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路上的车偏少,货车走得很快,三个多小时后便到了省城的货运站。
李金枝好奇问:“肖妹子,你认得路吧?我们都是一道出发,一道回。你下午能赶回这里不?我们最晚只能等你到三点左右。”
“不了。”肖颖解释:“我今天有好几个地方要去,时间无法确定。你们先回,不必等我。”
李金枝只好道:“那你小心点儿!大块头应该也在这边卸货装货,有个什么事就来这边找他。”
“哎!”肖颖点头答谢:“你们诸位也小心些,下次见!”
众妇人先后下了车。
山头嫂有些晕车,脸色更是苍白,下了车以后直接蹲坐下去,一个劲儿干呕。
众妇人帮忙将她的担子卸下来,各自忙开了。
肖颖瞧着她太辛苦,想起自己布包里还有一小瓶风油精,赶忙掏出来递给她。
“嫂子,不知道有没有效?你擦一点儿在脑门上,闻一闻味道。”
山头嫂接过,闻了几下,露出微微笑容。
“……还挺管用的,胸口不那么恶心了。”
肖颖低声:“我不会晕车,这玩意放着也用不着,还不如送给你这个有需要的人。这个送你了。”
“不不!”山头嫂摇头推辞:“风油精可不便宜,我不能要。”
肖颖将小瓶子塞进她的手心,低声:“我留着用不着也浪费了,你下午还得坐车回去,带上吧。”
山头嫂感激捏住她的手,温声:“妹子,谢谢啊!”
肖颖笑了笑,跟众人匆匆告别,转身背着布包离开货车站。
接着,她转了两趟公交车,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总算到了电镀厂。
候丙升拿着一条大蒲扇,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的大树下,刚瞧见她走来,连忙跳站起来,热情迎了上来。
“小肖!你可总算来了!还以为你一大早就能到,没想到左等右等,总等不到你。”
他戴着一个崭新的近视镜,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笑容,让赶了几个小时路的肖颖瞬间忘记了疲倦。
“升叔,您好您好!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是一大早坐的车,然后再转车过来。”
“哦哦!”候丙升道:“我还以为你是昨晚坐的车。累坏了吧?快!进去坐一坐!”
他领着肖颖走进厂门口的小办公室,转身倒了一大杯水递上。
肖颖道谢接过,赶忙从布包里拿出一大一小两个油纸包,“这是惠城的特产——油酥饼和尖蘑菇,送您和珍姐尝尝。”
候丙升不好意思笑了,道:“如果是济城那边的,我肯定毫不客气就收了。惠城那边的,铁定是你花钱买的。小肖,你还是学生,还忙着赚钱,咋好买东西来送我们?”
“您别这么说。”肖颖微笑道:“这两次多亏你们照顾,不然我压根摸不着北。实不相瞒,上次的钥匙扣,我已经小赚一笔。”
候丙升听罢,笑呵呵收下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希望你这一次赚大钱,赚得更多,下次我们又能有特产收。对了,你昨天打电话说要的五百个钥匙扣,我转身就去帮你拿来了。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来,货票也在里头。”
肖颖赶忙道谢。
候丙升将东西拿去大厨房,很快端了一碗炸酱面过来。
“小肖,午饭还没吃吧?厂里午饭还没放,我老伴正忙着。她让我给你端一碗面过来垫垫肚子。”
肖颖罢罢手,解释:“我不饿,包里有馒头。”
“吃啥馒头!”候丙升皱眉摇头:“有热乎的面,当然吃热乎的。甭客气,快吃吧。”
肖颖只好从善如流吃下。
候丙升则在一旁兴奋说着话:“我来这边这么多年,一直不怎么爱吃面,特怀念南方的稻米饭。我老伴天天一大早就揉面,做馒头做包子。没得其他可以吃,我就算再不喜欢也得吃。隔个几天,老伴就会给我做一顿炒饭,让我解解馋。”
“我也喜欢稻米。”肖颖解释:“我最喜欢熬粥吃。”
“哈哈哈!”候丙升点点头:“记得呢!上次你说过了!粥喝着舒服,但一转身就肚子饿。对了,小肖,你要的钥匙扣都在这儿。”
说到这儿,他挑了挑眉头,得意道:“他们家的钥匙扣都来我们这边镀,好几年了,熟得很。昨天你来了电话,我就找他们老板说了,说是我的老乡要,让他给一个面子,别收太贵。如果卖得多,以后肯定再上门。他很痛快给了最低价,还送了十几个镀金的。”
肖颖一听到“最低价”,高兴笑开了花。
“谢谢!谢谢升叔!”
候丙升呵呵笑道:“帮你是因为你是老乡,还有——我还等着济城的小鱼干和鱿鱼丝呢!”
肖颖不住点头:“下个月我就回济城,到时铁定给你带。”
“好好好!”候丙升忍不住提醒:“多点儿小鱼干。”
“哈哈哈!好!”肖颖答应了。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只见陈珍双手肥腻腻,满头大汗走进来,露出笑容道:“小肖,你咋那么客气?还给我们买了那么多好吃的!忒破费了!”
“一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肖颖站起来,笑道:“珍姐,您做的面真好吃!谢谢啊!”
“甭客气!”陈珍解释:“厂里几十号人吃饭,每天都弄一大堆东西,你尽管吃,得吃饱!”
她坐了下来,微笑道:“你们那天走后,我爸还特意问起你们。他老人家一向乐于助人,以前最喜欢帮街坊邻里,亲人朋友。你们帮过他,他会一直惦记着你们的恩情的。”
肖颖摇头:“不值一提,没什么。”
候丙升从桌子下方抱起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解释:“小肖,都在这儿。你清点一下数目,镀金的三百一十五个,十五个是送的,不用钱。另外还有两百个镀银的,都一样重,一模一样,也就颜色不一样。呀?单子呢?哦哦!在这儿呢!”
肖颖道谢接过。
陈珍好奇凑过来,问:“小肖,你能看得懂吧?”
“铁定能!”候丙升笑道:“人家小肖是读书的,知识分子呢!”
肖颖接触过货单,瞄了两眼就看得明明白白,当看到拿“单价——镀金五毛;镀银四毛五”几个字眼的时候,立刻开心笑了。
哇!这价格出乎意料的低!
候丙升再度”强调“他的功劳,低声:“这绝对是最低价,平常人家去他的厂里拿,哪有可能这样的价!至少六七毛,除非是大数额的批发,不然压根便宜不了!”
肖颖“哦哦”点头,给他竖起大拇指,特意说了一句“济城”那边的方言。
候丙升听罢,高兴哈哈大笑。
陈珍看着开怀大笑的丈夫,嘴角也忍不住溢出笑意,眼底难掩点点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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