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今日来这里,主要还是为了履行当初与王瑶的约定,其实醉仙居这几年一直在行善,但是他很少参与。
其次,毕竟他坐牢的时候,名声受到一点影响,也应该出来跟百姓接触下了。
最后,就是为了让醉仙居的小厨师和太师学院的学生得以实践,毕竟醉仙居是他建立的金字招牌,小厨师们得通过很久的锻炼才能掌厨做菜,这一个善举对于他们而言,可是非常珍贵的,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向大众做菜。
因为醉仙居经常举办一些这样的活动,每年都会请一些老顾客到郊外去游山玩水,虽然任务繁琐,但是这对于小玉、吴小六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困难可言,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而沈文那边已经在帮一些老人看病了,这些老人因为没有钱,久病在身,如今听说有人免费看病,还免费派送药材,纷纷闻讯赶来,就连周边乡里的都赶了过来。
一向对于病人有着严格要求的怪九郎,这一次倒是兴致盎然,看到这些病人,那就跟才子见到好山好水一样,乐于其中,而他负责的当然是一些久病不愈的成年顽疾。
那些病人并不知道眼前这位鹤发老人乃是千金难求的怪九郎,不少人都是散尽家产,才能求他一治。
李奇转悠了一圈,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用目光搜索了下,见王瑶与大弟他们蹲在一块空地上,好像是在帮大弟他们检查功课,倒还别说,这王瑶对大弟他们还真是非常亲切,并没有嫌弃他们脏或者穷,时而还伸手帮他们整理下衣襟,嘴角总是挂着微笑,精神奕奕,口若悬河,以前你让她多说一句话,那都是奢望啊!
见王瑶兴致这么高,李奇倒也没有去打扰她了,忽见一个人比他还要无聊些,正是吴福荣,于是走了过去,笑道:“吴大叔,要不咱们去溪边钓鱼去。”
吴福荣笑道:“真是巧了,老朽也是这般想的。”
这一老一青拿上鱼竿去到了溪边垂钓。
李奇将鱼竿鱼饵一撒下,立刻就躺在溪边的青青小草上面,双手枕于脑后。
吴福荣诧异的望着李奇,道:“你这能钓上鱼么?”
李奇笑道:“这钓鱼讲究的是一个心境,有道是,愿者上钩。”
吴福荣听得呵呵一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将鱼钩甩入溪水中,突然一脸八卦的问道:“李奇,你和夫人她---。”
李奇嘻嘻道:“恭喜你,你猜对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谨慎道:“对了,你可是老秦家的人,不会从中搞破坏吧。”
吴福荣没好气道:“就算老朽想,恐怕也有心无力了。不过这老朽真是没有想到。”
李奇大言不惭道:“我与三娘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这都是注定的。”
吴福荣道:“老朽说的不是这事,而是你与夫人性格截然相反,还记得第二回见面,你就把夫人气得够呛,不过回想起来,当时谁又料到这街边的一个醉汉竟然会成为当朝第一人呀,现在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说着他又一脸歉意的向李奇道:“哦,这年纪大了,就爱回想过去,你勿要见怪。”
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是丑事,故此他说到醉汉时,不禁觉得有些不妥。
“不怪,不怪。”
李奇急忙坐了起来,颇有兴趣道:“其实说起这往事来,若不是吴大叔你当初收留了我,我岂有今日,这份恩情就算用尽一生,我也不能报答。”
吴福荣忙道:“这话可莫要再说了,老朽可担待不起,自从你来之后,老朽是享尽人间福寿,况且老朽当时不过只是给了你一些残羹饭菜,哪有什么恩情。”
李奇摇摇头道:“话可不能怎么说,你是不知道,在我去醉仙居之前,我经常被人拿着棍棒轰走,整个汴梁,也只有吴大叔你愿意收留我,虽然那段日子对于我而言,非常黑暗,但是现在想来,倒也不觉得苦,反而觉得挺有趣的,人生也能鼓起勇气做回乞丐,露宿街头,那也是非常难得的。”
“是啊!”
