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永远是煎熬的。
萧云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研究一些别的事。
但不行。
脑子里面总是担心解药的事。
因为它太重要了!
前世身为杀手的他,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各种的饥荒。
蝗灾,他是见过的。
当时还有国际援助,但场面就已经很凄惨了。
就仅仅是看着,心里便怎么都无法舒服起来。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当时掉了眼泪!
因为知道,因为明白。
所以当他拥有可以解决这件事的能力时,他是庆幸的。
并且也是拼了命的。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外面晾晒的蝗虫都有些干了,而猪还是好好的!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起码这能证明,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但猪和人,在抗毒方面还是有细微的差距的。
猪能没事,人到底会不会有事?
可能是有的,虽然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放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一种可以忽略的概率。
但唯独放在人命上面,却相当于无穷大!
敢拼一把吗?他敢,但他不敢放在别人身上。
想了想,他再次来到天牢之中。
典狱长看到他的出现,当时就愣在当场,一时间吓坏了。
还以为他又被陛下给关进来了呢。
萧云说明来意。
“我需要几个人,几个即便是死了,我心里也没啥负担的人,来做一场实验,这个实验,九成的把握,他们能活着,但还有一成的把握会死。”
“哦,那没啥,这里面关押的死囚很多,很多都是等着秋后问斩的,让他们提前解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还有几个,是等待秋后要车裂的,他们倒是想要喝毒药,这样死的不痛苦。”
萧云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说我矫情也好,虚情假意也罢,这些我都认,可我依然还是要提出一个要求,不,请求。”
“萧公子这是哪的话?但凡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
萧云叹了口气说道:“我希望这些囚徒是自愿的,告诉他们,这个实验是天大的好事,如果一个人的罪孽大到连死都无法抹除的话,我觉得做这个实验,反而可以赎掉他们的罪。我想请求你,如果资源参加的囚徒没有死掉,那么可以给他们减刑,若是原本就不是死罪的话,我希望可以把他们放了,还他们自由,我知道这件事应该是陛下做主的,但现在时间紧迫,咱们来个先斩后奏怎么样?”
典狱长重重的松了口气,苦着脸说道:“又萧公子您这句话就行,只要是好事,不管之后发生什么,我担着了!”
“哈哈,你都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就帮我担着罪责?”
“萧公子做的事,错不了!”
两个人只见过一面。
却能有这样的信任,实属难得。
萧云叹了口气,郑重其事道:“多谢!”
“哎,萧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我啊,就是个粗人,别看我这典狱长是个四品官,但那也是祖辈荫福,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其他的大道理我才不懂,但我知道,萧公子您是做大事的人,为国为民!”
萧云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感动。
很快,几名囚犯就被选了出来。
他们都是死囚。
却又不是那种罪孽很重的人。
站在萧云的面前,他们止不住的紧张。
虽然典狱长口口声声说是只有一成机会才会死。
但他们也不傻,说是一成,怕是十之七八会死!
但终究有活下去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值得他们拼一把!
亦或者,与其未来小半年都要在这苦牢中度过,还不如死了算了,早死早投胎!而且如果他们做的事真的是好事,兴许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萧云看着他们,若是之前,怕是心生鄙夷,但如今他们站出来,萧云却只有敬重。
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也不管他们答应做实验的目的何在。
他们都值得敬重!
萧云在他们的脸上扫了一圈,很快注意到角落中有一个中年人,干瘪瘦,脏兮兮,但那眼神却有种儒雅之气。
而在所有人都紧张的时候,他却显得极为平静。
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如同吃一顿饭。
萧云转头低声问道:“典狱长,那个人是谁?”
伸手指过去。
典狱长看了一眼,然后就叹了口气:“这家伙,是个傻瓜。”
“傻瓜?”
“哎,当年也是年轻才俊,遇到河东道闹灾,当时上头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动官仓,可他不听,自己摘了乌纱帽,手持斧头把官仓给砸了,把粮食散了,等灾情过去,他遣散家下,一个人跑到京城来投案,陛下当时气得不行,就把他扔进这天牢里面来了。”
萧云愣了一下,问道:“虽然抗命在先,但却是为了百姓,按理说陛下不应该生那么大的气,最多去了他的官身,也算是能抵一条命了,这不是规矩吗?怎么反倒一口气把他弄到天牢里来了?”
“哎,萧公子有所不知,当初陛下不让动河东道的官仓,就是因为东部边境有敌国蠢蠢欲动,陛下为了彰显国威,除了边关守军之外,又从京城调了一半禁军前去支援,而那座城的官仓,就是这只禁军的粮草辎重,结果因为他开仓放粮,弄得禁军没饭吃,上万人的军队,差点饿死在路上,险些耽误了大事!所以才生气的。”
“原来如此。”
“而且那是陛下亲自下的令,若是不处置他,如何跟天下交代?”
典狱长又叹了口气。
萧云听着,突然笑了出来,说道:“典狱长,你说你是个粗人,可能说出这么一句话的,可不是粗人!”
典狱长愣了一下,哈哈一笑,说道:“我这也是拾人牙慧,都是听别人说的,我这就是记下了。”
萧云点了点头,却又道:“不过看来你也是有私心的,这囚徒人选,你却偏偏选中了他。”
典狱长老脸红了一下,小声说道:“萧公子既然说九成能活,那定然是九成能活的!这么好的机会,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他。”
“看来你很看重他。”
“哎,毕竟这天下,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太多,像他这样为了百姓不管不顾的,太少了。他是好人,好人不应该没有生机。”
萧云再次点了点头。
停了一会,突然问道:“他叫什么?”
“韩遂。”
“倒是个让人有些熟悉的名字。”
“萧公子也听说过他?”
“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哦……”
典狱长没有再说话。
萧云咳嗽两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然后沿着这十几名囚徒的身前,来回走了几遍。
定足平视。
朗声说道:“本少不管你们曾经做过什么事,犯过何种罪孽,你们能站出来,便是本少欠你们的。不过本少有句话也一定要跟你们说,你们是罪犯,其中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做过一件好事,但今天不同。”
“本少相信每个人在一生之中,都有其闪亮的时候,哪怕是一瞬间,兴许那种时候,你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史书上会记载下,人们会记得。我可以很负责的跟你们说,此时此刻,就是现在,当你们吃下这些看起来难以下咽的东西那一刻,便是你们人生中最光鲜的时刻,足矣被世间所铭记,值得让世人所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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