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勇猛,不下古之项羽矣!”
看着浑身浴血冲上端门的元冠受摘下面甲,北海王元颢老泪纵横,拉着元冠受的手高声说着。
“诸王且安坐,观小儿辈破贼。”
高阳王元雍还是那副稳如三百斤泰山的样子,袖手观着城楼下的厮杀。
他的庶长子元端带领的七百甲士,本来已经被压缩到了城墙下不大的半圆形区域,可随着元冠受带领的人马把端门城楼占据,没有了头上弓弩手的压力,元端渐渐稳住了阵脚。
带兵的两位将领,元端是他亲儿子,元冠受是他的孙辈,所以元雍是真的有资格说这句当年淝水之战时谢安留下的传世经典。
元冠受稍歇几息,见诸王再无言语,于是转身准备向城下走去。
“元将军!”
出声的是潘嫔,拭干了泪痕的她,上前对元冠受仰头说道:“太后交代,若事有不济,可去寻领军将军崔延伯。”
看着平时烟行媚视的潘嫔,此时泪渍如斑斑桃花的样子,元冠受笑着半跪称喏,随后昂然率兵离去。
“冲!”
端门厚重的城门从内部被千斤闸拉起,元冠受率兵冲出,元端本来被压缩在城墙一侧的局势瞬间逆转。
前后夹击之下,禁军步卒被冲击的连连后退。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陛下被叛臣挟持,随本将军清君侧!”
然而就是在这局势渐渐被元冠受往有利的方向搬过来的时刻,愈来愈盛的火光中,骠骑大将军元乂带领着大队禁军步骑赶到了。
胜利的天平一下子就失衡了,乍看去近乎无穷无尽的士卒从街道中冲出,数量多的让人绝望。
元冠受的心往下一沉,难道是齐王没有挡住广阳王元继回朝的大军?
不对,不对,这些士卒还是禁军的甲胄旗帜,没有边军混在里面。
元冠受心下稍定,看来局势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但是继续拖延下去绝对是慢性死亡,元乂控制了宫内和洛阳城内的禁军,士兵们被元乂喂熟了的基层军官裹挟着,在火光和烟雾中冲着元乂指向的敌人发起了攻击。
这些士兵并非元乂的心腹,在端门围攻元冠受、元端等人的那三千禁军才是元乂的心腹,那些心腹是不在乎对面是皇帝还是太后的。然而普通的禁军并非如此,所以元乂对新来的援军的控制,仅限于通过基层军官来命令,也就有了“清君侧”的那句明示。
“崔使君可在敌阵中?”
“未见。”
元冠受内心清明,他似乎找到了一丝破局的希望。
现在的元乂心腹已经被杀伤大半,正是因为元乂没有料到三王的私兵战斗力如此强横,所以才被迫用了后手,调集了普通的禁军。
这些禁军是在意皇权威严的,正因为如此,元乂才打了清君侧的旗号,让一切来自皇帝或太后的命令,都成为乱臣的授意。
而敌阵中未出现崔延伯,也就意味着在禁军中素有威望的大魏第一猛将,没有参与到元乂的谋划中,这就是仅存的一丝翻盘机会。
齐王在城外是无法阻拦广阳王元继太久的,时间对于元冠受而言,每过一息,高阳王元继的大军都有可能抵达。
“你们挡住,我去寻崔使君!若崔使君出面安抚禁军,或有一线生机!”
混战之中,元冠受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向敌阵冲去,此时既然来自皇权的命令无法束缚禁军,那崔延伯变成了他的唯一希望。
“噗~”
马槊刺入敌将身躯,元冠受连看都不看,马槊上挂着百来斤的皮肉,扔玩具般砸向前方的敌军。
渐渐合拢的敌阵被砸开了一个缺口,大旗下的元乂看那身着赤红色甲胄的高大敌将,那还不知道是元冠受单骑冲阵,连忙喝令身旁将校前去阻拦。
“嗷~嘿~”
喉咙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元冠受双手轮开马槊,横扫千军,所过之处无论是何人,皆被打的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加速到极限的顶级战马,配上足够悍勇的大将,便是这般一骑当千的可怖效果。
“哪里走?”
几名骑着马的敌将从四周包围了过来,被元冠受屠戮的步卒开始散开。
“右虎贲中郎将李僧师在此!”
手持关刀的敌将当面迎来,大刀被元冠受双手高举马槊格挡开来,紧接着,马上拧腰发力,如灵蛇出洞一般的马槊吞吐着枪芒,回马一枪扎穿了敌将的背甲,扎了个透心凉。
右虎贲中郎将李僧师连人带马又前冲了数步,才一头栽倒在地,砸伤了数个步卒。
趁着元冠受被稍稍阻拦减速的档口,几名敌将又追了上来,可这些武艺稀疏的禁军将领又哪里是元冠受的对手,坐骑速度不统一,方向不一致,配合不精的他们,挨个追上去也只是给元冠受的马槊添些人头罢了。
不过十余息,元冠受便冲出敌阵,毙伤步卒十八,骑将三员。
御街上的大火造成了浓重的烟雾,踏过燃烧的路边建筑,元冠受往领军将军府赶去。
元冠受不知道崔延伯到底是什么立场,领军将军府的人是敌是友,可现在已经没得选了,难道让他单骑逃出洛阳去自顾性命吗?
“崔君何在?”
一身硝烟,血透重甲的元冠受策马立于领军将军府前,守门的士卒警惕的看着他。
自己这幅样子,确实不易取信于人,元冠受索性摘下面甲,放声大喊:“崔君!元冠受来寻你了!”
高喊数声,喊得嗓子都嘶哑了起来,还是不见领军将军府中有人回应,元冠受拨马欲走之际,大门缓慢的打开了。
全副披挂的崔延伯,带着帐下亲兵走出大门。
“崔君要眼见着大魏江山倾覆吗?”
元冠受没有讲任何皇帝、太后的交代,也没有说现在的情形,那些都没必要,崔延伯肯定一清二楚,否则他也不会披挂整齐的等在领军将军府,他在等一个结果。
“城内如此混乱,崔某自然要镇守领军将军府。”
崔延伯老油条了,不为所动地淡淡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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