吴福荣感叹一声,呵呵道:“其实当时的醉仙居就跟你差不多,厨师都被蔡老狐狸挖了过去,连那一道花雕醉也成为翡翠轩的招牌菜,酒保走的就只剩下小六子了,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原本也想溜的,是老朽几个耳光将他给打醒过来。当时是一个月下来也没有几个客人。
原本以为请来周师傅会好一些,哪知情况更糟,也是那蔡老狐狸太精明了,以为当时整个汴京就他一个人愿意买下醉仙居,总是想着压价,要不然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没有醉仙居了。你或许还不知道,我当时看着你醉倒在街边,非常落魄,觉得你与醉仙居同病相怜,这才决定收留你的。”
这李奇倒真不知道,笑道:“是吗?那也真是缘分呀!”
“这真的是缘分呀!”吴福荣叹道:“若是当初醉仙居的情况稍微好一点,老朽恐怕也不会让你在门前躺上好几日,你说这是不是天注定的。当时哪里想得到,你这一来,醉仙居立刻起死回生了,而且一跃成为了东京第一酒楼,不仅如此,你可还记得当初那送豆腐张三郎。”
李奇呵呵道:“你说的是张三叔呀,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这第一桶金可全靠他赚来的,不过倒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你与他还有联系么?”
吴福荣呵呵道:“你这么忙哪有空见他,我与他倒是常有来往,我们醉仙居的豆腐现在都还是从他那里买来的,他这人不该就是太老实了点,这生意总是做不大,虽说也能算是一个小富商,但是,想那何九、周青等人,哦,还有郊外的刘铁匠,咱们醉仙居第一批火锅就是从他那里买的,如今国外的商人都跑去他的铁匠铺卖火锅,他们都是靠你起家的,可是相比起来就差远了,好在那张三郎倒也看得开,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弄的半天,还是在卖豆腐。”
李奇点头道:“这样也好,知足者常乐吗,满足和贪心都没有错,怎么快乐怎么来就行了。”
吴福荣又道:“还有小玉、阿南,当初他们都是乞丐,可如今了,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别人都怎么叫他们,小玉姐,南哥,想想都觉得好笑。”
李奇呵呵道:“那也是他们自己争气,特别是小玉这孩子,远远超出了我的期望,假以时日,定能超过张春儿,只是她性子比较内敛,这做买卖的还是要收放自如,该张扬的时候一定要张扬,该低调的时候一定更要低调。”
“这倒也是。”吴福荣点点头道:“这两个孩子我都挺喜欢的,就是那小六子,这么大的人,还是没有定性,跟当初一个模样,实在老朽年纪大了,不然一天非得赏他两个耳光。”
一天两个?你老还真是人老气不老啊!李奇笑道:“不管小六子再怎么闹,他始终还是把醉仙居的厨房给撑了起来,他能做到如此,我已经是非常满意了。”
“撑起厨房有什么用,得为我吴家开枝散叶才行啊!”
吴福荣说着叹了口气,道:“老夫命不好,两个儿子年幼都夭折了,小六子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父母早早去世,将他托付给我,我也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现在他也算是事业有成,可这终身大事迟迟定不下来。”
李奇一本正经道:“吴大叔,这你得每天早上起床时,给三清圣人烧柱香,保佑三娘早日进我李家门,小桃可是说了,除非三娘再嫁,否则绝不离开三娘。”
“这小桃也真是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分的这么清楚。”
吴福荣小声嘀咕一句,显然是对小桃不满,我吴家的香火就指望着小六子了,你还这么弄,分明是想玩死我们吴家啊!
李奇听得一个真切,笑了笑,突然问道:“对了,吴大叔,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
李奇稍稍迟疑了下,道:“那秦默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吴福荣错愕道:“你问少公子干什么?”
李奇道:“我只是感到好奇,三娘怎么可能会嫁入秦家的门,这似乎一直都是一个迷。”
吴福荣沉吟片刻,道:“其实不瞒你说,这老朽也很好奇,少公子的性子像他娘,非常老实忠厚,平时见到女人都会脸红,根本不敢说话,那郑二郎也是看到少公子不跟一般的商人一样,尽耍些阴谋诡计,这才成为好朋友的。
当时我们听到少公子要娶王侍郎的千金,可没有把我们吓坏了,当时老爷其实是反对的,毕竟两家差距太大了,而且王家那边一直在施压,还有一些才子也经常找上门打抱不平,可问题少公子是秦家的独苗,老爷也怕反对的太厉害,少公子会想不开,这才硬着披头应下这门婚事的,但是自从那以后,秦家就是诸事不顺。”
“诸事不顺?”李奇道:“你莫不是说三娘是灾星?”
