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礼黛突然惊醒,瞬间起身,大口喘着气。
感觉到身上盖着的薄被,坚硬的竹床和四周熟悉的风格让情绪逐渐稳定。
抬起手捂着头,感觉有些头疼。
“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还是梦?”
梦里那平静的眼神,脖颈上的疼痛如此真实,让脑子里混乱不堪,总觉得难受。
坐在床上愣愣出神,放空一切,就这么静静坐着。
如果不是胸前起伏,就像是一件精致的雕像,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在屋子里溜达一圈,这里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了。
推开门,外面正是艳阳高照。
耳边传来几声鹤唳轻柔的风声哗哗水声。
前方不远处池塘边坐着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一根钓竿。
旁边一张小桌,上面小巧的炉子上巴掌大小的茶壶冒着热气,还有几碟子糕点。
“精神不错,比预想的早了一刻。”
熟悉的声音让云礼黛彻底冷静下来。
“师傅……”
喊出一声之后,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礼黛低头看着池塘倒映出来的自己,瞬间一惊。
水中人影那乱蓬蓬的长发像是杂草,睡眼惺忪,衣衫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
连忙几个箭步逃也似的窜进竹屋。
反手将门关上,背靠竹门平复着呼吸。
脸颊有些发烫,一抹红晕散开。
“丢死人了…………”
纤细白净的双手捂着脸,实在是不好意思。
稍稍整理,用灵力化出一团水流洗漱一番,再次打开门。
脚步慢移,如瀑黑发随着动作摆动。
走到那个身影旁边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吃着。
文静优雅像是个大家闺秀,和刚才疯癫凌乱的疯婆子样完全不沾边。
明眸打量着旁边的人影,看不到什么表情。
“好险…………”
低下头继续啃着有些发干的茶点。
司云注视着钓竿,一只手提起茶壶,缓缓倒上一杯,热气腾腾,放到云礼黛面前。
“不腻吗?”
“额……”
云礼黛才反应过来,口里一股子腻味忍不住想吐。
连忙端起茶杯喝下,微微苦涩的茶水虽然缓解了那股味道,却还是被烫的嘴疼。
张着小嘴扇着用手扇着冷气。
悄悄偷看一眼身边的人,只是静静看着前方,并没有在意这边。
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有被看到出丑的一面。
“我有那么吓人吗?”
司云转过头,金色眼眸平静,无喜无悲。
云礼黛瞬间一惊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那道视线。
脸上绯红一片,小脑瓜恨不得埋进胸脯里,双手死死抓着裙摆,身体紧绷。
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安,却又在期待着什么。
司云回头看向钓竿,没有再说什么。
拧起茶壶也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慢慢品茗。
钓鱼品茶,果然还是这样的时光舒坦。
云礼黛感觉到目光的消失,微微松了一口气。
心里反而有些空荡荡的失落感。
“还疼吗?”
司云无奈,只能自己先打破沉默。
为什么自己身边的熟人就没几个正常的?
“不…不疼了…”
云礼黛又紧张了一下。
原本松开得双手再次抓紧, 那样子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我们应该有多久没这么平静的说过话了?”
司云声音里仿佛有种魔力。
云礼黛慢慢放松下来,不再紧张拘谨。
轻轻抚平衣服上被手抓出来的皱褶。
“你这个样子就像当初屁大点尿床的时候一样,不过这么说起来,怎么感觉我像是个色胆包天得变态恶贼?”
看着云礼黛窘迫的样子,司云忍不住想要调戏一下。
“啊…?”
云礼黛惊讶的叫出声,说这些干嘛?转眼间脸上的红晕都蔓延到脖子上了。
忍不住将头再次埋得更低,羞死人了。
怎么想起提这一茬。
“哈哈哈…………”
司云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改变是无法避免的现实。
“师傅…………”
云礼黛充满幽怨的眼神瞪了司云一眼。
对于这个传授了自己非常非常多东西的男人,别看外表严肃平稳,偶尔也是非常不正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懂得很多,却像是故意看不懂别人的想法,装聋作哑是一把好手。
“放弃吧,很多事情永远不会如人所愿。天地万物会衰老,会死亡的。有形之物终会腐朽,天地不能逃过,更何况是你我。寿元相差太远了。”
司云神情变得落寞,身上散发着悲凉。
“为什么她可以?”
云礼黛心里很不高兴,甚至有些不服气。
“之所以选择她,也许因为我自私吧。”
司云忍不住自嘲。
“曾经的我是个虚假的空壳,后来成为了一个人。当我变得真实之后,却连人都不是了,生不能自主,死不得安宁。而她和你一样,都是我捡回来的。”
目光看向远处云海中的夕阳。
“但是你不一样,你拥有真实的一切,可以选择想要的未来。甚至可以去寻找你在世的亲人,过普通人的生活。至于你的心绪,只是在那场屠杀中活下来之后渴望关爱和保护,而我正好就是那个给予你所需的对象。所谓的爱意,只是一种错觉。”
黑发披肩,相貌算不上所谓的绝代佳人,也绝对担得起漂亮二字,白皙的皮肤搭配蓝色衣裙,整体端庄优雅。
很难在和那个一身污浊恶臭的小鬼联系在一起。
那个寄宿于她身体里的意识已经离开甚至还被自己伤到,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样拥有七情六欲,你要是再这么闹腾,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说完忍不住苦笑。
自己真的就是个混蛋,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不贪恋美色?那是不可能的。
身为人的贪痴,还是身为所谓妖兽的本能,无论怎么忽视和压制,存在就是存在。
世人都说古老的仙人神祗无欲无求,怎么到自己这儿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
呼出一口气,将杯中茶水饮尽。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回荡,那潜藏在苦涩中的微甜显得那么微弱。
“随心所欲不好吗?”
云礼黛有些疑惑,按照师傅的力量,就算是在神州,除却那些隐藏于幕后的怪物没有什么人能阻拦他的步伐。
“我若随心所欲不加以约束,怕是会变成一头茹毛饮血无恶不作的凶兽,到时候,你真的会喜欢上那样的我吗?”
司云看着云礼黛似乎在思考什么呵呵一笑,答案显而易见。
“欲是没有止境的,如果从占有开始,那最后一定会停不下来。可能最初只是单纯的**享乐,然后变成精神,逐渐得不到满足就会开始玩弄意志,最后以虐杀折磨为乐,这就是所谓的魔。你觉得那样,真的好吗?不如钓钓鱼种种地,过过普通人的生活。”
话音刚落,将钓竿提起。
一条黑鳞鲤鱼不断在空中扭动。
嘴角勾起一丝神秘莫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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