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辅的府邸是在京城东头,左临皇家园林,右贴学子监外馆,算是青年才俊最密集的所在。
萧云两人出了巷口,便是繁华街道,与中心“见龙大道”垂直,是东西贯穿的主干道之一。
人声鼎沸,百业聚兴。
他们一男一女的组合,原本也不算突兀,只不过上官晴儿身材高挑,有鹤立鸡群之感,又英姿飒爽,秀丽美好,自然引来无数视线,反倒是让他们十分醒目。
萧云感受四周的目光,禁不住有些懊恼。
男人的嫉妒,女子的疑惑,目光中夹带各种情绪,让萧云很不舒服。
他倒是忘了上官晴儿是水灌的脑子好皮囊,怎么也算不得低调。
上官晴儿自己倒是习惯了,仰头挺胸,对那些目光说不上是得意还是讨厌,但走起路来难免会有一种傲气。
“哎呦!”
结果仰头过猛,没见着前面的路,一头就撞在萧云的身上,下巴撞在萧云的脑袋上,疼出了眼泪。
萧云其实不算矮,只是上官晴儿太高了!
他揉着脑袋对上官晴儿怒目而视。
“干什么?!”
上官晴儿不忿道:“我才要问,少爷怎么突然就停下了?”
萧云不讲理道:“我要走就走,想停就停,难不成还的先知会你一声?你身为丫鬟不知道从旁照顾,还敢往我身上撞?不怕我罚你吗?!”
原本她还觉得自己占着理,结果被萧云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理亏了,扁了扁嘴,满脸委屈。
萧云用力的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进旁边的店铺。
上官晴儿一愣,抬起头张望,发现这里竟是一家药铺!
“少爷,你要买药啊?”
上官晴儿凑了上来,一脸好奇。
萧云无力的翻了翻白眼,说道:“我进来吃饭!”
“少爷净说笑,这是药铺,哪里能管饭?”
萧云呆呆的眨了眨眼睛,无奈道:“好吧,我是来买药的。”
“少爷为什么要买药啊?买什么药啊?少爷的病不是好了吗?难道有什么不能与人说的隐疾?”
“你!”
萧云差点吐血,厌恶的摆了摆手,仿佛撵苍蝇一样把她弄到旁边。
走到柜台前,药铺掌柜满脸堆笑。
“这位公子想要买什么药?”
“拿纸笔来。”
萧云随后就写了一张药方,洋洋洒洒二十七味药,每份标明用量。
“就按照这个给我抓药,先来十份。”
“好的好的!”
药铺掌柜恭敬的接过药方,正转身准备让伙计去抓药,身子却突然定在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药方,然后有些尴尬的问道:“公子,这药方……”
萧云皱眉道:“怎么?没有吗?”
“不不,有倒是有,不过公子这药方……能问一下,公子是要治什么病,又是何人给公子开的这个药方吗?”
萧云道:“你只管抓药,其余的不要管!”
“这……好吧。”
掌柜的拿着药方先吩咐伙计抓药,自己却赶紧跑到后屋去。
前店后堂,一般的药铺后面都有坐堂的大夫。
这间药铺还比较出名,坐堂大夫名为韩世忠,在京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只不过诊金偏贵,来的客人倒不是很多。
见掌柜的火急火燎走进来,韩世忠喝了口茶,好奇问道:“这是来病患了?”
掌柜的一把将药方拍在他的眼前,愁容满面道:“韩大夫,您来看看这药方,我怎么瞅着都不对呢!”
韩世忠低头看了一眼,噗的一声就把喝的一口茶水吐了出去。
“这是谁开的药方啊?这不胡闹吗?!”
“是一位公子,衣着华贵应是哪个富贵人家的。”
“这……”
韩世忠咬了咬牙,就亲自拿着药方找了出来。
“这药方是谁的?”
萧云皱了下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是本少的,怎么了?”
韩世忠走到近前,拱手道:“敢问公子是……”
“叫我云少就行。”
“哦,老夫韩世忠,见过云少。云少这药方是何人所开?又是治疗何种病症?”
“你管的好像有点多吧?”
萧云有些无奈,表情不善。
他很纳闷,自己来买药,管他什么药,一手钱一手货不就完了?怎么搞的这么费劲?
其实这倒是他冤枉了对方,毕竟他才来这个世界没多长时间,对这里的规矩也不是很了解。
韩世忠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对方是富家公子,平日里不会亲自买药,所以不了解行里面的规矩也是很正常。
于是耐心的解释道:“云少,其实是这样,大秦法令森严,若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药,吃坏了人或者吃死了人,我们是要受到连带责任,若是有人拿着我们的药出去作奸犯科,追查下来,我们也是要按同罪处理,所以对于药材和药方,我们总要斟酌再三,不能随随便便就卖的。”
萧云一愣,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哦,原来是这样,本少确实第一次来买药,不懂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不过此药是本少自用,并且药方也没有什么问题,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
韩世忠尴尬的说道:“所以在下才想要问这是谁给您开的药方,云少别怪在下多管闲事,实在是这药方……凶的很!非是不愿给公子开,实在是……实在是不能啊!”