“老朽可没有这么说,要真是如此的话,那醉仙居还能今日么。”吴福荣道:“但是你想想看,能上咱们这种大酒楼吃饭的人,能是一般的百姓么,不都是那些达官显贵,可这下好了,少公子娶了夫人,两边都得罪了,谁还会上咱们店吃饭,其实当时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老爷也是因此患病,结果久治不愈,就去世了,少公子又不是打理生意的人,夫人就更不用说了,这才让蔡老狐狸有机可乘的。”
原来秦默的他爹的死也跟三娘有关,难怪她会感到恁地内疚。李奇点点头,道:“其实最委屈的还是三娘,大好年华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吴福荣叹道:“你说的不错,夫人这些年的确也不容易,在郑二郎离开后的一年,常常还有人上门,讽刺夫人,其中还有一些是她曾今的好友,自那之后,夫人就很少出门了。”说着他呵呵一笑,道:“不过现在好了,有你照顾夫人,我相信夫人一定不会再受半点委屈。”
“但愿如此吧。”
“但愿如此?”吴福荣呵呵道:“你太谦虚了,如今你可是当朝第一人,谁敢惹你呀。”
这是谦虚吗?
当然不是。
伴君如伴虎!这一句话永远不会过时。
但是李奇也没有多说,只是笑着点点头。
忽听后面有人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二人转头一看,不是王瑶是谁。
吴福荣笑道:“是夫人来了呀,哦,老朽与李奇闲着无聊,就跑来这钓鱼?”
“钓鱼?”
王瑶左右看了看,道:“那你们钓了多少?”
吴福荣啊了一声,下意识的拉起鱼竿,发现上面的鱼饵早就不见了,呵呵道:“方才我和李奇光顾说话去了,没有注意。”
王瑶哦了一声,走上前来,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说一些往事。”
“往事?”
李奇饶有兴趣问道:“三娘,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王瑶当即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怎么会不记得,你还骂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来着。”
李奇皱眉道:“不是吧?”
王瑶立刻道:“幸亏吴叔当时也在,吴叔,你来评评理。”
吴福荣顶着一头冷汗,道:“夫人,那好像是第二回见面才说的。”
“是吗?”
王瑶一脸错愕。
吴福荣点点头道:“我记得第一回见面,只是谈论卖店的事,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口角。”
王瑶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的,修长的脖颈就跟温度计似得,红晕一路高涨,直到那一个美人尖,已经尴尬到了不行。
李奇一把抓住自己的左胸,直接躺了下去,仰天长叹道:“心都碎了。”
吴福荣嘴角抽动了几下,此地不宜久留,道:“这坐久了真是不舒服,老朽先去走动走动,失陪了。”说着就赶紧拿着鱼竿开溜。
他这一走,王瑶就更尴尬了,嘴上却道:“这---这么久的事了,谁还---还记得。”
嘿。你还嘴硬,就你一个人不记得罢了。李奇叹道:“是啊!这也不怪你,毕竟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是能够理解的。”
但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倒是吓了一跳,完了完了,这回说过了。
因为他以前就时常挤兑王瑶,而且总是往痛处说,因为王瑶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非常强,不爱与人吵闹,只要你不动手动脚就行了,所以这让李奇养成了一种习惯,但问题是现在关系不一样了,你再这么说,不是成心找分手吗。
可是边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找刀去了。李奇偷偷用余光瞥了眼,只见王瑶站在溪边,望着溪水,一语不发,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没有生气,忐忑道:“三娘,你生气了。”
王瑶轻哼一声,道:“这世上可没有什么话比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更加恶毒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在这以前,她对年龄的事,倒不是很在意,毕竟她以为自己要做一辈子寡妇了,这容貌生得再好,也不会有人珍惜,故此她对这些看得都非常淡。
可是哪里想得到,这李奇从天而降,这让她对年龄的事开始感到敏感,但是方才在车上,她也已经释然了,生气肯定有些生气,但是也不至于气的掉头就走,毕竟李奇嘴贱,谁人都不知道,那蔡攸曾经被他挤兑的差点没有犯心脏病,她也经常领教,可以说是已经习惯了。
反话,绝对的反话。李奇又坐了起来,紧张兮兮的说道:“其实当时我只是想让你出来帮我分担一下压力,你知道当时醉仙居人手紧缺,所以我才那么说的,其实我在心里,你一直都是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美丽动人----。”
王瑶听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忙道:“行了,行了,我倒是宁愿你气我。”
原来你爱这调调啊!李奇又问道:“那你真的没有生气?”
