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叔你这是何意?”宁策讶然问道。
窦管家紧握宁策双手,由于身上伤势发作,他的脸色看起来很痛苦。
“这次敌人的部署,步步针对我宁家的要害而来,老朽身受重伤,不能再帮公子什么忙,公子您还是尽快离开襄州的好,越快越好。”
宁策看着窦管家,脸色有些无奈。
“离开襄州,我又能去哪呢?我宁家的根基就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走。”
窦管家长叹一口气,浑浊的老眼,望向虚空,似是想起了当年往事,“想当年,老爷带着我,我二人携手共进,不辞劳苦,中兴了宁家,做下多少大事!也置办下这么大一场家业。”
“只可惜天不假年,老爷不幸身死,临死之前,他刻意嘱咐了我。”
“老爷让我告诉你,若宁家真到了过不下去的那一天,就让你远走高飞,离开襄州,前去倭国。”
“倭国?”
“不错,就是倭国!”
窦管家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爷说,如今朝廷昏暗,贪官横行,百姓被害得家破人亡之事,更是屡见不鲜,若真有改朝换代的那一日,又或是我宁家衰落下去,无路可走,便让你前去倭国,
在倭国的长崎,有一名老爷的忠心部下,在守护着老爷家业。”
“老爷再三叮嘱,一旦在襄州过不下去,就让你去长崎,那里的家业虽然不能让公子大富大贵,但维持一世富贵平安,应无问题。”
“公子千万要记住,长崎的许家,家主许雄,就是老爷的人!”
“只要公子说出身份,他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
宁策听了,心中感动之余,不禁也暗自佩服自己的老爹。
临死之前,居然还能给自己留下这么个后手。
真是个枭雄人物。
难怪能赤手空拳,将宁家扶到襄州四大豪族之列。
不过,局势暂时还没恶化到那个地步吧?
宁策暗自想道。
“若老朽猜的不错,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李家。”窦管家脸上露出愤恨的神情,“那个徐大人,刚到襄州,就住在李府,然后当天下午,他就派人来咱们府中,说是要征收咱家那棵祖先留下来的古树。”
“若说李家没在其中弄鬼,老朽说什么都不信!”
宁策点了点头,面沉似水。
心想锦毛虎燕顺这伙强贼,完全是针对自己和窦管家而来,并非那种单纯劫财的强贼,目的性很强。
明显是被人雇佣,受命行事。
而这个徐大人,他的举动也非常蹊跷,完全就是奔着宁府来的。
要知道这个徐铸来自杭州应奉局,并不是本地人。
他初来乍到,怎么会知道宁府有棵百年古树?
综合目前情况来看,李府很可能就是隐藏的幕后黑手。
“窦叔说的对,此事应该就是李培父子所为。”
窦管家又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
“窦叔老了,对方又太强,公子,咱们斗不过他们的。”
“如果仅仅是那伙强贼也就罢了,那徐铸是朱勔的心腹,自从他来到襄州,老朽听闻,连知州腾宛大人,以及通判曾大人都亲自前去李府,拜见徐铸,可见此人权柄之重,就连两位大人都不敢得罪。”
“敢问公子,您又拿什么去跟徐铸对抗呢?您的老师宗泽,以及张叔夜张大人,此刻远在朝堂之上,还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窦管家脸色黯然。
宁策听了,也是心情沉重。
心想窦叔说的没错,仅仅从官府层面上来看,对方确实能轻易碾压自己。
却不知道李家究竟花了多大的本钱,能买动徐铸这个级别的官员,来对付自己。
而如果不想官面上的法子,自己想对付徐铸,就只能走梁山的路子,带着手下,诛杀奸臣和李家,出一口恶气,然后寻个深山峻岭落草为寇,休养生息,以后再伺机争霸天下。
只不过,聚义落草这么做,代价很大,后果让宁策难以承受。
此举,首先会让柳妍儿和刘法将军难做。
其次,现在大宋朝的敌人很多,西夏,大辽,还有虎视眈眈正在锐意进取的金国,除此之外,草原上的蒙古人也在暗中积蓄力量。
这个时候聚众起义,宋朝内部不稳,稍有一着不慎,自己很容易为金国或是西夏做了嫁衣裳。
再说宗泽那边也不好交代。
他对自己寄予厚望,收为关门弟子。
然后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反贼?
宗泽这耿直老头,最重名声和气节,
他得知此事,怕不要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那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从此,
千百年后,世间流传自己的传说。
逆徒宁策,聚众造反,气死恩师宗泽,失去宗泽这位名将后,北宋兵力土崩瓦解,金兵轻易南下,一统江山。
宁策从此,不知所踪,消失于茫茫人海……
宁策赶紧打消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心想,
我太难了。
如今的局面,确实难办。
沉吟片刻后,宁策终于拿定主意。
“窦叔,你说的对,”宁策对窦管家微微一笑,“敌人确实太强,不过,我从来都不怕强大的对手,倭国我是不会去的。”
窦管家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宁策,心想你这么大个孩子,怎么不听劝呢。
但,如今宁家这么大的产业,轻易丢了,确实让人心疼。
窦管家觉得若是换成自己,设身处地,估计也舍不得扔下这边的偌大家业。
想到这里,窦管家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公子所言,也有一定道理,老朽虽然卧病在床,但也一直在为宁府苦心筹划,不瞒公子,就在昨晚,老朽已经秘密派人跟徐铸大人联系过了。”
宁策听了,顿时心中一动,急忙询问。
“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可以放过宁家,但是要咱宁家的的八成家产。”窦管家说道。
宁策一拍床榻,气急站起,“八成?我看他是在想屁吃!”
“公子且先息怒,”窦管家有气无力地说道,他眼中的生命之火,显得越来越微弱,不过宁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公子,老朽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若无意外,今晚或是明晚,徐铸就会派人前来,跟老朽确认此事,老朽以为,公子若是想留在襄州,只能如此。”
“形势比人强,公子,暂时低头,不丢人的。”窦管家说道。
“除了献上家产,与远走海外,难道此事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么?”宁策喃喃自语。
窦管家苦笑一声,“李志淮苦心谋划,早就将我等的退路给堵死,路倒是有一条,只是此路不通。”
“此言怎讲?”
窦管家长出一口气,慢慢闭上双眼,“徐铸此来,打的幌子无非是替皇上征收花石,若咱们宁府能献上珍奇花石,自然可以交差,免去这场灾难。”
“只不过可惜的是,老朽无能,毁掉了那块奇石,而今襄州上至官员,下至百姓,谁不知道徐铸要对付咱家?谁又敢触这个霉头,卖给咱家花石?没了石头,咱又如何交差?”
宁策听到花石,想了想,心中不禁一动。
便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升起。
“窦叔的意思是,只要咱家能弄到上好花石,就能交差,免去当前的这场灾祸?”
窦管家睁开浑浊老眼,看了一眼宁策,“公子,咱们要在十日之内,弄到一块绝佳的,上好的花石,这样才能交差,并让徐铸不再征收咱家的镇宅古树。”
宁策听了,微微颔首。
心想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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