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很大的风沙。
他们从空而降,轰然砸在地面,向一个混乱的世界宣布他们的到来!
拨开迷雾,一群人踏步前行。
萧云走在最前面,其余十六人跟在身后。
皆覆面,各持武器。
行一路,拼一路。
识破敌人的埋伏,截杀敌人的斥候,被困在沙漠之中,因为一壶水而欣喜,因为一场雨而狂欢,也因为同伴的离去而落寞。
落寞。
不是悲伤。
因为总有人死去。
总有人离开,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他们的生活本身就要面临一场又一场的离别。
乃至有时候……送自己朋友上路的,正是自己。
这是某种类似于宿命的诅咒。
没人会选择抗拒,奋起,而只会选择默默接受。
“这是命。”
萧云是这样说的。
显得无情。
却又最动人心。
不过走向必然灭亡的路途中,也会有快乐。
即便短暂。
却也值得用生命去争取,去捍卫。
因为原本他们执行的这个命令,就没人能活着回去!
或者说敢死队,或者说不能活。
一生一次,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任务。
当他们看到有人倒在半路上的时候……
就为他祈祷。
祈祷下一辈子,可以生活在一个一片太平的世界中,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享受家人的鸡毛蒜皮,感受人生的酸甜苦辣。
最终可以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看着身边站满的家人,欣慰,却也遗憾的闭上眼睛。
那,一定……很他·妈·的·美!
叮的一声。
萧云的锤子难得的落了空处,伴随着铁砧的火星,敲出脆响。
他愣了一下神,恍惚间,回到过去,错愕间,来到此时。
长叹一声。
却又咧嘴一笑。
想必曾经那些队友的祝福,起了效果。
这一世,虽还未过多久,但他觉得幸福。
“呵。”
于是就笑了。
幸福嘛,就应该笑。
不妨笑的大声一些,猖狂一些!
若是太过平静,那对得起他们曾经的欢呼,曾经的落寞,曾经的飞奔到他的身前,为他挡下致命的炮弹?
“云少,您怎么好像很开心?”
“嗯,想起了高兴的事。”
“那怎么又挂着泪?”
“哪有?”
萧云抹了一下眼角,指着面前的铁砧:“火星崩眼睛里了。”
上官晴儿吓了一跳,赶忙帮他去吹。
过于用力,口水都飞到眼睛里。
这下倒真的泪流满面。
“去去去!”
萧云撵苍蝇一样把她撵走。
弄的上官晴儿一脸委屈的站在一旁,别过头去生气。
萧云抬起头偷看她一眼,低下头时,却是笑的开心。
敲打完,淬火,研磨,开孔,绑绳。
绳索用的牛皮缠绕,粗壮,不好操控,却也聊胜于无。
尤其缠在手腕上,可以被宽大的衣袖遮挡,垂下手来,便是看不出。
两个小小的皮套,贴合着手臂,不让匕首将手臂给划伤。
上官晴儿在一旁看着,好奇的问道:“云少,你这匕首为什么都没有手柄的?到时候怎么拿啊?”
萧云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上官晴儿一脸的黑线。
用手指夹?
那不是疯了吗?!
这刀剑匕首之类,都是生怕手柄太滑,或者少了镡口护手,就怕在使用的时候伤到了自己。
结果自家少爷倒好,用双手夹着用?那不就成了这匕首是握在人家手里,往自己的手指上削吗?
未伤到对方,就必定要先伤到自己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劝萧云,只能无奈的叹了叹气,就当做是陪他出来玩了。
打完这两把匕首,天色就已经黑了。
整整一天时间,都耗费在这两个地方。
吃饭,睡觉,然后一觉到天亮。
“云少,今天要去围猎了,您也不休息一天?”
“我休息了,时间可不休息。”
萧云又说了一句上官晴儿听不懂的话。
但随后一句她就听懂了。
“等这次咱们若是平安回来,到时候也要给你设定一个锻炼规矩来,你也要每天打这些沙子。”
“啊?!”
上官晴儿立即将手掌背了过去,拼命的摇头。
毕竟是女子,这种事她可无法接受。
萧云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但上官晴儿的心却不停的往下坠。
她明白,少爷这种态度,就证明这件事是跑不了了!
……
围猎,是盛会。
京城以北三十里,有一片不大的草原,后面便是檀香山。
这片草原被世人成为仙人提履,传说是某位仙人再次驻留,踩下一个脚印,才让群山之中留下这么一片平原。
当然,这个传说相当的不靠谱。
在萧云看来,这里原本应该是一片冲击平原,也就是说,这里曾经有一条古河,上游的泥沙冲刷下来,到这河底沉积,渐渐成了一片平坦,当河流改道干涸,消失,河床就漏了出来,土地肥沃而富饶。
这种地方,是最适合用来耕种的。
但也不知道秦国是败家,还是这里距离都城太近的缘故,就这样荒废着,平日里连牛羊都不让在这里放牧,是有些可惜。
但与此同时,每年围猎的时候把这里当做场地倒是不错,毕竟草色丰美,踩上去都是柔软的脚感,阵风吹拂,更是夹带着清新的味道,让人沉醉。
这里确实是好地方!
当然,好地方只能留给权贵们使用。
平日里百姓根本无权踏足的地方,如今倒成了富贵人家猎狗拉屎的场所。
如今场地之中,三三两两成队,七七八八成群,也有人脉集中的地方,几十人凑在一起,大声喧哗。
在最前面,还有几个帐篷。
居中一个最大的,便是皇家的人物。
每逢围猎,皇家中总要出来一个皇子,名义上是主持大局,其实就是为了给某个皇子一个结交下一代才俊的机会。
往往皇子的人选就代表了陛下的态度。
也算是给皇子们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若是没能利用这个机会在年青一代中树立自己的威信,那么其实也没有什么继承大统的资格了。
不过这一次,陛下的安排却特别的奇怪。
派来的皇子是……四皇子!
那个诸多皇子中公认的废物,甚至各方势力都从未在意过他的存在。
具体原因,四皇子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懵懵懂懂的坐在那里,开心自然是开心,迷茫当然也迷茫。
他身边依然跟着女扮男装。
只是这次的男装已经稍显柔媚,很容易看出她女子的身份。
此时她的眼中满是欣慰,趁着没人,又伸出手来在四皇子的脑袋上揉了几下。
四皇子尴尬的拨开她的手,问道:“阿姊,为什么这次父皇会派我出来?本王跟那些大家族的人也不熟悉,他们也不给本王面子,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一个来觐见本王的都没有……”
女扮男装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不来见你,你便不能去见他们?这春围一事,原本就是各个家族的年青一代来参加,他们在家族中或者是位高权重,或者干脆就是未来的继承者……简单来说,一个春围,代表的就是半个大秦国!你可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啊。”
“太……太麻烦了。”
四皇子有些不爽。
女扮男装又叹了口气。
不过却没有强求他出去应酬。
她知道,四皇子之所以突然之间有了这么一次机会,还是因为那个圣人品的萧云!
曾几何时的纨绔废物,突然之间变成了惊才绝艳的人物,这种改变对于陛下来说都是极具冲击性的。
所以才让陛下生出试探的打算,把最废物的四皇子推出来,看看他是否也能突然之间变得惊才绝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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