王瑶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那就是生气了。李奇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诚恳道:“对不起。”
王瑶身子微微往后倾斜,略带一丝惊讶道:“你向我道歉?”
道歉也有错?李奇茫然的点点头。
王瑶谨慎道:“那你一定没有安好心。”
李奇郁闷道:“为什么啊?”
王瑶道:“你以前可没有气我,可也没有见过你道歉。”
“是吗?”
“看来你的年纪比我还大了。”王瑶美眸向上一扬,小声嘀咕道。
李奇道:“难道不是么?”
王瑶抿了抿唇,不答这话。
李奇眼眸一转,又道:“不过说真的,三娘,每次当我见到你,我总是爱回忆往事。”
王瑶好奇道:“为何?”
李奇嘻嘻笑道:“因为你似乎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漂亮,身材还是那么好,啧啧,真不知道是怎么保持的。”
王瑶听得苦笑一声,道:“你也真是煞费苦心呀,饶了半天,还是想弥补方才的话,好了,我没有生气,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李奇皱眉嘀咕道:“说得好像我经常气你似得。”
王瑶哼道:“你还气少了。”
她刚说完,一直火热的手就握住了她的芊芊素手,吓得夫人惊呼一声,她可从未在这光天化之下与男人这么亲密,急促道:“你---你做什么?”语音颤抖的极其厉害。
又听李奇郑重其事道:“三娘,我李奇在这里对着小溪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气你了,我要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王瑶猛地一怔,抬头凝视着李奇,她似乎从未见过这么认真的李奇,顿时柔肠百转,心头似甜似苦,似喜似悲,但觉琼鼻酸酸,双眸浸入水中,犹如水中明月,鬓上几缕青丝轻轻飘荡着,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你这女人,连哭都不会哭,你应该这样的,呜呜呜,你这人真是坏死了,老是爱骗人家的眼泪,嘤---,坏死了,坏死了。”李奇阴阳怪气,贼贼笑道。
王瑶噗嗤一声,随即抿了抿嘴,啐道:“你这人真是油嘴滑舌,一点也不可信,刚刚还说不气我,转眼又没个正经的了。快些放开我,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李奇却是握得更紧了,道:“不会再放了。”
王瑶脸颊嫣红,道:“你这是要成心气死我。”
“如果这算是气你的话,我现在收回方才我的誓言,因为我要气你一辈子。”李奇嘿嘿笑道。
虽然在此之前,曾有两个男人深爱着的她,但一个是君子,一个是楞子,这番甜言蜜语,她却还是第一回听到,给了他一记白眼,轻嗔薄怒道:“早知如此,当初真不应该答应你的什么分期付款,真是引狼入室。”
李奇呵呵道:“借口,统统都是借口,其实当时什么分期付款,那都是我随口说的,哪里有什么事实依据,那套方案根本就是不可行的,其实当时我的计谋就只有一个,想必你已经体会到了。”
王瑶诧异道:“什么计谋?”
李奇傲然道:“哼!说出来怕吓死你,听好了,那就是八荒**,唯我独尊美男计,你敢说当时不是被我英俊的外貌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连分期付款这种连小孩都骗不了的托词都应承下来。”
王瑶呆愣的望着李奇,突然道:“你也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还是这么帅气是不?”
