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您让草民来解决这件事,草民尽其所能,做到了。新币一事经由此役,所造成的危害定会烟消云散,甚至人们不再关注新币,这件事,草民做到了,怎么如今又来怪我?”
他一脸的无辜,好像自己是个受气包一样。
陛下眯着眼睛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萧云继续道:“而且陛下您也看到了,但凡我做一点正事,就会有人在后面使绊子,这些草民都忍了,但您……草民并不说是自己为国为民,草民是有自己的私心没错,但结果总归是好的,也为陛下您解决了大问题,现在却要受到陛下的怀疑,草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了。”
陛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想了一下,突然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说不得骂不得,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你弄出这么大动静来,还指望着朕能一直站在你这边?胡闹!”
萧云撇嘴道:“反正现在草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对了,有些事情还是干脆不管的好,为了一个小小的封地,草民是费劲了心机,搭上了名节不说,更是差点让整个萧家万劫不复,这何苦来哉?”
“哼!”
陛下白了他一眼。
心中也有些懊悔,自己确实不应该一上来就骂人。
话说萧云是圣品,圣人之资,做这种行商之事,原本就对名声不好,再加上之前自己太轻易的把萧家给免了官,事实上,现在的萧家除了他们家老大之外,都没有在朝为官的,有点算不上是一方权贵了。
但他身为帝王,岂能跟一个臭小子认错?
冷哼一声后,陛下突然说道:“既然这存金府对萧圣品名声有损,不如就交还给朕……”
“不行!”
萧云立即说道:“陛下,白纸黑字咱们可是写的清楚啊!朱砂点睛,玉玺为凭,这种事可是做不得假的。”
陛下皱了下眉头,刚刚的好心情又消失不见了,沉声道:“朕没说圣旨不做数,但你可以主动交还给朕。”
萧云苦着脸说道:“草民才不想交还,再说了……陛下,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涉及不到交还这两个字眼,黄金还是陛下的,只是寄存在草民那里,这是说好的,它们还是陛下您的,草民这仅仅是存放而已,哪里涉及的到归还?”
“那金钞一事?”
“金钞是草民的啊!更不用什么归还了,那是草民自己的东西,跟陛下可没有关系。”
“什么?!”
陛下愣住了,脑子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来。
萧云解释道:“陛下您看啊,这金钞是草民制作出来的,是草民自己用身家性命做了保的,金钞是怎么出去的?那是百姓、权贵们,用自己的真金白银换走的,跟陛下放在草民那里的黄金都没有任何关系,金钞就是草民自己制作的货物,他们就是主动来跟草民来买这种货物,至于用这些货物做什么,如何交流,如何交易,这点草民是不去管的,草民只要保证,他们能买到金钞,并且也能把金钞换回真金白银,如此而已,这整个过程,哪有陛下那些黄金的关系?”
陛下勃然大怒,吼道:“那金钞上面可是写着朕的圣旨!”
萧云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说道:“陛下,那圣旨虽然是陛下您写的,但却是给草民的,那已然算是草民的物件了,难道陛下赐下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再者,那圣旨什么都代表不了,只是草民见陛下笔画银勾,造词雅致,所以感觉那是一件艺术品,所以写在金钞之上,只是为了装饰,这跟在上面画上花花草草,风景山水,人物雕楼什么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
陛下猛地抬起手指着萧云的鼻子,气的头发都要翘起来了,可是却“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来。
强词夺理,但确实有理。
萧云平静的看着陛下。
他知道,自己怎么都算是胜了。
陛下当初不曾考虑到,在他毫无顾忌的写下那份圣旨的时候,整个大秦国已经变了。
甚至他如今都没有想象到,未来的大秦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不能明白货币的改革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
同样无法知道,萧云会在这场变革之中,担任怎样惊世骇俗的角色!
说白了,前世的萧云就明白一个问题。
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很多人都会教导别人,这样说,“要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问题”。
这句话几乎每个人都听说过,但真正这么做的,却比萧云想象中的还要少。
微乎其微,少得可怜。
就在前世,科技那么发达,人们的普遍学识都那么高的情况下,萧云习惯于用这种眼光去考虑事情,却也让他变得跟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而这个世界呢?
整个大秦国,识字的人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能够认识三千字,可以满足绝大部分阅读生活的人,在十分之一中,又是十分之一。
而那些可以被称为学子,熟读圣贤,广以致用的人,则是再百分之一。
单单一句“万中无一”,已经可以描述。
作为整个大秦国所有的中心,不管是政治文化艺术技术等等方面,都几十倍甚至上百倍高于其他地区的京城来说……
京城有人口四百万。
学子以上,只有一万三千人。
其余的三百九十多万人,放在萧云的前世,其实可以称为“文盲”了。
“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这世上又有几人?
所以满朝文武,包括陛下在内,都不知道他们弄出来的几种货币改革到底存在怎样巨大的危机。
同样也会知道,萧云的货币改革到底有多么的神奇。
其实大部分的人,都像是一个笑话中的人物。
一个人因抢劫罪判了十几年,出狱后找到朋友,说他留下了一批宝贝,挖出来卖出去,这些年就没有白蹲。
结果就在后山挖出了几大箱子的传呼机。
而十几年后的当时,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传呼机是什么了!
萧云前世也见过很多年轻人,二十多岁,说着“等我攒够一百万就退休,什么都不干了,光吃利息就够活一辈子的了”的话,或者类似的言论。
可随即几年之后,利息变得微乎其微,一百万连个大城市的房子都买不起。
而要是等到三十年后,当他垂垂老矣,一百万兴许连一年都撑不下去。
说来可能有些危言耸听。
每当这种时候,对未来不确定的时候,萧云就喜欢去回看曾经。
把时间调回到三十年前,而自己的现在,就是“三十年后的未来”。
然后就很自然的发现,当时一个月的工资,只够在三十年后买到一瓶饮料外加一个便宜的面包。
而当时十分稀缺的“万元户”,那些被人们羡慕的存在,他们所有的积蓄加起来都赶不上三十年后很大一部分人一个月的工资。
每当这时候,萧云的心中自然而然的就会生出危机感来。
未来什么样,没人能够知道。
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不求撵上时代,只是绝不能被大部分人赶超,把自己吊在最后!
未雨绸缪,并且一眼百年。
萧云看似此时是站在陛下的对面,瞳孔中映出的也是陛下的身姿,但事实上,他的目光已经攀升的很高很高,越到整个大秦国的上方,望向的,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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