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叹道:“你没回答,但其实已经想到了,对吗?他们原本就是囚犯,他们能做的事情,当然就是抢,他们毕竟是通缉犯,想要去做事赚钱都不可能,自然只要抢劫这一个办法。至于抢劫,你觉得他们会抢谁你?抢权贵的?那里有看家护院的武者。抢朝廷?那里守着军队。是的,他们只能抢穷苦百姓的钱粮,甚至会因此而产生杀戮,到时候会有多少人被抢,被杀,会不会比你救下来的人要多?”
女扮男装沉默了。
但又有些不服气,抬起头怒道:“既然这左右都是错,那最错的,就是把他们不当人,让他们受到非人的对待,在这里经历人间炼狱的事!对了,错的就是你!你就是一切错误的根源!”
她感觉突然想明白了,然后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萧云看了一眼那把亮晶晶的长刀,苦笑道:“那个……你现在手中的仪刀,就是我卖的,你不会是想用我制作的刀来杀我吧?”
女扮男装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仪刀,一时之间升起了想要把它丢掉的心思,但却又舍不得,只能怒道:“杀你这种乱臣贼子奸险小人,用你自己制作的兵刃再适合不过!而且这足够讽刺!”
萧云伸出手来,苦笑道:“不要动手!会死人的!”
“你在威胁我?!”
女扮男装怒上心头。
萧云赶忙摇头道:“不,我是说我会死,你这一刀砍过来,我肯定就死了,这样你就成了天下最大最大的罪人了。”
“杀你成罪?哼,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萧云道:“咳咳,那先不说这个,咱们还是先说说这河边的工事,此举措,起码有三个好处,算起来也算是一箭三雕,相当的好事。”
女扮男装怒道:“胡说!这哪里好了?不过就是你没有人性的象征罢了!”
萧云道:“那好,本少仔细向你说明一下吧,首先这第一个好处,毋庸置疑,每年朝廷都需要在修路搭桥上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朝廷收入的四成怕是都要放在这里,但却依然不够,比如这清理河道的事,你们这些权贵看到的,不过就是河道看起来干净一点,没有异味,少了蚊虫,百姓们看到了,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觉得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毫无意义。”
“自然是这样,除了好看一些,水更干净一些之外,还能怎么样?就为了你们这些站在顶尖上的人能够看得舒服一点,就让这么多人去送死?那些钱花在什么地方不好?那么多气力,用在其他的地方不行吗?”
萧云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说道:“之前的蝗灾,你也看到了它的力量了吧?毕竟很少有灾祸会蔓延到都城附近,近年来也只有这个才让你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灾。”
一提起蝗灾,女扮男装明显也是一阵后怕,颤声道:“那真是……太恐怖了。”
萧云道:“但你知道吗?若说灾祸对大秦国的影响,蝗灾只能排在第三位,排在它前面的,就是旱灾!连年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望地兴叹,每年所造成的损失,是蝗灾都无法比拟的,如同软刀子杀人,却又不给你任何逃生的希望!”
“旱灾?真的这么可怕?”
“不说抽象的,从直观讲,今天因蝗灾而死去的人,起码有数万,但实际上每年因为旱灾而死掉的人,就已经有这个数字了!蝗灾是很多年才会出现一次,但旱灾不同,几乎每年都会出现。”
“那还真是可怕。”
“是啊,很可怕,但在第一种灾祸面前,这两种天灾都只能说是小儿科一样。”
“那是什么?”
“洪水!”
萧云沉声说着,透着一股如同地府的阴沉。
这让女扮男装身体猛地一震。
萧云继续说道:“从这世上有文明开始,人们就要跟洪水较量,不,确切的说,是被洪水所害。这是无法躲避的事,有人说火是文明的起源,其实是水。几乎所有的文明都是依水而建,江河湖泊之边,有更丰美的土壤,有充足的淡水,有怡人的气候,有丰富的水产,但……有洪水!享受这一切便利的同时,就需要去承受便利之中的危机。某年雨水大了,河水蔓延出来,大水一泻千里,将河流附近的文明全部冲毁,百姓们生死,全看造化,只能暂时离开,等洪水退了之后,他们再回来,继续建设文明。”
“他们为什么不换个地方?”
女扮男装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萧云苦笑道:“因为发生洪灾的地方,河底淤泥会留在土地上,这就让那里的土地会变得极为肥沃。”
“就……就为了土地肥沃一些,就冒着生命危险去那里居住?!”
女扮男装更加惊愕。
萧云叹了口气道:“那你以为,活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这世上绝大部分人,单单是活下去,便要拼尽全力,用命去搏了。”
“原……原来是这样。”
女扮男装低下头,有些愧疚。
同时又问道:“不过这跟清理河渠有什么关系?”
萧云道:“洪灾是怎么形成的?”
“自然是雨水太多。”
“不,雨水多仅仅是雨水多,跟洪灾有关系,但不是成因。”
“那成因是什么?”
女扮男装觉得萧云这话很奇葩。
萧云道:“洪灾的成因,是水的量,超出河川的最大流量!”
“啊?”
“每一条河,每一条渠,你看它流水潺潺,仿佛无穷无尽,容纳万物,但实际上它是有极限的,因地势高低,而有流速的极限,因河渠宽度和深度,导致流量的极限。”
“竟是这样!”
女扮男装恍然大悟,转头看向河渠,陷入沉思。
这是她从来不知道的信息。
但并不妨碍她举一反三,用日常生活中的经验去理解。
可是半天也无法找到类似。
萧云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声说道:“这就像是用茶壶倒水,壶口就那么大,是固定的,平稳的倒水,速度就是那样,若是稍微翘起壶身,则速度还能加快一些,这就是地势的影响,但……你想让它再快,就算是把整个茶壶整个竖起,它的速度也并不可能变得更快了,倒完一壶茶,还是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哦!”
女扮男装这才总算想明白,转头看向河床,若是把它当成壶嘴,这就好理解的多了。
萧云继续说道:“但若是茶壶倒水的同时,又拿盆往壶口里面注水,这注水速度超过了壶嘴流水的速度,会怎么样?”
女扮男装自然而然的答道:“自然要从壶口处漫出来,流的满桌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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