“不是,还是这么的不要脸。”
说完,王瑶自己倒是忍不住了,咯咯笑了起来,丰腴婀娜的身材涌出一阵美妙的波浪,看得李奇激动不已,这时候你不管怎么笑他,他都觉得值了。
笑着笑着,王瑶突然发现李奇痴痴的望着自己,倒是与第一回见面的时候极其相似,羞得跺脚道:“你这贼眼看什么。”
暴汗!这你能怪我么?谁叫你的身材跟磁铁一样,吸我的眼睛都发疼。李奇微微一怔,立即左顾右盼,道:“这里风景真是不错呀,三娘,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王瑶突然道:“哦,要吃饭了。”
有你在,我哪里还有心情吃饭,秀色可餐可能指的就是这个,说出这话的人真TM有才。李奇道:“等会我们随便吃点蛋糕就是了,我若去的话,那些百姓可能吃的都是惶恐不安。”
这倒也是,他毕竟是枢密使。王瑶点点头,道:“那好吧,可是---你能否先松手。”
李奇将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拉,紧张兮兮道:“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还得到的,岂能轻易放手,走吧,走吧,这里随时可能来人,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呀,你知道的,我这人还很害羞的。”
说着他就拉着王瑶沿着溪边走去。
你还不好意思呢?这人的脸皮真是越发厚实了。王瑶气不打一处来,稍稍挣扎了一下,见这坏人时刻防备着,倒也只能由这坏人去了,可是她还是第一次与男人手牵着手漫步在这白日下,不免还是感到非常羞涩,脸上的红晕始终无法褪下,却又好像打着一层胭脂,更显娇艳动人。
二人非常有默契的沉默不语,就这样沿着溪边漫步,途中遇到几个农夫,起初王瑶见那些农夫都瞟向他们,窃窃私语,还显得有些躲闪,可是当她隐隐听得那些农夫其实都在夸他们男才女貌,一对璧人,神仙眷侣之类的,心中却又是十分开心,也变得更加坦然。
当你不走出这一步,所有的困难都是来自你的想象,想象又是无止境的,困难会无限变大,可是当你走出这一步后,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困难,问题就在于,你有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这才是成功的关键。
她偷偷瞥了眼李奇,可见李奇似乎在思考什么,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李奇一怔,如实道:“哦,我在想我真的太君子,脸皮太薄了。”
“噗!”
王瑶先是一愣,随即掩唇笑了起来。
李奇没好气道:“你的笑声已经深深伤害了一个君子的心。”
“抱---抱歉。”
王瑶废了不小的劲,才忍住笑意,道:“可是---可是究竟是何原因才让你勇于说出这句话的,我真的非常好奇。”说话间,她双肩急耸,看得出她忍得非常难受。
“这是事实好不!”李奇郁闷道:“你想想看,再过一两年,我与你相识就差不多有十年了,整整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要是当初我脸皮再厚一点,再小人一点,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是孩子他娘了。”
“什么孩子他娘,怪难听的。”
王瑶红着脸说着,但是心里也是感慨万分,回想以往,她突然发现,在她的生命当中,是李奇陪着她渡过了那最艰难的几年,若是没有李奇的话,说不定她真的会郁郁而终。
虽然她这般说,但是“孩子他娘”,这四个字对于她而言,曾是一种奢望,作为一个女人,若膝下无子,这本就是一个不完整的人生。
李奇笑了笑,道:“三娘,你可有过梦想?”
王瑶微微一愣,道:“当然有,谁都有梦想,不过,梦想始终是梦想。”
李奇好奇道:“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王瑶笑道:“我很小的时候曾希望能够周游列国,但是长大以后,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到处都在打仗,说不定刚出国门就死在了兵荒马乱中。”
“周游列国?”
这李奇倒是没有想到,因为夫人在他的印象中,连门都不出的,却没有想到他的梦想是周游列国。
王瑶道:“你问这个作甚?”
李奇哦了一声,如实道:“方才我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所以我想看看你有什么梦想,如果我能做到的,我就想帮你完成这个梦想,这周游列国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完成,不过我出门一般都是去打仗的,太危险了。”
王瑶心里极为感动,可是听到后半句,心中又是一惊,道:“你又要去打仗呢?”
