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回到家里,这一次,并没有人来影响他,家里的家丁看到了,都躲得远远的。
若是其他人看到,怕是要郁闷。
但对萧云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他挥舞了一下手臂,说道:“晴儿,去账房那边领一些钱回来,我得把院子好好休整一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需要在这里好好锻炼。”
“哦,好的……不过他们能给吗?”
萧云冷笑一声说道:“他们若是给的少了,直接大嘴巴往脸上抽,打死算我的。”
上官晴儿憋不住笑,却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不过这样对他们的话,只怕是众叛亲离,多少会有点问题吧?是不是应该怀柔一下?”
萧云冷笑一声,说道:“你当这萧家里面,都是萧家的人吗?再说,当初他们一群下人敢对我这个家中唯一的继承者不礼貌,反而去向着一群外人,要么他们就是疯子,死不足惜,要么他们就是别人家放在这里的探子,死了最好,所以……不管怎么样,现在还让他们活着,已经是我的一种怀柔手段了!”
“是……是这样啊。”
上官晴儿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就去要钱了。
萧云则是在她出门的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
身体突然一晃,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也就是一瞬间,他汗如水洗。
“他娘的……”
低声骂了一句,掏出金针,分上中下九路,刺在自己的伤口附近。
他的手抬起来的时候都会剧烈颤抖。
一只手整体伤到了,另一只还被捅了一刀。
之前所有的作为,都是伪装!
凭借大毅力,一丝软弱都没有表现出来。
即便如今在上官晴儿面前,他也没有露出自己的伤痛来。
前世的时候,有人就说过,他像是一匹孤狼。
就算是遍体鳞伤,也会自己偷偷找个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但其实他不是这样。
他不觉得自己是狼,反倒像是养狼的人!
豺狼虎豹,并非不能饲养。
但养的过程中,必须注意一件事,要把这件事当成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永远也不能把自己的软弱露给他们!
哪怕是一瞬间。
仅仅一瞬间。
前一刻还用脑袋在你鬓边斯磨的家伙,下一刻便会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你的喉咙!一击毙命!
人,如野兽。
而野兽,便是天生的杀手。
所以每个人都是杀手!
萧云前世只给了一个人机会。
却就死在那次心软之下!
他却不是很怪对方,只是怪自己。
心软了,便是他输了,把命都一起输掉,也只是输的很彻底而已。
金针过穴,萧云总算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颤巍巍小心的躺在床上,眯着眼睛。
他很想睡,但此时还不能睡。
金针在身体中的时间不能太长,若是太长了,就会影响血脉流动,在这种卫生条件极为恶劣的世界上,自己很容易感染,然后挂掉。
前世有一种老话,说是“不能喝隔夜水”。
有些人就好奇,早上一直放到晚上的水,间隔了十几个小时,可以喝,晚上放到白天,间隔几个小时,反倒不能喝了?这道理想不明白。
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很重要的生活经验!当然,是在这种卫生条件很差的环境之下。
夜晚比之白天,多的是蚊虫鼠蚁!
当人们睡着之后,自然看不到蚊子会在水里下上成千上万的卵,甲虫进去洗个澡,老鼠也过来喝两口。
等一早上把这些水喝下肚子里……肠胃强悍的自然是无所谓。
这就是环境的不同,让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之中,出现一些完全不同的风俗习惯,若是弄错了,若是没有适应,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像现在,前世不过是小伤,这次却需要认真对待。
还有一些风俗文化,萧云也只能入乡随俗,不会有太多抗拒。
身体中咔咔几声响,就像是气泡的破裂的声音,萧云这才拔出那些金针,然后才在桌子上留了“吃饭”两个字,便盖上被子沉沉睡去了。
休息,对于勤奋的他来说,原本就是一种奢侈。
美美的睡上一觉后,起床之后,身上反而更疼了。
这是正常现象,倒也无须惊慌。
天色已经晚了,桌子上燃着烛火,映着一桌子饭菜。
上官晴儿趴在桌子上睡着,轻微有些鼾声。
萧云悄声爬起床,走过去。
即便他吃的很小声,但还是把上官晴儿给弄醒了。
她懵懵懂懂的反应了好一会,然后才赶忙说道:“云少您醒了?”
