏侯雷狼狈万状的上了船,全身上下水淋淋,胡须头发滴滴答答,活脱脱就是一只落汤鸡,哪里还有半分钦差的威严?
陆信赶忙脱下披风,让钦差大人擦拭。夏侯雷一边擦着脑袋,一边惊魂未定的喘息。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神情难堪的向陆信道谢。“这个……那个……哎,多谢救命之恩。”
“钦差大人为何道谢,下官根本就没有救您。”陆信却淡淡道:“今天,下官等人甚至没有出现过。”
“嗯……”这话说的夏侯雷心神大定。他头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这位知情识趣的郡尉来。拉着他的手,使劲拍了拍,沉声道:“放心,本侯必有厚报!”
“钦差大人能没事,”陆信依旧不卑不亢道:“就是对下官最好的奖励了。”
“好!好!”见陆信不恃宠而骄,夏侯雷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官兵搜查范围之外,一艘小船孤零零漂在湖面上。船夫头戴斗笠,坐在船头垂钓,突然鱼漂一动,水面荡起一圈涟漪!
涟漪中央,一个脑袋从水中探了出来。
“公子!”船夫不惊反喜,连忙将那人拉上船。
船夫自然是接应的保叔,从水里出来的独眼龙,则是陆云无疑。
保叔刚要说话,却见陆云全身颤抖的向自己摆手,摇摇欲坠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威风?
保叔赶忙搀着他进了船舱,扶他盘膝坐好,让陆云全力运功,抵御那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楚!
为了不打扰陆云,保叔退到舱外给他护法,转眼就见陆云瘫倒在地,身子蜷缩成虾米一般!陆云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双手抱在胸前,死死抓住自己的胳膊,指节全都发了白!保叔心痛万分的看着这一幕,真担心他把自己的胳膊抓下来……
足足半个时辰,陆云才平复下来,吃力的解下眼罩、揭下唇边的胡须,又将加装垫肩的宽袍脱下,露出了本来面目。
然后,他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却双膝一软,赶紧扶住了舱壁。他不禁暗暗苦笑,此刻体内贼去楼空,一个时辰内,就是一把菜刀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陆云强撑着出了船舱,只见外头天色已黑。
保叔赶忙扶他在甲板上坐好,叹气道:“这皇极洞玄功,真是邪门到家了!”
陆云也叹气道:“本来还想去接姐姐回家的,这下什么都耽误了……”
“公子!”保叔差点没一头栽倒水里,气急败坏道:“跟你说正事儿呢!”
“好吧。”陆云双手合十,求保叔稍安勿躁,然后苦笑道:“地阶宗师果然名不虚传,就算已经五十开外、不复巅峰,我也得动用八成功力才能将其击败……”
“公子!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保叔酸酸道:“天下这么大,能击败夏侯雷的绝对不超过五十人,公子才十六岁,就能将其完败,已是震古烁今了!”
“保叔,你能不能……”陆云本想问保叔能不能战胜夏侯雷,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公子,我知道你在想问什么。”保叔却正色道:“属下与夏侯雷的功夫应该在伯仲之间。而公子,大约天阶之下无敌手了。”以保叔骄傲的性格,能如此委婉承认自己不如陆云,已是殊为不易。
陆云刚想谦虚两句,却听保叔话锋一转道:“但公子,还是轻易不要与地阶交战,试问一个夏侯雷就能让公子承受如此严重的反噬。如果这时,再有人向公子出手怎么办?”
陆云的神情也凝重下来,点头道:“这确实是个要命的问题。”那种撕裂骨髓的痛楚他本人感受最深。陆云很清楚,如果找不出破解之道,早晚自己会为反噬而死。
见陆云面容严峻,保叔忙又安慰道:“总有解决之道的……”
陆云点点头,不再苦思解决之道,对保叔轻声道:“我并没杀死夏侯雷。”
保叔显然已经知道结果,叹气道:“都怪陆信来的太快,公子才功亏一篑。”说着,他露出恐怖的笑容道:“不过能让白猿社吃不了兜着走,也算不虚此行了。”
经此一役,白猿社已经很难摆脱干系,等着他们的,将是夏侯阀的雷霆之怒!
谁知陆云沉默一会儿,对他低声说道:“是我让人通知父亲的。”
“什么?!”保叔目瞪口呆:“公子这是为何?!”
“区区一个夏侯雷,杀了他也动摇不了夏侯阀的根本。”只听陆云缓缓解释道:“何况,观其反常举动,这次夏侯阀应该另有深谋。与其杀了他,让夏侯阀重新谋划。不如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那公子完全可以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保叔大皱其眉道。
“那样的话,父亲还不知要在这吴郡困上多久……”陆云却摇摇头,望向北方的京城方向道:“不如把夏侯雷作为父亲回京的跳板。”顿一顿,他一字一句道:“这才是我们复仇之路真正的第一步!”
“那也得陆信领情才成!”虽然明白,困在这西湖边上,只能消磨岁月,无法奢谈报仇。听了陆云的话,保叔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道:“这些年,那家伙不是没有机会调回京里。他毕竟是陆家的子弟,真想回京的话,还用不着别人给他铺路。”
“我会说服他的。”陆云轻声说道,但能不能说服陆信,他实则并无把握。因为这些年,陆信并不是没有机会回京,却被他毫不犹豫的一一拒绝。
把这件挠头的事情暂且压下,陆云又说道:“对了,那个芊芊姑娘,好像有些问题。”
“她?”保叔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会有什么问题?”
陆云摇摇头,一时之间,他也说不清楚。但直觉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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