李奇嗯了一声,道:“快了吧,其实我并不喜欢打仗,而且还很讨厌战争,但是清照姐姐有句话说的好,男儿就应该征战沙场,为国建功立业,这是一种使命,对此我也是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王瑶听得一怔,不禁自行惭愧,暗想,我从小与姐姐相识,从她身上学得不少知识,琴棋书画皆是师从姐姐,但那只不过是一些小智慧,而在这大是大非上,我却是一点也没有学到,姐姐才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我与她相比,真是相差甚远,枉我曾还自鸣得意,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之极。
念及至此,她自嘲道:“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当初我时常念叨你,不要与人争斗,若是你听我之言,现在可能只是一个事事规避的懦夫,其实我才是那个真正的懦夫。”
你丫终于醒悟了,真是不容易呀!李奇口是心非道:“你那不是懦弱,而是单纯善良。”
王瑶似笑非笑道:“不是迂腐,不是古板,不是灵顽不灵,不是啰里啰嗦吗?”
女人爱记仇,这话真是一点也没错。李奇肯定不会承认,佯怒道:“什么?这是谁说的,你告诉我,我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王瑶笑道:“那倒也没有必要,只要将他的嘴封上就行了,这才是万恶之源。”
李奇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嘴,暗道,老子就是靠这张嘴吃饭的,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嘴上却嗯了一声,道:“这不为过,这一点也不为过,但是三娘你心地善良,仁慈为怀,何不以德报怨,以身相许,时常在旁劝导他,监督他,帮助他,让他不要再胡说八道,要他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若能如此,那真是功德无量,菩萨也不过如此啊!”
王瑶听他绕了半天,敢情自己又被他沾了便宜,心中是好气又好笑,不答这话,往前兴趣。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一片菜地旁,金黄色的菜花绽放在田野上,轻轻摇摆,一目望去,仿佛置身于一片金色的海洋中。
王瑶素来爱花,见到此景,不禁感叹道:“这里真是好美呀!”
李奇点点头道:“是啊,金灿灿的,就好像金子一样,我喜欢。”
王瑶翻着白眼道:“你这人眼中怎么尽是金子、银子,花乃高雅之物,而钱乃俗物,有着天渊之别。”
李奇笑嘻嘻道:“合在一起便是大俗大雅,你雅我俗,正好互补,看来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王瑶羞红着脸,道:“谁与你天生一对,真是不知羞。”
“不是天生一对,那至少也是地造一双。”说着,李奇突然松开王瑶的手,道:“你稍等。”随即跳入菜花地里。
王瑶诧异道:“你刚什么?”
李奇没有答话,过得片刻,他便跳了上来,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枝菜花。
王瑶见他手伸了过来,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你别动。”
李奇这么一说,王瑶稍稍一愣,忽觉鬓间上传来一阵轻痒。
“好了。”
李奇放下手,目光在王瑶螓首上打量了下,只见她鬓若刀载,眉如笔画,杏颊桃腮,白皙的肌肤清澈通透、吹弹可破,倒似是怀春的少女一般,直叫鬓上花儿暗淡失色。
王瑶见李奇痴痴望着自己,羞涩难当,柳眉轻蹙道:“你能别这么看着我么?”
李奇一怔,突然笑道:“三娘,你可还记得我第一回见到清照姐姐时念得那一首词。”
王瑶微微一愣,点头道:“你又想考验我的记性,不过这我倒是记得,因为姐姐那首词真是非常的妙。”
李奇不信道:“记得当时我就念了一遍,这你就记得了,我便不信你恁地厉害,有本事你念来听听。”
王瑶不明其意,但也没有多疑,在这美丽的风景下,吟词作对那真是再适合不过了,于是轻声吟道:“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李奇立刻接花道:“三娘,你有点志气好不,这根本没得比啊,你比花儿美多了。”
王瑶一愣之下,恍然大悟,这首词乃是李清照新婚燕尔时,写得一首闺情词,就跟后世女人撒娇一样,但是李清照是千古第一才女,撒娇那也是极其高明的,大意就是这花虽然漂亮,让人动心,但是我偏要与花比比看,看谁更加漂亮。
当然,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奇的手段就更加高明了,让人防不胜防。
可是脑中回响起李清照的这首闺情词,恍如见到李清照当时和赵明诚新婚燕尔的情景,满心充满了憧憬,只盼有朝一日也能与王瑶如此甜蜜,这内心深处一种冲动油然而生,李奇情不自禁伸手握住王瑶的芊芊玉手,深情款款的说道:‘王瑶,你可愿做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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