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是闲人退避的地方,门口冷清的可怕,最多就是有一些人焦急并且偷偷的等在外面,不停的往里面张望。
那都是花了银子的,等待里面的人给安排时间,能跟自己的亲友见上一面。
谁来这里,都是陌生人,只看钱的。
但萧云不一样。
这里的人他都熟!
并且那些人也都熟悉他!
萧云直接走了过去,对他们轻轻挥手。
立即有一个看守就冲了上来,搓着手谄媚的说道:“哎呦,这不是萧公子吗?是那股仙风把您老给吹来了?萧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萧云笑道:“吴喜关在里面吧?带我去见见。”
“这……”看守面露难色。
天牢里面的人,是随便就能见的?
首先上头有明文规定,除非上封批文,这里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
其次,这看人是要塞银子的,这是规矩,这个规矩若是破了,他们怎么跟那些花钱的人交代?又如何让后来者继续花钱?
一个特例的口子撕开了,就如同堤坝坍塌一样,那是谁都堵不住了!
所以他很为难。
萧云哈哈一笑,突然伸手,在看守的身上抹了一下,嘶的一声,看守的一块内襟就被撕了下来。
“萧公子您这是……”
“借你手用用,嗯?快拿来!”
看守无奈,只能满脸委屈的将自己的手伸出去。
噌的一下。
萧云仅仅是一个抬手,那看守的手指尖就掉了块肉,鲜血直接涌了出来。
“哎呀!”
看守大惊失色,吃痛欲躲。
萧云却一把将他的手掌抓住,说道:“别躲,好不容易流了血,别浪费了。”
“啊?”
看守发懵了。
萧云却直接拿着他出血的手指在那块布上划拉了几个字。
“给钱,一百两,萧。”
就这么几个字,写的还挺大,费了挺多血。
而且这字……当真是不敢恭维,即便是萧云费了那么长时间来练字,但他真的在这方面没有啥天赋。
气势有,意境有,但就是不好看!
抖了抖这块布,萧云扔到看守面前,说道:“冷家,萧家,亦或者是其他权贵家,那这张布去换钱。”
看守这才明白,萧云这是身上没带钱,却又不想坏了天牢的规矩,所以才弄了借条这件事。
可他还是忍不住哭丧着说道:“萧公子,咱这里有笔墨啊!”
“啧,那你不第一时间拿过来?”
“您……您老也没要啊!”
“少废话!血书血书,显得虔诚不是?到时候人家看到了,兴许会多给一些呢?”
“这……”
看守哭笑不得。
但一想到说不定真的会多得一些,又高兴起来。
也觉得自己这血没有白流。
一百两?
那可是银子!
一两银便是一贯钱,一千个大子儿。这百两就是十万钱!还不得可劲的花?
这可是大手笔啊!
看守赶忙领着萧云来到门口,自己则是跑去跟同僚们说了一会话,便转回头来说道:“萧公子,这吴阁老……咳咳,吴喜可是朝廷要犯,您聊的时间可不能太久了。”
“嗯?本少守了你们的规矩,你们也得守本少的规矩。”
“呃……”
几个看守互相看了看,苦着脸问道:“那个……萧公子的规矩,是什么呢?”
“本少做事,不用别人教!”
“好嘞!”
守卫赶忙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直接领着他进去了。
吴喜现在真的很惨。
之前那可谓是天庭饱满,脸颊有肉,气度也是不凡,可现在呢?跟街上讨饭的也差不了太多,头发散乱,双眼无神,憔悴的让人心疼。
当然,他确实也不值得心疼。
“就那么喜欢钱吗?”
萧云在围栏之外,坐到他的对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吴喜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萧云,问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
萧云笑了笑,说道:“但相对于它,我更喜欢另一种东西!”
看着吴喜疑惑的目光,萧云赶忙摆手说道:“哦,本少不是想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大道理,就是想说,其实权利,远比金钱来的诱惑力大得多,你以为金钱真的能买到权利吗?能买到的,还是绝对的权利吗?若是真能买到,陛下要做的,就应该是疯狂铸钱,不比什么都强?还至于听到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却还是仅仅把你押在天牢里面,现在还没有审问。”
吴喜愣了好一会,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那些钱就摆在那,我只要一伸手,甚至只需要一句话,它们就全都变成我的了!那是钱啊!真金白银啊,铜钱摆在那里,可以堆积成山了!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下面人办事竟然那么的不靠谱,让他们抽一成,结果他们可这一笔钱,不停的抽,数量太多才被发现的,若是当时我小心一点,他们也能小心一点,我们就不会出事了!”
病入膏肓。
指的就是这种人。
好像是赌徒心理一样。
只要再一把,只要再一局,自己就肯定能赢的,必然能赢的。
赌徒是侥幸心理吗?
不!
很多人都清楚的知道的。
他们知道自己肯定是完了,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是向死亡前行的。
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弄钱,什么亲情,什么友情,什么卑鄙无耻,都成了他们换钱的筹码。
而下一刻,他们就会把这些钱全部砸在赌桌上!
他们知道的。
自己就是完蛋了,没救了,甚至开始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可他们就是忍不住!
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
是啊,他们死都不怕,又岂会在乎颜面,在乎别人的感受?
前世的时候,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他,但凡沾着两种事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跟你是什么关系,都不能交!
要离得远远的,把他们想象成臭狗屎,或者致命的毒素,能跑多远跑多远。
这两种事,一是毒,二是赌。
面前这个吴喜,也算是赌鬼。
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跟赌鬼是一样的。
他无法控制自己。
明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就会被抓,他都能预想到自己的结局,但就是忍不住,就想着,反正不是这一次,未来反正都是一个死,那么就不要在乎死法了。
这便是人性。
有人说人类总有一种自虐的心里,比如在感情中处于过度投入的状态,然后搞一些事情让自己伤心,再比如看到手指上有一个倒刺,明知道拔掉之后就会很疼很疼,但却就是会去拔。
再比如喜欢吃一些坚硬的食物,明明牙龈都出现了微微痛感,通过麻痒的方式来提醒,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感觉很爽。
直到真正开始疼了,才会无比的后悔,但好转之后,又会冲上去,咬上一口。
人就是这样。
萧云自己也不例外。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自己走进那个误区,让自己万劫不复。
仰起头,看着吴喜,说道:“你没救了。”
“我知道。”
果然,吴阁老也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这样的人最麻烦。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将会有怎样的后果,却就是去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那你贪墨来的这些钱财,你原本是打算干什么用的?”
“啊?”
一句话,把吴喜给问住了。
钱拿来干什么用?
他以前以为自己知道,并且用的很好。
但真当别人问起的时候,却一时之间也没有了答案。
是啊,他贪那么多钱拿来做什么用?
可最终的答案,却是他苦笑一声,摊手道:“反正先拿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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