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小筑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
房间里,老爷子的咳嗽声起起伏伏,从一开始的尚有中气到虚弱得奄奄一息,似乎再也咳不出来般,只剩下骇人听闻的痛苦喘气声。
“医生,你再想想办法吧!”肖淡名红着眼睛催促:“打针也行,挂点滴也行!不能让老爷子这么难受!快想办法啊!”
“对对对!”肖淡纵附和:“急救措施都用上,务必将老爷子的命保住!”
医生轻缓摇头,低声:“能用的都用上了。老爷子的肺部……已经腐烂,加上急火攻心……心脏极速疼痛……恐怕熬不过了。”
“去大医院抢救,行不?”肖颖哽咽问:“只要有希望,我们就不该放弃。外头有车,我们马上抱老爷子上车。”
医生叹气摇头:“家属请冷静些。我带来的仪器设备并不比医院那边差,现在将老人送过去无非是多折腾一会儿,让老人家走得更仓促些。老爷子的病情近来恶化非常快,本来所剩的日子就不多。今天动怒过多,劳心劳肺,加上骤然而来的心肌炎……请准备后事吧。”
众人都愣在了原地,面如死灰。
刘管家憋着气,泪流满面给老人家顺气。
“老爷子……您说说话。您别顾着喘气……您给我们说说话吧。”
肖崇望早已说不出话来,浑浊的眼睛空洞看着床边的一众后辈,默默喘气看着。
“小叔!”肖淡名率先跪了下去,哽咽:“我记得您的任何叮嘱。您放心,我会尽快跟博物馆那边取得联系,以你的名义将这幅画完好捐赠出去。您也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照料好家族中的每一个子弟。”
肖崇望的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满意笑了。
他的眼睛缓慢挪去了肖淡名身后的肖颖和袁博。
肖颖红着眼睛跪下,袁博立刻也跟着跪下。
“小叔公,您放心,我懂你的意思。我是大房的子孙,一定壮大繁衍大房的子嗣。不管是在老家惠城,还是在帝都这边,以后都会有我们肖家的庞大房产,挂着我们‘肖’家的大牌匾。我一定跟我爸好好学写字和画画,弘扬我们肖家人的书香门风。”
肖崇望轻轻点头,扯了扯嘴角,似乎在欣慰笑着。
小夫妻给老人家磕头,随后袁博搀扶肖颖退了开去。
这时,二房和三房的一众淡字辈挤了上前,扑在老人家的身边哭着说着。
可惜,老爷子早已经没能说什么,喘着粗气看着他们,眼角湿哒哒。
“外公!外公!”肖颖慧跌跌撞撞挤了上前,抱住老人家的手,嚎嚎大哭:“您别跟我开玩笑!您不能这样子吓我!您不说了吗?您还要为我和深浅主持婚礼!您还要帮我带孩子的!呜呜呜!您别不理我!您快说话呀!”
老爷子的指尖稍稍动了动,努力圈住肖颖慧的手。
鲁深浅流着泪跪下,给老人家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响头。
“老爷子,我是您和义父养大带大的。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日后一定看顾好肖公馆照顾好颖慧,尽绵薄之力报答一二。”
老爷子看着他们俩,泪水蜿蜒流着,转而看向一旁的肖淡名。
肖淡名连忙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尽力照顾好他们小两口。”
老爷子想要点头,可惜似乎没了力气,缓缓闭上眼睛。
“外公!外公!”肖颖慧抱住他摇晃,哭喊:“您不能睡!您千万不能睡!您快看看我!快看看我们!您看啊!您不能闭眼!我不许!我不答应!您不能这样子吓我!您还要活到一百多岁的!还没呢!还差得好远呢!”
“小慧!”鲁深浅一边哭着,一边将她扯了开去。
肖颖慧伤心疯了,哇哇大哭。
“外公!您不能死!您不能这样子不要我!您答应要看着我出嫁,还要帮我带孩子的!我还不懂事,我还一大堆事不明白!您还要教我的!您以后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呜呜!都听您的!您不要死!我求求您了……”
鲁深浅掉着泪水,将她用力抱住,紧紧搂着。
众人一个个哭得不能自已,轮流上前给老人家话别。
肖崇望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睛再也睁不开,身上的温度也渐渐冷却下来。
“老爷子?老爷子?”刘管家哭得泪流满面,颤抖着手放在老人家的鼻前,转而歪倒跌撞跪下去:“老爷子——去了!”
“爸!”
“爷爷!爷爷!”
“太爷爷!太爷爷!”
……
那天傍晚,整个肖公馆焕然变白,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也传开了。
晚上,肖淡名作为大房长子,也作为家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者,主持召开了一个简单会议,跟一众堂哥堂弟商议老爷子的葬礼如何举办。
“名哥,您觉得需要大操大办不?”堂弟低声提议:“老爷子身边所剩的钱不多,公中也已经没钱,眼下我们一户人家出一份钱出来办丧事。如果要大操办,我们便出多一些钱。”
肖淡名轻轻摇头:“小叔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一两次了吧。他认为人死了万事休,没必要做一些浪费又没用的场面给外人看。丧礼规模适中就行,加一个小追悼会让小叔一些亲近的老友或生意上往来的人来缅怀道别。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肖淡纵疲倦点头:“老爷子过世得有些突然,我至今仍有些接受不来。爸这些年都深居简出,不爱出门,显然是不想太多人情往来太麻烦。听阿名的,丧礼规模适中便行。”
众同辈先后答好。
肖淡横想了想,问:“阿名,眼下公中的钱都已经尽数分下去,账房就剩下几千块而已。你觉得我们一户该出多少钱来办丧礼修坟墓?额……尽量统一一下吧。”
众人的眸光一致看向肖淡名。
他略思索片刻,道:“小叔是咱们肖家最年长的长辈,一直看顾着我们三个房头。他的丧礼该按我们三房来出。我作为长房长子,受小叔疼爱多年,长房理当出最多钱。你们二房三房统一拿出一万块钱出来,大房拿出十斤黄金。丧礼可能不用那么多,但坟墓那边费时长,小叔喜爱的黑金花大理石和汉白玉石都偏贵,所以我预多一些出来备用。”
众人都惊讶了!
“名哥,我们知道您孝顺小叔,只是这样子的话……大房出太多了。”
“是啊!二房三房人丁兴旺,就算出多一些钱分摊下来也不会多。哪里能让大房一下子出那么多!”
“不行不行,我们理当一视同仁,三个房头一样多。”
肖淡名罢罢手:“你们就不要跟我争了,大家对小叔的孝心都是一样的,出多出少不代表谁就孝顺或谁不孝顺。你们都领工资过日子,身后还有一众年轻人需要你们帮衬。我家简单些,人少花钱也少。大房的财物我几乎没用过,小颖也没用,一直留在保险柜里头发霉。我以后多半不会在帝都住,以后每年的清明冬至小叔只能靠你们祭拜。你们就不要跟我争了,给我一个机会为小叔做点儿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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