“云少云少的……那是外人叫的,你应该叫少爷!”
“这不是习惯了嘛……”
上官晴儿明显不想改,便继续道:“云少说的真对,他们果然很痛快的就给钱了,之前云少偷……咳咳,拿的那些不算了,这例钱竟然直接涨了二十倍,单单是一个月,其中就有一锭金子!”
“哦?金子?几两?”
“自然是一两。”
“啊?好少。”
“已经很多了!”
上官晴儿翻了翻白眼说道:“老爷一年的俸禄也就四十多两,除去这全府上下好几十人的吃喝用度,已经算是有大半用在你的例钱上了,你还不满意啊?”
萧云愣了一下,然后笑道:“看来老爷子也是有些举措的嘛。”
两个人并没有交流,萧云做了那件大事,就直接转身走了。
家中的事,自然都是老爷子亲自安排的。
这例钱的事,应该就是一种变相的表态吧。
无奈叹了口气,只希望这爷孙关系不会变质了才好。
毕竟家人……多么美妙的词汇!
他真的是不想失去。
吃过饭,萧云没有再锻炼身体,而是继续去睡觉了。
这次并没有让上官晴儿暖床。
所以她看着门边那个一翻身就会掉到地上的小床,又看了看大床,满不是心思。
迟疑了半天,竟然主动凑到萧云床边,见对方并没有撵自己的意思,就直接和衣躺在旁边,很快也睡着了。
萧云这伤,怕是要养上一段时间,所以第二天起床,他主要练的腿,并且通过有氧运动增强自己的心肺功能,那种拍沙子的事就没在做了。
这倒是让上官晴儿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萧云也让上官晴儿关了院门,谁都不见,还挂了牌子,有什么事也找他。
他真得闭关一段时间了。
而就在这个早晨,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却发生了一件跟他息息相关的事。
……
朝堂之上,今日是大早朝。
京城中只要是未告假的面圣官员,都需要在今日到场。
进宫之前,所有人都集中在正门之内,中门之前,距离紫霄大殿还有一段距离。
若是平时,大家都会互相聊聊天,说一些最近的政事,说一些家长里短。
但今天却很少有人说话。
因为这次大朝会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品评!
朝堂四位大中正,要对数百名贵胄子弟进行品评。
一人只一两句话的形容,却会决定他未来的成就,几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品评结果,直接可关联官职。
落三品入官。
比如品评入三品的人,便是上品,可直接做六品的官!
至于评到七品,便是下品,退下三品,再无官职品级,于是就断了做官的希望。
当然,也不是说品评到上品中品就必然可以做官,这也要看是否有闲缺,原本就是各大家族各大势力之间角力的时候。
但若是品评入下品,那绝对是没有机会做官,甚至此生无望!
人品,决定官品。
这就是秦国的体制。
但同样的,正因为品评极为重要,可决定太多太多的事情,比如一个年轻人未来的机遇,比如某个家族站在朝堂中占的比重,未来的发展前景等……
涉及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自然也就变得有些“灰色”。
平民百姓,是不可能品评到中品上品的,他们甚至连被品评的资格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了惊才绝艳的人物,也只会被评为下品,然后由各大家族的人招募走,成为幕僚,或者管事之类。
最好的,便是做“吏”。
官吏官吏,官是官,吏是吏,前者步入正统,后者……满打满算一个合同工,甚至临时工。
正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所以这宫门之前的气氛就变得异常压抑。
大家都时不时的往四大中正的脸上看,希望能看到对方冲自己微微一笑,给一个“放心”的表情。
但大中正们又岂会在公布品评成绩之前表露出来?
