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晟眼中的亮光暗下来,抿着嘴角,问:“是铺子出了什么事?”
姜晟指的是烦劳谢玉帮忙处理的铺面。
程老道:“并无。”
姜晟:“是三山镇纸,披风太过贵重?”
程老:“并非。”
姜晟轻笑:“那就是对我有所图?”
程老沉吟,颔首:“是。”
“哈!”姜晟失笑,“贤兄是谢家嫡脉,不过及冠就已经是五品之位,哪里又是比我不行?我又有何处为贤兄所图?”
“还是说我非寻常姜氏子弟?可我都不知道我是谁,贤兄又怎么会知道?”
“或者只有我不知道?”
随着最后一句话,姜晟红了眼睛。
程老心头一跳,急忙道:“老爷严令,老朽不敢多言半句。”
姜晟自讽轻笑:“程老,我知道你是为我,可如今我已经不是孩童了。”
言罢,姜晟拂袖而走。
遥望着姜晟离去的背影,程老脸上复杂交织。
他奉命跟在郎君身边教授照顾,恨不得倾尽心血而授。
何尝见郎君如此痛楚。
然正是“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
郎君自来谦逊有礼,这次经历磨难,日后定当能为麒麟儿。
只是他也真在怀疑这位谢郎君。
公子委付的那两间铺子处理的价儿不高不低,无奉迎谄媚,更一一查明了掌柜几人吞没多少,可谓公正。送给公子的镇纸披风也并非多少贵重,除了那只窜上跳下的猫,看似并无什么异样,可正如公子所说这位谢氏嫡脉又是官身的大人为何对公子这般青睐?
是因为姜氏族人?不,姜氏族人中能让谢氏嫡脉另眼的只有姜氏皇族。
可连郎君都不自知,那位谢大人又是从何处得知?又是何时得知?
如今让郎君深以为知交,又是意欲何为?
郎君不相信,他便要为郎君防备小心。
……
谢玉没想到有辣么忠心的仆从怀疑一切,现在她满脑袋想的都是该怎么让汉王对她另眼相看,顺带的能多拉她一把是一把。
原来的谢玉只是救了人,就死了,现在的她可是主动攀附啊,这不得鸡犬不留?
若有汉王护着,哪个崽子敢动手?
可怎么才能让汉王多看一眼?
谢玉正绞尽脑汁,外头小玖禀告:“大人,二公子请安来了。”
“嗯。”
谢玉看了眼时辰,鼻子里冒出个声。
外边身影晃动,墨绿色身影走过窗子,恭敬行礼。
“给大兄请安!”
十岁的男孩儿眉清目秀,眼睛大的像是黑曜石的珠子,也正因为如此男孩儿的拘谨和恭顺一望便知。
这孩子就是谢玉所属一脉剩下的唯一的子嗣,庶子谢留,不过现在谢留只是这一脉的庶二公子。因嫡庶有别,以往每天这个点谢留都会来给谢玉请安,待礼毕原来的谢玉摆摆手就让他走,她也没改这个习惯,可今儿看着少年漂亮的五官还有那双大眼睛,突然的就怜惜起来。
若覆巢,焉有完卵!
“过来!”谢玉招手。
只是这简短一句,谢留眼中蓦的像是滚动起来的水珠子,呼吸都可见滚烫。然后肉眼可见的在原地深吸了口气,端正为礼的走到谢玉跟前,垂手而候。
见状,谢玉的声音比刚才还温和。
“学了什么?”谢玉问。
这次谢留比刚才还要明显的长吸气,屏着呼吸回答:“回大兄,正学着《孟子》。”
谢玉弯唇,让自己更温润:“孟子见梁惠王?”
谢留重重点头,稚嫩轻颤的应诺而答:“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渐渐的谢留的声音平稳下来,嗓音也越来越亮。
一字不错。
“何意?”谢玉又问。
谢留再次开口。
此时小孩子的眼睛也已经在闪闪发亮。
这是谢玉第一次查阅谢留的功课。
这次的回答比刚才略显磕绊,但功课的结果尚可满意。
谢留的小嘴裂开,灿烂的就像是太阳花。
谢玉莞尔,像是摸小狸一样抚了下谢留头顶。
“一起用饭吧!”谢玉柔声。
“嗯!”
谢留应着,鼻子里都带着哭腔。
这孩子,感动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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