听他这样说,旁边的上官晴儿也是一惊。
心中想着难道是萧云想要毒杀什么人?所以才来买毒药的?不过这手段也是太笨了些!若是要买毒药,也得把药方分散,在几个药铺各买一点,最后凑齐药方才行,哪有直接在一个药铺都买了的?
看来自家少爷还是没有经验啊。
“凶吗?”结果萧云却冷笑一声,说道:“只是你不懂罢了,此药方可不是什么毒药,反倒是好东西,日后你若是用此药方牟利,本少还要告你一状呢。”
“啊?”
韩世忠哭笑不得,问道:“那敢问公子,这药方到底是何人所开?要在下说,怕是有人要害您啊!”
萧云道:“我自己开的。”
“啊?!”
韩世忠大惊失色,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药方怕是这位富家少爷看了两天医书,觉得自己行了,所以就乱开药方。
如此一来,这药更是不能卖了!
他深吸一口气,赶忙解释道:“云少,此药方实在是大有问题,其中甘霖鬼藤,都算得上凶药猛药,单独拿出来那可都是毒药!这雷公藤更是虎狼之药,稍微多服会让人疽肝火绝肾水,若是少量还好,但这药方中的量……实在是太大了!只怕一副就要出事。还有这兰草和绝天子,分着用都是平和的药物,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这两种药合在一起用,便是毒药!别说是喝下去,就算是涂抹在皮肤上,都会腐烂!
哎,您这样的药方,让我们怎么开啊?怎么敢卖啊?”
萧云皱了下眉头,没有继续争辩,而是看了一眼天色,计算一下,觉得自己还有时间。
便说道:“这样,你先把这药煮出来,别喝,别碰,若是不小心淋在手上,必须用大量清水冲洗,尤其煮药时的蒸汽,你们都要尽可能躲开,不要轻易触碰。”
“这……”
韩世忠苦着一张脸,还想抗拒。
上官晴儿却看不下去,怒道:“让你弄你就弄!”
说着,一巴掌直接拍在柜台上,把韩世忠接下来的话给震了回去。
他无奈叹了口气,只能按照萧云的吩咐去做。
萧云先让上官晴儿在这看着,他自己则是走出药铺,来到附近一家铁匠铺中。
铁匠铺不大,设备倒是齐全,平日里卖些菜刀剪子什么的,勉强也能维持生计。
除店主外,也只有一个学徒伙计,此时正费力的雕刻模具,看大小深浅,是做菜刀用的。
“给您请安了!公子里面请,公子想买什么?别看小店不大,但这手艺也是城里响当当的!”
店主见萧云走进来,先一步迎上去,满脸堆笑的说着。
萧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随手拿起柜台上一把菜刀放在手里观看。
他其实一直想要打几把短刀,对于一个最优秀的杀手而言,刀,就是半条命。有刀和没刀,天差地别。
可是见面前这菜刀,萧云却皱起了眉头。
这……算是手艺好?
前世随便一把菜刀,扔在土里埋上几十年,满是锈,取出来稍微磨一下,即便是千疮百孔,也比面前这新打出来的菜刀好!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想着还得自己亲自动手弄出来。
打量一下这铁匠铺,设备都是一应俱全,起码够用,就打算日后在这里给自己锻刀,不过也要先跟他们处好关系,若是强硬来弄,很容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想及此处,他轻轻一笑,走到伙计旁边,突然出手将伙计手腕抓住。
“您这是……”
店主愣了一下,赶忙凑了上来说道:“我家伙计难不成得罪过公子?”
又立即转身一脚踹在伙计身上,把他踹了个趔趄,大骂道:“你个该死的小子,怎么把公子给惹到了?还不快点给公子赔礼?!”
再赶忙对萧云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公子,我家伙计年纪还小,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公子海涵,我会好好管教他的!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吧。”
萧云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来这个世界很多时日了,他还是不太习惯。
地位,身份,天差地别。
自己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对方就吓得失魂落魄,仅仅是因为自己穿了一身华丽衣裳,甚至他们对自己善意的眼神都视而不见。
他看了一眼那个倒霉的伙计,却是一愣。
这家伙虽然有些惊慌,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倔强,并且被踹被骂,还是一声不吭,身体也没有倒下去,瘦小的身体好似蕴含了着无穷的力量,还有……骨气。
“也算是个人才。”
萧云轻声嘟囔了一句,然后举起那伙计的手掌看了看。
跟他想的一样,常年打铁,手掌火灼锤打,厚茧伤疤,现在上面还有很多新的伤口和水泡,看起来吓人。
明明十五六岁大的孩子,这手看起来却好似五六十岁。
他面露微笑,对店主说道:“店家,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请你们帮一个忙。”
店主愣了一下,赶忙点头说道:“但请公子吩咐!”
萧云笑道:“能关了店门,跟本少出去一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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