等三声锣鼓,文武百官按次序进入。
到了大殿上,众人意外的发现陛下已经早早坐在了上面。
这要在往常,是百官先至,整理仪容,列队等待,都准备好了,常侍宣号,陛下才会出来,到时候大家高呼陛下便可。
可今日陛下早到,这就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一个个赶忙检查自己仪容,生怕有出错的地方,到时候被判一个冲撞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这两年陛下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就把一些官员给踢出去,明眼人都知道他有意为之,但具体的原因……就有待思量了。
反正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陛下的目标,真的是一点小错都不敢犯。
可是大家紧张了一阵,却发现陛下并没有看下面,而是手捧着一张纸,在那看的出神……
良久后,陛下突然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卧薪尝胆十八年,一朝闻名天下知……果然英雄少年。”
群臣都懵了。
你瞅我,我看你的,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陛下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又是说谁?
不过单单少年梁子,再加上十八年这个讯息,怕是说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家伙。
那么……京城中哪家的公子,当得起陛下如此赞誉?
怎么之前都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所有人都有些慌乱了。
有些人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这一样一来,就显得嘈杂了一些。
陛下此时才抬起头,皱了下眉头。
下面的人立即安静下来。
“好了,不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今日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天,各大家族明争暗斗了那么久,如今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但必要的规程还是要走,今日可有什么大事要奏?”
对于多数人来说,品评一事便是大事!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沉默不语,等着跳过这个环节,直接看一下自家孩子的未来。
“臣有本奏!”
一名老臣越众而出。
众人转头看去,便忍不住心中腹诽。
此人正是文华殿大学士邱仁义丘阁老。
原本内阁只是辅佐陛下处理一些要务,说白了就是陛下的幕僚,给他出谋划策的,而不能直管政务实事。
可最近几年,这内阁的手明显已经伸的太长了!
果然,丘阁老沉声说道:“据黄南道吏官上报,今年从开春以来,枝头草皮上多见小米状虫卵,数量极多,据天罡农历记载,若出现这种虫卵,春末夏初之时,便很有可能发生蝗灾,老臣记得,十七年前便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当年的灾情……陛下想必也能记得,蝗虫如云,翻腾如海,所过之处寸草不留,那年的灾情从黄北道开始,途径黄南道,一直到江淮道,整个秦国一边疆土都受到波及影响,南部地区最为严重,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惨剧发生,隔年,月轮国趁虚而入,连破……”
“好了!”
不等丘阁老说完,陛下便沉声制止了他。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朕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陛下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见,面色铁青,手掌微颤。
而其下官员,也是各个惊愕之色。
正此时,一位大臣越众而出,朗声道:“陛下,十七年前虫患乃是百年不遇的大灾,如今才过去十几年,虫患岂会再来?微臣觉得,丘阁老是有些多虑了,怕是杯弓蛇影,被十七年那场大灾吓坏了。”
丘阁老眉头一皱,转过头一瞧。
却是太师赵无极!
他们两个同时站出来,这场面上的气氛就不太一样了。
紧张,压抑。
最近几年,随着内阁势力的增强,朝堂上俨然已经分成三方势力。
以三公为首的正统派,曾经拥有最大的势力和最大的权利,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谓是与皇权互分左右。
其二,就是保皇派,以三孤六部为首,覆盖所有大小政务,但他们行事却多为中庸,给人一种明哲保身的态度,几乎不会掺和进权利斗争中去。
毕竟如今的秦国,皇权最重,一言生,一言死。
其三,便是内阁了。
人数最少,但权利却日渐雄厚,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仿佛有无数只眼睛。
坊间传闻,其实红衣禁卫是他们在掌管的!
就这几年,红衣禁卫不知扳倒了多少官员,其中不乏朝堂大元。
三方势力,一方中立。
所以如今的朝堂,更像是正统派和新兴派之间的战场。
每每其中一方提出意见,另一方立马就会提出反对。
有时甚至是仅仅为了反对而反对。
比如赵无极今日的话,就有些不近人情。
蝗灾,是大事!
就算是空穴来风,也值得花费大精力去印证。
甚至可以花费大量的金钱去防护!
说是不可能,而且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说辞,大家自然都明白这是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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